1|签约 暮春时节,天空如水洗过,湛蓝清透。 碎金般点缀在道旁的迎春花争相绽放,枝头飘落的淡粉色花瓣,轻轻落在明一湄肩头。 望着不远处林立的高楼,明一湄做了个深呼吸。 今天是华国好声音的海选比赛日,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两小时。 走进对街的花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明一湄闭上眼,轻轻哼唱比赛曲目。 歌声轻轻掠过树梢,惊动了几簇飞鸟,摇曳下细碎的露珠。 背对明一湄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若有所思,回头望去。 “1026号选手,明一湄。” 明一湄起身,从无数等待甄选的参赛选手面前经过,走进了那扇决定他们命运的门。 几名评委翻看手里的资料。 资料上,年轻女孩漂亮的脸颊犹带几分稚气,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闪烁着对梦想的憧憬。 知名音乐制作人尹童扶了一下眼镜,抬起头:“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尹童心里微微一动。 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也许她会跟别人不一样, 这是属于资深制作人的直觉。 神经紧绷到极点,渐渐放松下来。 评委们的面孔变得模糊,如潮水般褪去。 视线中浮现一道遥远的背影,高大挺拔,岳峙渊渟。 心瞬间安定下来。 明一湄展颜,躬身行礼:“评委老师你们好,我的演唱曲目是《那一年夏天》。” 一曲唱毕,结束了例行的问答,明一湄对评委们再次恭敬道谢。 走回座位,明一湄发现自己留下的包和资料,被人故意翻乱。 手机则被泡在水里,水沿着椅面滴滴答答往下淌。 “这是谁干的?”心头火起,明一湄忍了忍,转身看向其余参赛选手。 有人低下头假装忙碌,有人等着看戏,也有人嘲讽道:“瞎嚷嚷什么,还不知道能不能被选上呢,拽个屁啊?” “这是选好声音,你走错地方了吧,隔壁会展中心在招车模,你应该上那边去试试。”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带着几分猥琐的视线从明一湄身上扫过。 明一湄气得手指发抖,她用力攥成拳,藏在背后。 前一个说话的年轻女孩,来的时候前簇后拥,跟几个评委亲热地打招呼。 后面那个男青年说的话就更恶毒了,讽刺她没实力,只能刷脸,还是那种衣着暴露的野模—— 太过分了! “在实现明星梦之前,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没有谁比谁更了不起。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们现在的言行被粉丝知道,她们有多喜欢你,就会有多失望。” 明一湄锐利的目光逼得满脸痘坑的青年呐呐无言。 出言讽刺的女孩哼了一声别开脸。 沉默了片刻,四处响起了低声嗤笑。 众人不以为然的态度,令明一湄有些忿然,又有说不清的心酸涌上心头。 身为一名小迷妹,追逐天际那抹璨亮的星辰,仰望偶像的一举一动…… 这种心情没人能理解,也得不到尊重吗? 与华国新声音主办方和导演握手离开,靳寻听见女孩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她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暗中观察了一会儿,靳寻看见了女孩被故意冷落、排挤的种种情形。 女孩没有当场跟其他人起冲突,她收拾了东西到前台,温和而坚定地申请调看监控录像。 靳寻目现赞赏。 想要成名的新人一大把,优秀的经纪人得从中挑选有潜力、值得栽培的。 眼前这个女孩外形条件出众,行事落落大方,讨人喜欢。 更何况,那位先生特意为她开了口…… 靳寻笑着走上前:“明一湄,我是立昇文化经纪公司的老板,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谈谈签约的事。” 签约了……她竟然真的签约了! 而且还是立昇文化——明一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完成了签约手续,老板兼经纪人靳寻说的话一字一句在她耳畔飘过,明一湄内心汹涌澎湃,脸上努力淡定。 立昇文化在圈内不算是最有实力的大公司,经过数年发展,旗下捧出譬如纪远这样有实力的当红人气男星,在圈内渐渐树立起了口碑。 刚重新扩建翻修的大厅里,陈列着公司当红艺人的海报、等身人形立牌,液晶屏里循环播放着的,正是明一湄刚刚在海选时演唱的曲目《那一年夏天》。 “……既然签约了,我会为你规划未来的发展方向。你来参加华国新声音的海选,是打算以歌手出道?”靳寻翻看着履历,不赞同道,“现在唱片业不景气,我看你外形条件不错,只当歌手太可惜了。” 明一湄有些害羞地笑了下:“我是觉得参加比赛海选,比较适合我自己……作为一个平凡人,想要成名当明星,实在是太难了。” 靳寻点点头:“所以选择一家好的经纪公司很重要,纪远就是在我们公司成长起来的,你知道纪远吧?” “知道!”明一湄兴奋得双眼放光,差点脱口而出—— 纪远是我男神,为了他我才下定决心来参加比赛,希望可以离男神近一点! 明一湄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跟男神签在同一个公司。 无论靳寻说什么,明一湄全都点头应下。 乖巧懂事的态度让靳寻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作为经纪人,靳寻最头疼的就是那种主意大,脾气难缠的艺人,立昇文化已经有了一个,再来一个她可受不了。 给明一湄安排了一些训练课程,靳寻又问:“你在帝都有住处吗?公司可以为你安排宿舍,在西四环附近……目前还没给你配生活助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明一湄感激地点点头,正要说点什么,靳寻做个暂停的手势,接听电话。 “……尹老师?对,对,是有这么一个人……啊,好的,多谢您。改天得空我请客,请您一定要赏脸。” 放下手机,靳寻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看着眼前青葱的小新人。 “靳姐?”明一湄有些不安。 “刚才评委那边给我来电话,华国新声音海选结果已经定下来了,你……” 明一湄心悬在半空。 “你落选了。” 2|出道 明一湄从瑜伽教室走出来,迎面跟人撞到了一起。 “没长眼睛啊?”朱丽丽是圈中老资历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她拉下墨镜,压着不耐烦,打量明一湄。 这是一家审查严格的健身俱乐部,不少艺人都爱上这儿来。 眼前女孩看起来脸嫩,但是气度落落大方,清亮的眼睛很得人好感。 “对不起!”明一湄诚恳道歉。 朱丽丽嗯了声。 “以后注意点儿,别总那么毛躁。你是遇到了我,如果遇到其他人,他们有的是法子为难你。” 明一湄微微错愕,冲撞了前辈不仅没挨骂,对方还指点自己。 感动地对她笑了笑,明一湄期待地看向对方:“那个,我可以跟您握一下手吗?我实在是太喜欢看您主持的节目了!” 朱丽丽心里挺高兴,人人都爱听夸奖的话。 她看得出来,这女孩儿是发自真心的。 于是朱丽丽不仅跟明一湄握了手,还主动签名合影,耽误了半天才走进俱乐部。 相熟的节目制作人同朱丽丽打招呼:“刚才那是谁啊,看着挺面生。” 朱丽丽摇头:“不认识,不过我觉得这女孩儿挺讨人喜欢。态度特别诚恳,现在这种新人是越来越少了。” 朱丽丽这话另有所指。 上个季度,朱丽丽与几位名嘴参加了一档从国外引进的综艺真人秀节目,收视率爆了,口碑很好,几人微博粉丝翻了好几倍。 原本朱丽丽已经有点过气,趁着这档节目又杀了回来,有人羡慕,也有人看不顺眼。 前阵子台里开会,上头把朱丽丽从综艺第二季的名单里摘出来,给她换了一档新节目。 美名其曰让她挑大梁,朱丽丽撇了撇嘴。 上头的人把她当傻子呢,顶替自己上位的女星,刚出道时曾上过她以前主持的娱乐谈话节目,女星频繁插嘴抢朱丽丽的词,当时朱丽丽仗着嘴快又犀利,调侃了几句,没想到对方一直记恨到了现在。 话题回到新节目上面。 “……这档节目跟橘子台的综艺【大不平凡】太相像,做出来之后恐怕会被网友骂抄袭。”朱丽丽很头痛。 现在每个电视台都在抢着做综艺,要创新很难,大多直接从海外引进资源。可问题是综艺扎堆,观众看多了也容易腻,众口难调,想做好做新实在不容易。 “那就只能从嘉宾身上想办法了,你现在有观众号召力,再找几个接地气的嘉宾,把节目效果做得好一点,我觉得还是可以拼一拼收视率。” 挨个儿跟认识的圈内朋友联系,朱丽丽一通电话拨给靳寻。 立昇文化旗下艺人不多,但公司培养到位,艺人素质不错。 朱丽丽跟靳寻父亲有私交,遇上可以合作提携的机会,第一时间想起了对方。 靳寻正在头疼,明一湄的确是个值得培养的新人,但不知道怎么的,华国新声音那边节目组却把她淘汰了,听消息好像是有人发了话。 这孩子,怎么还没出道就被人惦记上了?靳寻急得上火,一听朱丽丽的来意,立马想起了手里这颗好苗子。 第二天,靳寻亲自开车,带明一湄去电视台跟节目制作组见面,一路上她仔细叮嘱,明一湄听得认真,还掏出小本子记录。 看了看她表情专注的小脸,靳寻好笑:“不用每个字都写下来,挑重点记在心里。你当学生的时候就是老师特别喜欢的那种乖宝宝吧?” 明一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我看你资料上写你毕业于r大附中,那你跟纪远可是校友了,”靳寻打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他后天要来公司,我得把你这个小师妹托付给他,让他没事多带带你。” 明一湄笑着谢过靳寻,在心里啊啊啊尖叫。 要见到男神了,他还记得自己吗? 可能早就忘了吧,毕竟现在她不是以前那个小胖妹了。 到了电视台,朱丽丽与她们佯作初见,态度不远不近,分寸拿捏的很好。 明一湄坐在桌子对面,恭敬地听经纪人熟练地与节目组打交道,她在心里暗想,这里坐的恐怕个个都是人精,她得多学着点。 谈下来,双方都觉得很满意,靳寻替明一湄做主签了合同。 “……如果不是遇上电视台筹备全新综艺,你恐怕很难捞到这么好的机会。签约金不算太高,身价是根据嘉宾名气开的,等以后你曝光率上去就好了。” 明一湄看过很多综艺,从观众变成节目嘉宾,她心里既期待又不安。 谈完合同,靳寻还要去机场接纪远,先开车走了。 明一湄留下来,安分守己地跟在节目组后面,得到许可后,她旁观了正在录制的另一档室内谈话节目,等到休息时间,她跟摄影助理搭上话,同工作人员一起蹲在角落,兴致勃勃地听他们说做节目的种种故事。 朱丽丽匆匆路过,看到人群中明一湄纯净又讨喜的笑容,她跟着笑了笑,晚上敷面膜的时候想起来,给靳寻打电话。 “……明一湄是个会抓住机会努力学习的孩子,希望她能早点遇上贵人,一飞冲天。” 靳寻听后,沉默良久。 第二天,靳寻拿出一卷卡带,关在自己办公室里听。 “那一年夏天 故事没有结束 承诺没有出口 遗憾藏在回忆深处 谱写属于你和我的旋律……” 女孩年轻的声音有别于时下主流的甜美清新,柔和中夹着微沙的质感,仿若叹息。 低音宛转,高音开阔,隐隐带着某种穿透力,振动耳膜,直达心底。 靳寻眼睛一亮,嗓音很有辨识度,唱功也有几分功底,更难得的是歌声里的那份灵性和饱满的情感。 门被推开。 当红人气男星纪远大咧咧地倚靠在门边,随性又慵懒,带点儿异国风情的男性魅力瞬间淹没了整间办公室。 “哟,这是谁在翻唱我出道的曲子?”纪远长眉轻挑,带上门走进来,坐到靳寻对面,“能把我的歌唱到这个地步,挺不容易。” 《那一年夏天》是纪远的出道作品,他凭借这首曲子,空降各大榜单榜首,俘获万千歌迷粉丝。 在立昇力捧之下,短短数年,纪远已经跻身国内二三线,成为无数少女心目中的男神。 在这个颜即正义的时代,纪远被誉为偶像中的实力派。 他发过唱片,演过戏,拿过奖,每一部作品都获得业内和粉丝的高度评价。要唱好他的曲子,需要一定技巧。 得到当事人的认可,靳寻更想不通了—— 明一湄海选表现得不错,怎么会被刷下来? 如果不是“那位先生”特意提起,靳寻根本不可能特意跑一趟去签明一湄。 一个阴差阳错,可能就错过了这样一颗好苗子。 纪远:“这女孩挺有潜力,你不是总说公司缺人吗?” 靳寻笑了:“已经签下来了,走,我给你介绍一下。” 走到公司附设的练舞室,靳寻敲了敲窗:“一湄,过来见见,这是你师兄纪远。” 阳光正好,星星点点洒落的淡金色晖光,为明一湄勾勒出朦胧的光边。 纪远有些怔忪,没想到把他出道曲唱得情感丰沛,婉转动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漂亮有灵气的小姑娘。 3|录制 明一湄闻声扭头。 看着门边的人,她心儿砰砰跳——是纪远,是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男神! 她终于再次见到他了,不是通过网络,不是通过视频,而是真真切切和他站在同一块土地上,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靳寻不免感到有些奇怪,平时明一湄挺机灵的,嘴巴甜又乖巧,不过一个来月,公司上下都很喜欢她,今天怎么变得木头木脑的。 纪远笑了起来。 明一湄恍然回神,正要往前走,腿还挂在扶栏上——啪! 这一跤摔得非常不优雅。 丢脸大发了…… 明一湄扶额,跟男神重逢的姿势不太对啊! 红着脸,明一湄局促地坐在沙发最远端,听着靳寻和纪远谈天说地,她小心抬眼,睫毛轻颤,带着无限的欢喜和希冀,用目光偷偷描画男神的轮廓。 他真人脸好小,脖子修长,身体比例好得不得了,淡蜜色肌肤充满男性魅力。在纪远周围仿佛绽开着无数朵蔷薇花,华丽而又闪闪发光——明一湄恨不得冲上去舔一万遍,发微博炫耀哈哈哈哈我抱到男神了,我还亲了他一口么么哒! ……哦,不行,要冷静,要优雅,不要污。 明一湄你现在是签约艺人了,随便暴露你的迷妹属性,那是会出大事的。难道你忘了吗,曾经把男神吓跑那件事…… 胡思乱想的明一湄,在靳寻叫到自己时,精神瞬间紧绷,保持着矜持的微笑,冲纪远深深鞠躬:“男……纪、纪先生你好,我是新人明一湄!” 纪远大笑:“不用这么客套,老板都说了,你是我小师妹,叫我纪远就行。” 男神的声音好好听,快要酥了…… 明一湄耳根泛红,声如蚊讷地哎了一声,半天才挤出声音:“纪远……师兄你好。” 像个小动物,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这是纪远对自己这个小师妹的印象。 他笑了笑,转头专注地盯着靳寻,同她说起自己下一部作品。 听着男神自信地侃侃而谈,明一湄既崇拜又有点自卑。 几年不见,男神出落得更加丰神俊朗,而自己虽然不再是当初灰头土脸的小胖妹,但依然是一只什么都不会的丑小鸭。 如果上次华国新声音没有落选就好了,她现在就能拿准备比赛当做借口,试着问问男神,可不可以抽空指点自己唱歌…… 眼看纪远和靳寻还有正事要谈,明一湄坐了一会儿,主动告辞。 “我跟王导谈过了,他坚持要挑好所有演员再开机,”纪远说,“有个戏份不多的配角,原本定了艺文的新人女演员,快签约的时候才推掉说不演。我看呐,不是行程排不过来,是觉得这种小角色,一部电影里出场不到10分钟,配不上艺文旗下的演员。” 艺文是圈内少数几家专注培养演员的经纪公司,近几年自己投资拍摄了好几部青春偶像电视剧,仙侠、古装、民国……捧红了旗下数位年轻艺人。 这种戏份不多,但在剧本里又很重要的配角最难挑。 演技不好的新人,会把角色给演砸。那些有经验的演员,又嫌戏少钱少太鸡肋。 犹豫了一下,靳寻对纪远说:“王导对这个角色有什么要求?你看你小师妹她……” 纪远会意:“我倒是可以跟他提一下,不过不能保证王导会答应用她。” “多个试镜机会也不错,就当磨练了。”靳寻舒了口气,倒是很想得开。 “你对这个新人挺上心的,”纪远微眯了眼,“有点不同寻常。” “我这不是想赶紧捧个人出来吗?”靳寻叫苦道,“公司不能只靠你一个人撑,女艺人这块有市场,我也是想给你减轻点负担,你上次跟我说,想在百老汇呆着不走了。” 纪远消除了疑虑。他从小学习小提琴和钢琴,又十分热爱戏剧表演,说起这个,他兴致勃勃地拉着靳寻,要她到自己住处看拍摄的彩排视频。 靳寻看着纪远,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位先生,她也不会把明一湄签下来。 但这件事决不能让纪远知道。 对方雪中送炭给了立昇一大笔资金,帮助靳寻度过难关,她夹在纪远和那位先生之间,左右为难。 ※※ 很快就到了明一湄参加节目录制的日子。 第一次录节目,靳寻亲自陪明一湄过来,拉着她挨个儿同其他嘉宾和制作组、电视台的人打招呼。 一圈下来,明一湄偷摸自己嘴角,感觉快笑僵了。 朱丽丽打扮得明艳动人,她轻拍明一湄手肘:“紧张不紧张?” 明一湄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能紧张,靳姐说了,要我好好表现。” “这就对了,台本之前也发给你们看过,你只要按照上面要求去做,尽力做到最好,其他的就交给后期。”朱丽丽提点几句,就走向了自己那一组的摄影。 一直没人发话,大家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明一湄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套上做节目的宽大背心后,就跑到另一组嘉宾旁边,偷听他们商量行动计划。 今天的节目会进行分组对抗 明一湄长得嫩,又是新面孔,那几个嘉宾一时没觉察,让明一湄蹲在工作人员身后听了个全乎。 等到正式开始后,明一湄找机会偷偷告诉了自己这一组的队长,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对方小组集体郁闷——怎么自己每一步都被对方料准了? 激烈的比赛环节让大家抛弃了矜持,很快各个小组就开始抱团,一致对外,想办法给别的小组挖坑、抢走他们的关键道具、不断制造混乱。 一群嘉宾,既有来自普通家庭的选手,也有半红不红的三线歌手、准备回国发展的模特以及嫁人后复出的前影星。 节目组此举是为了拉近明星与普通人的距离,并通过普通人与明星之间的混搭对抗,增加节目看点。 录制出来的效果非常好,大家玩得很嗨也很累。 到最后宣布获胜方,组员们欢呼着把明一湄团团抱住。 明一湄傻眼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镜头里大写的懵逼脸。 “应该感谢队长,他指挥得好,大家也配合得很好,我们才能赢得比赛……”她红着脸说。 前影星把明一湄揽到怀里,摸摸她脑袋:“你的情报立了大功。” 明一湄迷茫:“啊?” 等到节目播出,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摄影组早已开始录制,镜头里,明一湄眨巴着眼睛,像个小兔子一样蹿进了敌方的阵营,津津有味的偷听。后期还给她配上了两只竖起的长耳朵,写上一行字: 宝宝不是偷听,宝宝正大光明的听~ 电视机前,观众们哈哈哈哈。 很快,微博上关于这档新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的讨论日益激烈,热门话题前十霸占了三个位置。 网友们纷纷转发官博和几位参与节目的明星微博,截取视频制作成gif表情包,兴致勃勃讨论里面每个选手的表现。 “一湄啊,你要红了。” 到公司的时候,纪远顺着靳寻的视线望来,他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明一湄激动得快要晕倒了,天啊噜,男神夸她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男神叫她一湄!!! 千万朵烟花齐齐绽放,点亮了明一湄小小的世界。 明一湄魂不守舍停在路旁巨幅海报面前,仰头痴痴望着纪远俊朗的面孔。 男神你等我,我会继续努力,抓紧时间让自己红起来,我一定会赶上你。 在那之前,你别走得太快太远。 这里是纪远即将举办演唱会的场馆,一阵喧哗打断了明一湄的思绪,她转头望去,看见一道被众人群星捧月走出场馆的人影。 气宇轩昂,内敛深沉。 那人仿佛感觉到明一湄的视线,停下脚步,朝她望来。 4|试镜 “一湄,你在哪儿?形体课结束了吗?”靳寻的电话打过来,明一湄收回视线,掏出手机应了几声,报上自己所处方位。 再回头看去,那个被众星拱月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隔得远,明一湄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觉那束目光莫名牵动自己的心绪。 明一湄在路旁等了没多久,靳寻开着自己红色的越野吉普出现。 “这是试镜的剧本,你抓紧时间看一看,我现在带你去见王导。” 靳寻说了个家喻户晓的名字,明一湄顿时就震惊了。 王睿! 这可是当今华国影坛响当当的人物,他执导的影片就没有不卖座不叫好的,捧红了多个在国内外享誉的影帝影后。 多年前,王睿曾是影坛风头正劲的影帝,在摘得数座奖杯后,影帝功成身退,转行做导演,凭借多年打下的人脉基础,混得风生水起。 能够跟王睿合作,是无数艺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明一湄记得男神纪远第一部电影,就在王导的电影里出演男配角,之后一路摘得最佳电影新人、最佳男配角等数个奖项,把那些踩纪远只有脸没有演技的黑子,啪啪啪打肿了脸。 能参加王导的电影试镜,明一湄顿时激动不已,她看了看专心开车的靳寻,把好奇和询问咽回肚子里。 明一湄很清楚,作为一个什么基础都没有的新人,能拿到这种试镜机会,公司肯定费了很大力气。 她要好好准备,才对得起靳姐。 前往王睿在郊区的温泉山庄,要开将近两小时。 路况不太好,车走走停停,靳寻通过后视镜看着明一湄的一举一动。 女孩儿咬着唇,眉头轻蹙,把台本通读之后,又合上,先是一点一点背,背了好几遍,明一湄合眼靠着椅背,看着像是累了休息。 实际上她在心里揣摩这个角色—— 故事主人翁是一个辛苦摸爬滚打,一直红不起来的歌手,年近四十的他被检查出患有绝症。歌手决定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再举办一场演唱会,答谢曾经听过他歌曲的人们。 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历了白眼、嘲笑,处处碰壁。低三下四,想办法筹集款项。 后来在一个热心的小粉丝帮助下,歌手与乐团过去的伙伴再度聚首,开始了他们从地下酒吧的巡回演唱会之旅…… 眼皮轻轻颤动,明一湄心绪难平。 这个故事写得很真实,很触动人心。 明一湄要试镜的角色,是故事中默默喜欢歌手多年的粉丝,她在奔走为歌手拉赞助、发传单贴海报的途中,不幸遭遇车祸。 在她生命最后时刻,眼睛依然不肯闭上,望着远方,伸出手—— 这个角色简直就是照着明一湄的心情来写的,她善感地吸吸鼻子,把台词在心里再过了一遍,渐渐有了底气。 王睿得知他们来意后,见到明一湄,他立刻摇头。 “不行,她不行!” 明一湄错愕,靳寻满脸为难,转头去看纪远。 特意等在王导这里牵线搭桥的纪远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低声问:“王哥,人都来了,你好歹让她试一试……”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王导异常固执,他一板一眼道,“我的电影我说了算,她太漂亮了,太抢眼,观众只会注意到她的脸,会忘了这个角色在电影里的作用。纪远,你不用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这件事到此为止。” 走出房间,明一湄不甘心地扭头张望,靳寻拉了她一把,低声劝:“王导他对自己的电影特别坚持原则……一湄,算了吧,别想了。” 明一湄挣开她,转身冲进去。她站在王导面前,坚持道:“导演,我能演好这个角色,请你让我试试!” 王导板着脸,不太高兴地看一眼纪远,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种没有任何作品的新人,他根本见都不会见。 被靳寻强行拖着走出山庄,明一湄眼里滚动着不服气的泪花。 靳寻一路上都在数落她不懂事,看着小姑娘难过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 “我去把车开过来,我们回去吧。没了这个机会,我们再试试别的。新人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打好基础,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更远。”误以为明一湄是因为失去了一个上大荧幕的机会,靳寻只好这样安慰她。 “不,我不走,靳姐你先回去吧。”明一湄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等,等到再见王导一次。我可以边追边演给他看,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默默喜欢偶像,想要为他做点什么——这份心情,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传达给他。” 靳寻头疼,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瞧着挺懂事乖巧的女孩,怎么突然脾气变得这么倔? 王导那种地位的人,能见一面,应该想办法留个好印象,结个善缘。 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以后再来争取。 怎么能像明一湄现在这样,就跟犯了魔怔似的。 靳寻有点不大高兴,她知道纪远肯定免不了被王导责怪。 无论是出于公司角度,还是作为经纪人的私心,靳寻都更偏向纪远一些。 眼看说不动明一湄,靳寻干脆不劝了,她开车绕到另一个出口接了纪远,上高速回市区。 明一湄在山庄门口绕了几圈,找到一个可以看到别墅出入口的角落,蹲下来,抱着膝盖,痴痴地盯着那边。 这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天渐渐暗了。 郊区的昼夜温差比市内大,风一阵比一阵紧,不住吹打在明一湄身上,她嘴唇冻得发乌,搂着胳膊轻轻发抖。 温泉山庄这附近大半座山头都是王睿的地盘。 王睿在灯火通明的场馆里打壁球。 另一名高大男子与他交错挥拍,他看起来气定神闲,很快,男人再下一程,锁定胜局。 王睿扔开球拍,直喘气:“不玩了,跟你打特费劲,永远都赢不了,我真是自找虐。” 男人不答话,将球拍放到一旁,捞起毛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王睿看着他笑了起来:“你这幅贵族范儿,看着真想给你一拳。” “是你要我陪你活动手脚的,看样子我不该来。”男人不动声色,目光里隐有淡淡压迫。 “怀安,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平时从不往我这山庄跑,今天是为谁特意过来一趟,我还不清楚?走走,吃饭去,让你尝尝我这儿的特产。” 王睿站起来拍拍男人肩。 司怀安在他手碰上来前一秒及时错身避开,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走到别墅附近,司怀安停步往草坪方向看去,蹙眉道:“有人。” 王睿眯眼辨认了一下,脸色一沉:“立昇今天带过来想试镜的新人,别管她。” 听到立昇的名字,司怀安脚步略一顿。 “是你正在筹备的新电影?” “对,纪远跟我提了一句,我说那就带来我看看。有时候挑演员吧,第一感觉对了,那就肯定没错。那个女孩不符合我心目中的角色形象,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倔,一个人等到现在。”王睿有些感慨,他意识到什么,看了男人一眼,“哎,我差点忘了,你跟纪远……” “纪远求到你面前,你也不肯卖他这个面子?” “我的电影不能因为跟谁有私交,就大开绿灯。一旦开了这个头,将来谁都能往我这里塞人,我不就成了废品回收站?”王睿没好气。 5|雨夜 天黑后,下起了濛濛细雨。 明一湄被风吹得透心凉,又淋了一场雨,头昏昏沉沉的,她靠坐在墙根,心里很委屈,格外想家,想念爸爸妈妈和温暖的床。 意志动摇了片刻,她很快坚守心神。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 明一湄睁开眼,看了看夜空。 她好不容易才成为一名签约艺人,与男神进了同一家公司。 想起那个电影中的角色,明一湄神色微动,她能体会得到故事里那个女孩的心情,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被称为迷妹的小粉丝。 很透明,很渺小。 但即便是天空最黯淡无光的小星星,它们也有梦想。 它们向往更加明亮的星子。 不自觉地受到吸引,渐渐偏离自己的轨道,朝他们靠近。哪怕在靠近的过程中,会因为距离恒星太近,被燃烧殆尽。 即使会被拖入黑洞,粉身碎骨,小星星也心甘情愿。 能为自己的偶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是粉丝最大的幸福。 暗中握了握拳头,明一湄拨开脸畔的湿发,目光再度变得清明,直直望向山坡上的别墅。 她要努力追上男神的脚步,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一把伞移到她头顶,挡去雨丝。 明一湄抬起头,对上一双眼睛——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你在干什么?” “等……等人。”明一湄颤声答。 “等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等。”倔强回答后,她低头咳了几声。明一湄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不敢抬头跟对方继续对视。 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身上穿着昂贵精致的西装,有种上位者淡淡的威严,空气因他的出现,多了几分压迫感。 “等待一定会有回报吗?”男人举着伞,站在路灯下,轻声询问。 明一湄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她想了想,诚实道:“也许会吧,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无法改变任何事。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尽全力试试看,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点点头,男人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从容转身步入雨幕。 一把伞,一道背影,缓缓没入夜色中。 明一湄蹙眉,那个人她是不是曾经见过? 一夜过去,明一湄浑身都僵了。 王睿站到她面前,明一湄努力抬起头,对他绽开笑容。 王睿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这姑娘性子真倔! “行行行,有人发了话,我就额外给你破一次例。你要演,就演一遍给我看。” 明一湄惊喜起身,她趔趄了一下。 扶着墙,撑着迷蒙的视线,她迅速进入了角色——黯淡平凡的双眼中,倏然跃起两蓬火花,点亮了女孩的内心世界。 那是光,是她曾经偷偷希冀过无数次的梦想。 跨越了过去和将来,一束光照亮了女孩平凡无奇的生活。 女孩站在地铁口、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努力朝每一个经过的行人安利早已过气的歌手。 “他是最棒的,你应该去听一听,他们的歌声里有力量!” “这是一场用生命做代价的最后演出,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听他们唱歌了——” 女孩的声音渐渐淹没在这座繁华嘈杂的都市。 放在路边装满宣传手册的盒子,被收废品的扔上卡车。 女孩转身拼命追赶,在路口被另一辆躲避不及的车撞飞。 如同一只破败的蝴蝶,翅膀沾满鲜血,沉重而扭曲地支棱着。 女孩眼睛渐渐合上,她拼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望去—— 白茫茫的灯光照进眼底,像极了她咬牙攒了大半年生活费,独自去看过的那场演唱会。 沐浴在明亮的光柱中,逆光而立的人影,是她短暂而稚嫩生命中唯一的神祗。 春来了又去,她终究是等不到亲眼再看一次偶像演唱会的那天了。 血泊中,女孩的嘴角残留一丝遗憾,美丽的微笑,永远在她脸上定格。 王睿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他从女孩眼神发生变化的瞬间,就完全被她的表现所吸引,情绪被牵引着变化:欣喜,期待,失望,低落……压抑的感情最后彻底爆发。 看遍国内外诸多大牌演员的王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如果这女孩真是没有任何作品基础的新人,那她这眼神戏实在是好得有点可怕。 回过神来,王睿重新琢磨刚才那段表演。 这个小新人的台词,比起她灵气十足的眼神戏来有些逊色。看来,她缺乏更系统更正规的戏剧专业训练。 然而瑕不掩瑜。 王睿当场拍板,这个演员他要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给你经纪人打电话,让她跟我联系把合同给签了。”说着,王睿低头一看。 女孩儿趴在地上,双颊异常潮红,轻轻一摸,烫! “坏了,居然发烧了!”王睿转身往别墅跑,没多久,一辆救护车冲进寂静的山庄,将明一湄送往医院。 醒来后,明一湄看着无人的病房,洁白的墙,明亮的窗。 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靳寻风风火火冲进屋,指着明一湄半晌说不出话来。 “靳姐,我……我选上了吗?昏过去之前王导对我说了几句话,让我联系你……”明一湄朝她看过去。 靳寻目光有些复杂,看了看女孩儿手背上用胶带固定的针头,她叹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后续签约的事情交给我。一湄,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一次试镜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门关上,病房又恢复了安静。 明一湄闭上眼。 又有人问她相同的问题——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 抓住每一个机会努力往上走,她才能离男神更近一点儿。 靳寻的话,让明一湄想起了雨夜中悄然来去的神秘身影。 那人到底是谁? 王导说有人发了话,他才决定为她破例。 是那位陌生的先生帮了自己?为什么呢? 在医院观察了一夜,明一湄回公寓歇了几天,渐渐恢复了精神。 【了不起的你我他·第二期】,节目组到s市出外景。 靳寻给明一湄安排了一位生活助理,助理姓杜。 飞往s市的一路上,明一湄见识了这位小杜助理的能耐——她特别会来事,跟谁都能搭上话,没多久,她已经跟整个节目组混熟了。 明一湄暗自咋舌,真是人不可貌相。 下了飞机,大家乘坐大巴车前往郊区。 路上,明一湄偷偷塞给小杜助理两个友臣肉松饼:“我看你脸色苍白,在飞机上也没吃几口。是不是到了每个月特殊的那几天?来拿着先垫一下,女生得对自己好一点儿。” 说完,明一湄拍拍小杜胳膊,自己背了行李包下车,跟在其他人后面走进酒店。 几天拍摄相处下来,起初不算熟稔的嘉宾们渐渐培养出了感情。 入夜后,空地上点燃了一堆篝火。 大家喝了点小酒,情绪也随之放开,接二连三上去表演。 轮到明一湄了,她放下手里捧着的饮料,笑起来脸颊梨涡浅浅。 “我给大家唱一支歌儿吧。”明一湄抿唇调整了一下气息,阖眼哼唱起前奏。 “喔,恋人啊,如今你容颜是否如昔? 喔,恋人啊,如今你是否幸福如一? 可我却始终惦记 欠你的那句再见……” 围坐在篝火旁的大家逐渐安静下来。 女孩嗓音微沙,浅吟低唱,勾起每个人对青葱岁月里模糊人影的怀念。 第二期节目如期播出,明一湄继“萌兔姑娘”的外号之后,又多了一个“综艺小歌后”的昵称。 看了一眼微博下面的评论,靳寻笑笑,转向明一湄:“我给你找了老师,从今天起增加歌唱训练,秘密准备一支单曲。等到纪远演唱会最后一场,你去给他当嘉宾。单曲能不能大卖,就看你的造化了。” 明一湄眼睛亮了起来。 6|录歌 靳寻为明一湄安排的是恒星工作室的大雄老师,他在录音棚听过明一湄的现场演唱后,隔着玻璃竖起大拇指。 很快,大雄老师亲自操刀,给明一湄写了一首曲子。 纪远刚好回公司办事,从明一湄手里取过曲谱,随口哼了几段,他眼睛一亮。 “不错,朗朗上口的调子,听众应该很容易接受这样的旋律。”顺手摸了摸小师妹的脑袋,纪远懒洋洋地笑,“加油,我等着你为我的演唱会增色。” 明一湄脸红,她憋了半天,挤出声音:“我,我会努力的。” 靳寻走出会议室,手里文件夹顺势在纪远胳膊上拍了拍:“别欺负公司的新人,去去去,你不是要出国拍广告,怎么还不走?” 纪远旋身,对着靳寻,目光变得专注而认真:“作为我的经纪人,你不是应该和我一起过去吗?” 靳寻面露难色:“这……我还要留下来处理公司的事,一湄的单曲我也得盯着……” 纪远忽然变了脸色,讽刺地冷哼了声,松开撑在靳寻身侧的手,转身就走。 “你别往心里去,”靳寻朝明一湄解释,“纪远就是这么个性格,是不是跟他在镜头前的样子反差比较大?” 明一湄点头,她回望纪远离开的方向,神色有些怅然。 原来……男神不是永远都那么酷那么帅气,他除了镜头前的微笑之外,私下很少笑,对自己这个小师妹也很冷淡。 要怎么做,才能离男神更近一点呢? ※※ 在明一湄进录音室每天花四五个小时甚至更多时间拼命练歌的时候,华国新声音的淘汰赛开始了。 通过全国海选的参赛选手们来到帝都,登上舞台,面临更严苛紧张的赛制。 知名音乐人担任评委,毒舌甚至是不留情面的点评,残酷的淘汰和竞争……节目未播先热,预告片也在各大卫星电视台滚动播出。 【了不起的你我他】至此已经播放了两期,参加节目的诸位嘉宾也不大不小火了一把,明一湄是其中之一。 也许是看到明一湄现在小有人气,在后期剪辑花絮时,华国新声音的主办方,将明一湄参加海选的一些片段也放了进去。 虽然是短短两三秒的镜头,但也立即被眼尖的网友认出来—— “预告片1分30秒出现的人,是萌兔姑娘吧?转发一下,确定我不是一个人。” “最右,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认出来了。” “什么情况啊,都不是同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不至于剪辑搞混啊……” “了不起的你我他第二期你看了吗?萌兔姑娘唱歌挺好听的,她去参加华国新声音海选,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1,不奇怪,我还蛮喜欢她的,到时候我会守在电视机面前看比赛。” “+2,萌兔姑娘加油!” …… 这些网络上的讨论,明一湄完全不知情。 她把自己关在练歌房,一唱就是一整天。 大雄老师专业水平很高,他制作过很多脍炙人口的优秀专辑,捧红了许多人气歌手。 在这之前,明一湄只是凭着对男神纪远多年如一的暗恋和崇拜,反复聆听他的专辑,模仿他的发音、换气,日积月累,从找不着调,到能够有信心参加海选,她付出了无数时间和精力。 而这一切在大雄老师面前,被批驳得什么都不是。 “你要改变你的换气方式,用腹腔换气、共鸣!” “别把声音都含在嗓子眼里,听听格莱美的歌手,他们都是怎么发声的!” “不对,重来!” “你是白痴吗?用点脑子唱歌,别无脑模仿别人!纪远是纪远,你是你,模仿他人,你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明一湄跌坐在录音棚墙边,满头是汗,她摸了摸喉咙,苦笑。 嗓子都快唱劈了……大雄老师好可怕,数落得她抬不起头来。 她发现自己的确缺乏天分,老师让她别模仿纪远,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唱了。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出的声音自己听了都觉得奇怪。 明一湄把头埋在手臂里,沮丧得无以复加。 也许她真的不该跑来当艺人,安心做一个普通人,当一个快乐的小迷妹,远远看着男神也很幸福。 不……不!她已经努力了那么久,决不能半途而废。 大雄老师从调音室走出来,敲了敲门:“明一湄。” “是!”明一湄条件反射抬头,“老师,要继续练吗?”说着,她爬起来,蹦了两下,努力振作精神。 大雄老师想笑,忍住了,他招手把她叫到隔壁,播放他挑出来的几段小样。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有进步,现在,闭上眼睛,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的感觉,你是通过身体的什么部分来发声?气息是如何流动,从你的鼻腔,经过肺部,再一直到达腹腔,振动共鸣……” 明一湄照做,她不自觉地重复着那几个音乐小节,哼唱旋律,然后加上歌词……再睁开眼,她看到大雄老师眼中闪过的欣慰。 “我,我能做到了……老师,谢谢你!”扑上前给了大雄老师一个拥抱,明一湄兴奋地跑回去,抓起耳机按下播放键,她要趁着一现而逝的灵感还在体内回旋,赶紧重新唱一遍。 大雄老师错愕后回过神来,低声埋怨:“这个小姑娘可真是……”他嘴角扬起,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听着明一湄找对方式后新的演唱。 每当他觉得不满意,会马上叫停,把明一湄数落一通,让她仔细回想,体会,把刚有点眉目的演唱方式反复巩固、强化。 靳寻在公司忙完,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开车绕道经过录音棚,发现还亮着灯。 她走进去,看着聚精会神听小样的大雄老师,还有累瘫了趴在一旁的明一湄,靳寻笑着摇摇头,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微博上因她而起的那些争论,还是先别告诉她。 就让小姑娘专心做好眼前的事吧。 ※※ 一直到首张单曲通过大雄老师的严格把关,正式灌制成功,明一湄才松了口气。 回想过去的这些天,真是堪比地狱的磨难。 但她也从中学到了很多。 大雄老师和恒星工作室的各位前辈,教给她很多宝贵的音乐知识,她这个半吊子门外汉,这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唱片圈。 小杜助理笑眯眯地来接明一湄回公寓,路上,她叽叽喳喳地说起明一湄闭关期间,娱乐圈发生的大小八卦。 “……影帝华礼在戛纳拿到了金棕榈,他同时宣布了跟影后齐若淓的婚讯,这是最近最轰动的消息了。” 明一湄高兴道:“太棒了,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一段佳话。” “圈内大腕纷纷给他们送上祝福,就是可怜古卫哥,他对若淓姐一片痴情,现在是彻底没希望了。” 明一湄跟着叹了口气,暗恋的滋味,她懂。 小杜助理又说起另一件事:“纪远出国拍广告,但还是有人每天都往公司送花,你说他是不是偷偷在谈恋爱,只是瞒着我们没说?” 心里咯噔一下,明一湄表情空白了几秒,她僵硬道:“不、不会吧,靳姐怎么说?她是纪远师兄的经纪人,如果他谈恋爱,靳姐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谁知道呢,”小杜助理耸耸肩,“靳姐给我们下了封口令,让我们谁都不能说出去,更不能让纪远知道。也是,公司现在就他一张王牌,真传出什么绯闻,对公司杀伤力超大。” 后面小杜助理又说了什么,明一湄都没听进去。 她皱眉望着车窗外的夜色流火,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男神……他那么出色,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她怎么会以为纪远对外宣称单身,就真的一直没有交女朋友? 胸口闷闷作痛,明一湄失眠了整夜,第二天去公司,眼下的黑眼圈出卖了她。 靳寻叹气,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关起门来开导她。 “……微博上那些是网友自己的猜测,你别当回事。闹几天,没有后续,也就过去了。” 明一湄傻眼:“微博上怎么了?” 7|争议 前一天晚上,宣传得轰轰烈烈的华国新声音新一季正式开播。 观众抱着瓜子花生爆米花在电视机面前守了一晚上,刷刷微博,讨论参赛选手。 有人表示疑惑—— 预告片花絮里萌兔姑娘明明出现过,怎么节目上没见着啊? 几个小时后,好声音官博简单解释了一下,明一湄参加过第一轮海选,遗憾未能通过。 大家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明一湄现在是个刚出现在综艺节目里的小新人,关注她的人并不多。 但是等当晚第一轮比赛结果公布后,观众和网友们哗然了。 “8号选手那首《》根本是车祸现场,她居然晋级了?” “肯定有黑|幕,节目组出来给个解释,凭什么让8号晋级,淘汰15号?” “15号唱的比8号强多了,评委是闭着眼打的分吧?” 没多久,这个引发网友争议的8号选手就被人扒出来,她叫郝婷,据说是个白富美,经常在微博和ins发各种秀名牌包包、跑车、吃喝玩乐的照片。 大家爱看华国新声音这个节目,就是想看跟他们一样平凡的参赛选手,通过这个舞台,展现自己的才华,逆袭走向成功。 现在看到一个出身优越的白富美,不是靠过硬实力,而是靠出身背景,把另一个出身单亲家庭的打工姑娘挤下去,网友们愤怒了。 紧接着,有人在海角论坛匿名爆料,说8号选手在海选时,跟明一湄发生过冲突。网友们大开脑洞,不靠谱推测认定,像明一湄这样外形好,声音条件也不错的姑娘,会在海选阶段被淘汰,里面肯定水|很|深。 滚油里落了一滴水,哗地炸开了锅。 从靳寻电脑上看到网上那些披着马甲的网友,激昂澎湃地为自己和15号选手讨要说法,明一湄哭笑不得。 关掉页面,靳寻椅子转向明一湄:“你有什么想法?” 揉揉眉心,明一湄苦笑:“实话说,靳姐,之前我真的偷偷想过,海选时被淘汰,是不是得罪了人,被人动手脚弄下去的。” 靳寻眉毛轻轻一动,没打断她。 “不过后来我一想,像我这样的小透明,谁会看我不顺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明一湄说,“最近跟在大雄老师身边练歌,我发现自己真的唱得好烂,亏我以前还挺得意的,在ktv唱歌被夸奖了,就真以为自己是歌神。” 吐舌做个鬼脸,明一湄笑容灿烂:“我现在懂了,是我自己实力不如人。被淘汰是应该的……幸好遇上靳姐,给了我继续努力的机会。” ※※ 明一湄跟小杜助理离开后没多久,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停在立昇楼下。 靳寻接到电话,赶忙前去迎接。 数人在会客室坐定,靳寻递上热茶。 男人不苟言笑,听靳寻汇报了最近公司的财务状况后,他抬眸:“纪远出国,你没跟去?” 靳寻瞬间冒汗,不自在地笑着说:“公司这边事情多,走不开。纪远现在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不喜欢受到太多束缚……还有,那些花,您别再送了,我怕他看了又发火。” 男人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是吗?原来他会不高兴……嗯,我知道了。” 见对方起身要走,靳寻忙跟上去。 “司先生,谢谢您为我们公司推荐了一位很不错的新人。” 男人眉毛动了动:“谁?” 靳寻讶然:“就是那个姓明的小姑娘,明一湄。” “……是她啊,嗯,我知道了。” 很快,电梯门合上,一行人离开了。 靳寻舒了口气。 司先生这反应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要不要公司力捧明一湄?靳寻想不明白,只好暂时先放下。 坐进车内,男人合眼回忆起上次到这附近时的情形。 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段,矗立的高楼间,云集了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 透过一些特殊的渠道,男人得知立昇文化遇上了资金周转问题。既然纪远选择在这家公司落脚,他不能置之不理,贸然插手做得太明显,又会惹得纪远反感。 趁着纪远人在国外,男人便跟靳寻约好,在立昇碰面谈一谈融资的事儿。 就是那么凑巧,车堵在半道上,男人气闷,下车在附近的街心公园里站了会儿,听见一道很有辨识度的嗓音,在反复练习纪远出道的成名曲。 他好奇驻足多听了一会儿,那个女孩接电话时自称明一湄,他便记下了。待见到靳寻时,他顺口提了一句。 没想到她被立昇签了。 这靳寻也太会察言观色了……司怀安微皱眉,转念想起她对纪远的诸多照顾,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 周末,纪远结束了广告拍摄,提前回国准备自己的演唱会。 这是一场答谢死忠歌迷的小型音乐会,五千人的场馆座无虚席。 门票早在预售开始5分钟后,被哄抢一空。 黄牛手里为数不多的票,也被炒到天价。 明一湄坐在后台,化妆师在给她上妆。 她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屏息听着远远传来人们陆续进入会场的动静。 演唱会……她曾经是那些簇拥在场外,翘首渴盼能获得一张低价二手票的女孩之一。 没能抢到门票,喜爱纪远的粉丝,依然在场馆附近徘徊。 大家抱着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痴痴等候演唱会开场——就算不能坐在场馆内听偶像的歌声,像这样,离男神近一点,感受演唱会热烈的气氛,听着隐隐约约传出的尖叫、喧哗、欢呼,以及那些震撼人心的节奏与旋律。 她们很满足,此时此刻,她们的心与男神紧紧联系在一起。 纪远敲了敲门,走进化妆间。 明一湄屏息注视男神走近,他穿了一件复古式样的衬衫,衬衫上是大片大片精美绚烂的刺绣,无比华美。纪远自然带点红棕色的短发被捋到脑后,用发胶固定,亮晶晶的细小金屑洒在发间,如同跳跃的点点阳光。 “男……师、师兄,你好帅啊。” 明一湄的话引得纪远和化妆师哈哈大笑。 化妆师促狭道:“纪远,你不是吧,连自家小师妹都不放过,瞧瞧,你又多了一个死忠粉丝。” 纪远顺手揉了揉明一湄的脑袋,演唱会开始在即,他情绪高涨。 “一湄这么萌,我看她应该来给我当吉祥物。” “真的?好啊,我愿意。”明一湄红着脸小声说。 可惜纪远压根没注意到。 化妆师哈哈哈了半天,揉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不愧是大家喜欢的萌兔姑娘。”她左右端详,拿了一个兔耳朵发卡给明一湄戴上,“纪远,等会让你家小师妹这样上台,怎么样?” 纪远抱着手臂笑着附和道:“不错,挺可爱的,很适合一湄。” 明一湄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男神这样说是真的觉得她可爱,还是顺着气氛说客套话? 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她快要高兴疯了! 靳寻疲惫地走进来,把纪远拖出去,催他过去准备开场。 造型师过来,帮明一湄换上早已设计好的舞台装扮。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一湄有些不敢置信。 淡粉色的裙摆,被一重重欧根纱撑起俏皮的弧度,流畅优雅的剪裁,强调了她的少女气息。化妆师为她勾勒的妆容,比平时更浓一些,完美衬托出她精致优雅的轮廓线条。 她看起来很美,有了几分大明星的影子。 上过形体训练,学习芭蕾,做瑜伽,还有礼仪、谈吐等等培训课程……逐渐改造了最初的她,让她一点点褪去丑小鸭的雏形,最终,羽化成碟。 “时间到了,该你上场了。”靳寻拍拍她的肩。 明一湄站在升降台上,工作人员抓紧时间给她检查设备,她抬眸看向靳寻—— “加油,一湄,去征服属于你的舞台!” 8|舞台 场馆被淹没在海啸般的尖叫和掌声中。 满头大汗的纪远边唱边跳,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容,唱完一曲,他走回舞台中央,双手往下压了压。 “感谢大家远道而来,参加我的演唱会。今年会是我非常忙碌的一年,目前工作的重心会放在戏剧演出方面……比如,我即将出演一部电影,如果顺利的话,大家能够在明年的电影院里见到我。” 粉丝哭喊不要。 纪远侧头轻笑:“你们说什么,不要?那怎么行,喜欢我,难道不是应该包括我的歌曲,还有我的戏,全部都支持吗?” 他自信又霸气的问话,惹得粉丝们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好了,接下来……我要请出一位特别来宾,在这之前,我想问问大家,你们平时看综艺节目吗?” 粉丝:“看——” “那就好,”纪远满意轻笑,眼里闪烁的神采让台下无数粉丝激动得几乎晕倒,“我邀请了最近小有名气的萌兔姑娘来为我的演唱会助阵,来,跟我一起欢迎她——” 场馆vip贵宾包厢里,男人独自坐着,与外面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静静看着在舞台上来回奔走,与粉丝互动,用小提琴跟乐团一起合奏摇滚版古典乐的纪远。 直到此刻。 舞台灯光全部熄灭,只留了一束聚光灯,投向升降台。 前奏响起,温柔舒缓,悠扬的曲调仿佛夏日清凉的饮品,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女孩垂着头站在升降台上,被慢慢送上舞台。 她握着面前的立式麦克风,双腿微微分开,平静唱出第一句歌词。 “下雨天的初遇, 一直无法忘记……” 女孩微沙的声线在场馆里徐徐回荡,不疾不徐的旋律,萨克斯温柔低唱,明快的爵士鼓点敲打着心扉。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表情有了一丝波动,他微倾身,更专心地聆听舞台上传来的歌曲。 “也许这不算是爱情, 我们没有任何约定, 记忆中那场大雨, 始终下在我心底。” 简单的歌词,用淡淡洒脱的口吻,唱出一段美好浪漫的邂逅。 就在粉丝们准备鼓掌的时候,鼓点一转,变得激昂,电子吉他和贝斯手加入进来,瞬间变为纪远上张专辑里充满异国风情的单曲《午夜》。 纪远微一错愕,立刻笑着加入进来。 两人第一次合作,没有经过事先彩排,竟然默契地找到了适合彼此的调,你一句我一句,对唱起来。 经过再度编曲,原本带点儿神秘挑逗意味的曲子,少了几分暧昧,多了几分明快。 粉丝们跟着节奏拍手,乐团越奏越嗨,纪远魅力四射,隔空对着观众释放荷尔蒙,他一举手一投足满是巨星风采。 明一湄完全沉溺在演唱会的气氛中,她忘却先前的紧张不安,巨大的舞台,变幻的灯光,以及粉丝们的合唱,将她情绪推到顶峰。 唱到副歌部分,明一湄的音域很广,她比纪远高一个key,哼唱为他和音伴奏,男人磁性的嗓音,与女孩微沙的声线,交缠难分,令人沉醉。 《午夜》最后一句唱完,纪远举起双臂,喘息难定,他转头瞥向明一湄,她手里握着麦克风,专注的目光望着台下欢呼的观众。 乐团还在演奏,音符衔接转回最开始那支歌。 明一湄唇畔含笑,她投入地抱着麦克风,微微闭上双眼。身体轻轻摇摆,带点鼻音轻轻哼唱:“……不能在一起,那也没关系……我怀念那场雨。”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明一湄徐徐吐了口气,睁开眼,她迷惑地看着舞台周围。 大家都没反应……是她唱得太糟糕了吗? “安可!安可!” 下一秒,粉丝的欢呼和掌声铺天盖地涌来。 明一湄捂着唇,激动而又不敢置信,眼眶酸胀,泪水情不自禁地遮住了她视线。 …… 次日,关于纪远演唱会的新闻登上各大娱乐门户网站。 同门小师妹——萌兔姑娘·明一湄,也成为了当天的话题人物。 了不起的你我他第三期节目里,明一湄自己受伤还坚持帮助组员登顶的片段,被网友翻出来,他们称赞明一湄颜好、心地好,歌也唱得好。 抱着手机看着网上的评价,明一湄激动得眼眶泛红。 靳寻脸色有点不太好,她戴了个口罩,轻轻咳嗽着走到明一湄对面坐下。 “靳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紧?”明一湄忙放下手机,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没事,”靳寻摆摆手,“昨晚庆功你没去?” 明一湄抿唇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师兄的庆功宴嘛,我已经蹭了他的人气,再继续厚脸皮凑热闹,有点说不过去。” 靳寻拍拍她手臂:“你是不敢去那些奇怪的场合吧?纪远虽然行事作风有些叛逆,但这方面他有分寸。昨天他们去的那家pub,是圈内一位息影女演员投资的,去的多半都是圈内人。以后再有机会,你跟着去长点见识。” 明一湄忙应下,她知道经纪人是在指点自己,那种地方相对安全、隐秘,去了不容易出什么乱子。如果运气好,还能多认识几个圈内人,结交一些人脉,对她这样的新人没坏处。 “……朱丽丽前天给我来电话,说你录完节目,还特意跑到她保姆车旁边等她,送了她一份小礼物,祝她生日快乐。她让我替她谢谢你,有心了。”靳寻摘下口罩喝了点热水,又说起另一件事来。 明一湄笑着说:“本来想在节目组一起给她切生日蛋糕的时候送,但我准备的礼物太普通了……是我自己烤的无糖布丁。做节目这些日子,前辈经常指点、照顾我,我想借机送上我的谢意。” 靳寻点点头,转而说起给准备给她拍mv和单曲封面等事情。 晚上靳寻陪纪远一起吃饭,自然而然提到明一湄。 “……她舞台表现力还不错,比很多新人强多了,”纪远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的牛排,“唱功也有进步,你给她请了名师指点吧?” “那也要她有这个潜质,还得有悟性。”靳寻擦擦嘴角,“现在公司资源不够多,只能暂时借借你的光,这孩子还不错,挺有心的。”她把朱丽丽牵线搭桥,自己瞒着明一湄,然后明一湄认真做节目、亲手送礼物这些事都说给纪远听。 末了,靳寻叹道:“……上次试镜的事,我一直心有余悸,就怕一个没盯好,她又犯倔,惹出什么麻烦来。现在看看,孩子还是挺机灵的,知道从细节入手做人情。” 纪远蹙眉:“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咳了几声,靳寻推开纪远的手臂,摇头道:“还不是因为司先生跟我提过她,我才……” 话没说完,纪远脸色剧变,扔下餐巾起身就走。 撑着头苦笑,靳寻掏出钱放在桌上,忙追了上去。 真是病糊涂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这下好了,让这个祖宗知道,他还不得气疯了? “纪远,你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 纪远深吸一口气,转向靳寻,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绝对不会干涉我的*,现在呢?他放个屁你都当成香的,那你捧我干嘛?去捧他啊!他外形条件不比我差,还是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来闯娱乐圈,比我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强一万倍!” 靳寻忍着气给他道歉:“……对不起,纪远,是我没处理好。但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还有公司的老板,我有我的立场和苦衷。司先生……好,我不说他,我就说明一湄。她一个小姑娘,既没背景又没钱,跑去参加华国新声音海选,被几个人挤兑欺负。我那天刚好过去办事,一眼就相中了她。说心里话,签下明一湄,我一点都不后悔!” 纪远烦躁地踹了一下停车场的立柱,他皱眉:“我不想再跟那丫头合作。” “纪远!”靳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着他,“你别不讲理,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了解,你现在最红,带带她又怎么了?” “我、不、乐、意!”纪远一字一句强调道,“既然是那个谁让你签她来公司,那你找他好了,让他出钱出力,捧红一个小丫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吧?” 靳寻气得说不出话,弯腰一阵剧烈的咳嗽。 走了一段距离,纪远听得不忍,又折返回来,弯身给她拍背顺气。 看着靳寻这个样子,纪远气头过去,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分,但他从来不是低头认错的主儿,皱眉把靳寻带上车,准备送她回家。 靳寻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 她接起来一听,神色有些惊慌,忙让纪远调头,往明一湄住的公寓开。 9|殃及 靳寻带着物业保安冲进楼道,正撞见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在用力捶门。 他扭头看了一眼,迅速钻进安全通道,不见了踪影。 保安去追人,靳寻喘着气,叩开公寓房门。 明一湄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一根金属棍子,她躲在门后,听着外面男人猥琐下流的话语,和咣咣当当的装闷声,吓得魂不守舍。 看见熟悉信赖的面孔,她扔开棍子,扑进靳寻怀里。 “好了好了,别怕,冷静下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靳寻摸摸她脑袋,推门进屋。 明一湄惊魂未定,断断续续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我在附近公园跑步,回来的路上,感觉有人跟着我。我没多想,这里是老城区,平时街坊邻居来来去去的,有人跟我同一个方向也不奇怪……可是等我进了楼,按下电梯,刚才那人……刚才那个男的一下子蹿进来,我被吓了一跳,问他到几楼,他不说话,光冲着我笑,那种笑……” 明一湄不寒而栗,眼里浮现恐惧和厌恶。 “……我冲进屋里立刻反锁大门,我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他在楼道里转了转,开始拼命砸门。”明一湄声音里带上一丝哭腔,她视线瞟向大门方向。 纪远和靳寻跟着看过去,门板上有重击的痕迹,门框也被砸开了一道缝。 这种老式住宅楼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修建的,电梯老旧,楼道阴暗,门窗看着也不怎么牢固。靳寻心疼地搂着小姑娘,低声宽慰她。 纪远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原本他对明一湄很反感,谁让她跟姓司的有瓜葛! 现在却出了这种事。 纪远无法继续埋怨明一湄。 “报警吧,这里暂时别住了,谁知道刚才跑掉的那人还有没有同伙。” 靳寻附和道:“可能是团伙作案,看一湄是个单身居住的漂亮小姑娘,就想对她下手。” 在靳寻的陪同下,明一湄报了警,配合警方做了口供。 调查无果,老旧的居民小区没有安装足够的摄像头,物业保安是个兼职看大门的修鞋大叔,一问三不知,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靳寻本想把明一湄领回自己住处,见纪远脸色不佳,她忙改口,把明一湄带到公司租下的艺人公寓,安排她暂时落脚。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明一湄在男神和经纪人的陪伴下,情绪缓和了许多,她体贴地说:“靳姐,师兄,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靳姐还在感冒,师兄也刚从剧组回来,看你们这样为我奔波,我特别过意不去。” 送走了他们,关上房门,明一湄强忍着的眼泪这才落了下来。 蹲在门后,明一湄用力咬住唇。 她想不通,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呢? 被坏人盯上,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恶心让她胸中作呕。 奔进卫生间在马桶干呕了半天,明一湄瘫坐在冰凉的地上,无助和绝望将她湮没,她颤抖着用力环抱住自己,红着眼眶颤声轻唤。 “爸……妈……我好想你们……” 擦了擦眼角,明一湄找出手机,她想了想,翻墙上国外的私人ins账号。 找出一张提前编辑好的自拍,桌上是朱丽丽过生日时节目组准备的大蛋糕。明一湄吸吸鼻子,给照片加上一串笑脸表情,写上:day,按下发送。 这个ins上有她父母,还有几个国外的同学。 明一湄知道,她辜负了爸妈的期望,选择走这条路,远离他们,她只能通过ins,默默向他们报喜。让他们相信宝贝女儿,在国内一个人过得很好。 对着手机屏幕强撑起笑容,明一湄退出app,微博弹出一条推送。 她好奇点开,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眼中,看清标题上耸动的字眼和下面提到的关键人名,明一湄如坠冰窟。 只在重点部位打了马赛克,照片中的女子长发披散,面目十分模糊,很难辨认。 八卦标题影射向几位圈内新人,明一湄被冠以综艺节目迅速蹿红的m小姐,赫然在列。 靳寻的电话适时响起。 “靳姐,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明一湄立刻道。 靳寻:“别慌,一湄,我相信你。这条新闻突然爆出来,被怀疑的人不只你一个,我现在正联络熟悉的记者打听情况,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尽管答应了靳寻会好好休息,明一湄还是失眠了。 一整晚没办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可怕的画面。 第二天去录节目,明一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以前待她不算亲近但也不冷漠的工作人员,每当她靠近,就会立刻停下窃窃私语,等她转身,又开始指指点点。 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如同潮水,四面八方朝她涌来,让人窒息。 明一湄心情低落,录制节目的过程中难免有些走神,在玩躲避球游戏环节时,她先后被四个巨大的躲避球砸中,很快丢掉了所有分数被淘汰出局。 坐在场边等着比赛结果,明一湄周围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跟她保持距离。 “……年纪那么小,看不出来这么会玩……” “……说不定那些照片是她自己爆出来的呢,现在的新人啊,为了红,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我听说她好像跟电视台那谁睡过,不然怎么能跑到重金打造的新节目来当嘉宾?” 各种添油加醋的议论,夹杂着某种微妙的恶意。 绘声绘色说得跟真的似的,就好像她们钻到明一湄床底下偷听过,而且说这些话的,还大部分都是女人。 男人对这件事的讨论更直白。 “……上节目穿得宽松还看不出来,没想到她原来是个童颜x乳。” “表面清纯,背地里不知道有多放|荡。会不会是那种标价的?现在圈子里不少女星都有价码,趁着她还没红起来,价格没提上去,说不定哥们儿我也能……嘿嘿。” 男人们低俗会意地笑着拉上裤链,冲水走人。 等到卫生间彻底安静了,纪远用力踹开隔间门,发出一声巨响。 正好有人推门进来,被纪远瞪得莫名,赶忙退出去。 “太欺负人了,”纪远气冲冲地上了保姆车,对靳寻抱怨,“这事儿不是还没调查出结果吗?照片里的女人肩膀有刺青,明一湄给我当演唱会嘉宾那天,穿的是露肩打歌服,到底有没有刺青,一眼就能看见。那些人眼睛都被狗吃了?” 靳寻挑眉:“照片你从哪儿下的?” “微盘。” “别跟那谁一样,在微盘下载不该看的东西,手滑点了分享,分分钟上热搜。”靳寻点头,把车开出停车场,她蹙眉道:“你不是说你不待见一湄吗?” 纪远一窒,转开头看窗外,半晌闷声道:“好歹她叫我一声师兄,不明不白被人这样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说说也不行啊?” 靳寻只是笑,不说话。 因为涉及到的几个明星都才刚出道,没什么人气,这条新闻在微博挂了两三天,眼看热度就要过去,又起了波澜。 有人声称自己是照片中的男主角,并指认照片女主角是另一位在热播电视剧里饰演女四号的新人演员。爆料者称那些流传出去的相片是两人交往时拍下,分手后,他手机被盗,接着就被人发到了网上。 人们视线被转移过去,明一湄和靳寻松了口气。 这些天,明一湄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坚信自己是清白无辜的,面对各色各样的目光,她只能强撑起淡然自若的面具。 假装自己不在乎,不在乎他们的指指点点,也不在乎闹得纷纷扬扬的谩骂。 明一湄甚至还笑着安慰自己,安慰靳寻—— 幸好现在没什么人气,就算被骂,也属于小打小闹,过阵子大家就忘了。 事件渐渐平息下去,明一湄照常上课、录节目。 这天,靳寻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一部热门网络小说要改编成网络剧,剧中女二号的角色我觉得挺适合你,一湄,你看看剧本和原著,尽快给我回复。” 10|拍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能出演网络剧,这机会太难得了。 明一湄抱着小说原著和剧本回到暂居的公司宿舍,熬夜看完了小说,闭上眼,故事中的主角都活了过来,栩栩如生地在她脑海里行走、谈话、微笑、哭泣…… 试镜过程很顺利,明一湄的台词和眼神给原作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试镜结束后,明一湄留下来谈签约事宜。得知她看自己的小说看得落泪,作者极为高兴。 演员定下来了,资金到位,很快就通知演员进组。 网络剧不像普通电视剧,对场景、服装的要求没那么高,搭起架子就能拍。 明一湄进组之后逢人未语先笑,客气地称呼前辈、老师。 却在女主演面前碰了个钉子。 饰演女一号的是网红出身的杂志模特安洁,她对明一湄的问候和笑容不屑一顾,转身对自己的化妆师撇嘴:“也不知道导演是怎么想的,那么多人不选,偏偏选个最没有名气的。” 化妆师低声安慰安洁,她勉强收起不满,等到开拍时,站在明一湄面前,安洁倨傲道:“喂,你可别笨手笨脚的,一场戏ng十几次给我拖后腿。小心我发动几十万粉丝一起黑你,听清楚没有?” 对于这种幼稚的威胁,明一湄心里有些好笑,她脸上不露声色,低头应是,在导演打了手势之后,站到摄影机面前,准备开始。 导演对安洁很客气,朝明一湄嘱咐道:“一湄啊,你第一次拍电视剧,别紧张,安洁有经验,她会先带一带戏,你跟着她走就行。” 安洁不耐烦地转头对化妆师和助理无声说了句烦死了,转过脸来,她笑靥如花:“当然了,我是前辈嘛。” “3、2、!” 在这部网络剧中,明一湄饰演男主角的大学学妹,毕业后与男主角进了同一家公司。而安洁则饰演男主角的未婚妻,两人在婚期前为了彩礼、买房署名等问题不断产生冲突,开始怀疑彼此是否应该继续步入婚姻殿堂。 深爱男主角的安洁找到明一湄,询问她跟男主角的关系。明一湄解释两人是纯洁的友情,再三承诺不会插足“哥哥”的恋情。安洁被嫉妒冲昏头脑,疑虑难消,于是威胁明一湄,不幸被男主角撞见,进一步加深两人的误会。 “……什么干哥哥干妹妹,叫得还真亲热!公司里几百号人,为什么你不找别人,偏要找他帮你周末加班?你要不要脸……” “cut!”导演叫停,“安洁你怎么回事,这都第几次背错台词了?” 骄阳似火,明一湄顶着太阳的暴晒,而安洁站在有树荫的地方,周身清爽无汗。她不以为意地拿手扇了扇风:“对不起啊,导演,我今天不是很在状态。” “行,你赶紧再看五分钟剧本,我们接着拍。”导演无奈道。 剧组其他人面面相觑。 安洁能演这部网络剧,是因为背后有金主捧她。她并非科班出身,混了多年某宝、杂志模特,在网上吸引了不少低龄和宅男粉,还自己开了个网店卖杂七杂八的东西。 认识了金主之后,安洁才摆脱了网红的生活,被某经济公司签约,转做艺人。 又拍了好几条,安洁不是记错台词,就是走位不好,导演一次次叫停。 眼看时间过去不少,拍摄进度连一半都没达到,大家都有些烦躁。 助理递上手机,安洁听了几句,扔下一句“我还有通告要赶,时间来不及了,你们先拍其他人的镜头”,呼啦啦带着几名助理上车离开。 女主角不在,男主角今天没有安排拍摄,临时叫人估计也赶不过来,导演只好让明一湄跟其他配角先拍飞页。 戏份不多,但是拍摄异常顺利。 等到收工,众人舒了口气。 场务看了看拍摄进度,有些惊讶:“我以为安洁不在,折腾一整天估计拍不了多少,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要好。” 导演坐在摄影机后面看回放,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不奇怪,这个新人挺不错的。她很少ng,我一喊开拍,她立即就能进入状态。” 摄影表示赞同:“新人叫明一湄是吧?她真是第一次拍戏?入戏快不说,镜头感还特别好,我还没跟她细说走位、机位之间的讲究,她就已经做好了,我都挑不出错来。而且她还特别上镜,我忍不住多拍了好几个特写。” 监制好奇凑过来看,镜头里,明一湄漂亮的脸蛋被镜头放大后,不见任何瑕疵,几乎见不到毛孔,纤尘不染的双眸格外明亮,她就像个发光体,不自觉吸引人们的视线。 “说不定,这部剧真能红。”看了一会儿回放的片段,监制感慨万千,“这哪儿是网络剧的演技,都能上大屏幕了!浩子,你上哪儿弄来这么个新人?” 导演抓抓头:“是原著作者一眼相中的,总不能整个剧组全是走关系的演员吧?安洁昨天还跟我说,要推荐一个从没听过名字的小歌手来给剧组唱片尾曲。我可不想到时候剧播出了,咱们和平台一块儿被网友炮轰。” 几人会意地笑。 说起来,这几年网络小说改编网络剧渐渐成为了主流,投资少,来钱快。吸引了不少商人的目光。 一部成功的网络剧,除了给平台挣钱外,还能让剧中主要演员在网上小红一把。 从剧组离开的安洁,在郊区的高级会所等金主,遇上了她前不久结交的新闺蜜,郝婷。 一个背后有金主,另一个傍着干爹,两人在不同场合碰见了几次,一来二去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郝婷坐在安洁身边,掏出化妆镜,顺手翻了翻安洁的铂金包:“你今天的口红颜色很好看,借我涂一下。” 安洁打从心底有点看不上郝婷这种行径,不过她嘴上没说什么,忍着心疼把刚从香港买来的纪梵希小羊皮唇膏递过去,她顺口问:“怎么没见你干爹?” “哦,他听说今天会所里来了个大人物,过去凑热闹了,”郝婷嗤笑了一声,对镜左右端详自己精致的妆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第一回见他紧张成那样。” 安洁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她推推郝婷:“我跟我们导演提过了,让你来给我们唱片尾曲。” 郝婷来了精神:“真的?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谢谢你!” “真要感谢我啊,那你下次让你干爹也帮帮我,给我弄个大热的节目上呗,你看你参加华国新声音,都进入淘汰赛第二轮了。”安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前些日子你让我帮你联系个外地来的生面孔,说是帮你跑跑腿。我二话不说就帮你搞定了,那人给你忙完了没有?” 郝婷笑容僵在脸上,她把唇膏塞回安洁手里:“哎,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我们改天再聚。” 走到没人的楼道里,郝婷想了想,一咬牙掏出手机,拨号:“喂,幺幺零吗?我要举报……” 帝都警方效率很高,接到群众举报之后,很快,他们在朝阳区抓获了犯罪嫌疑人李某,经查,李某因涉嫌偷窃、入室抢劫被拘留。 明一湄从电视台回公司,靳寻立刻告诉她:“一湄,我刚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跟踪你的坏人落网了。” 闻言,明一湄就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去住。 靳寻拦住她:“搬家这事儿你先不忙张罗,过几天你就该进组了,王导那边打电话来,让你和纪远明天过去跟其他主演碰面,讨论剧本,下个礼拜二集体定妆,别忘了啊。” 电影开拍在即,制片方在某会所订了个包间,请王睿和几位投资人吃饭。 “哎,又来一个走错房间的。”在来人涨红脸匆匆退出去之后,房间里几人玩笑道,目光纷纷投向上首那人。 旁边王睿笑骂道:“看什么看,吃你们的,我让人再开几瓶茅台。老张,你可别心疼钱。回头等电影拍好了,我保证票房给你挣回来。” 数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老交情,没那么多客套话,推杯换盏,气氛倒也热闹。 王睿敬了一圈酒回来,在男人身旁坐下,抓起筷子的手有点儿抖。 “姓司的,你可真不是兄弟,看见我这样了也不替我挡挡。”压低声音埋怨,王睿吃力弯腰,想把掉下去的筷子捡起来。 面无表情地往后让了让,男人目光平静掠过喝得红光满面的其余人,起身朝外走。 “这就要走了?”王睿惊诧道,“我已经叫人在门外拦着了,不会再有故意走错房间这种事儿。” 男人静静看他一眼,脚步不停。 “行,司怀安你有种。有本事,你这辈子别求到我面前!”王睿眼睛发红,他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作为家里最小的一个,长辈都宠着他,让他如鱼得水做自己想做的事。 司怀安轻叹,把王睿扶住:“我不喜欢这些场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睿跟司怀安认识多年,哪儿不知道他的脾性。 这人生得芝兰玉树,用王睿的话来说就是“往娱乐圈里一放,别的都不用做,只靠这张脸就能红”。可惜性情疏淡,不热衷交际也不喜欢热闹,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王睿撑着墙,冲他背影低问:“要不是纪远接了我的戏,别说投资电影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从瑞士回来?” 司怀安静立片刻,轻轻嗯了声。 11|定妆 正准备离开会所,却撞见其他人在走廊上争执。 司怀安一时进退不得,他只得示意助理噤声,站在转弯处静静等待。 “为什么不能给我办演唱会?你答应过我的!” “小婷,演唱会太烧钱了,你现在比赛刚进入第三轮,还不是时候……” “我不管!”女人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愤然道,“你每回答应得都特别痛快,结果让你做的事一件都没办成过——那个明一湄,我让你把她从比赛里踢出去,为什么她转头就签了立昇?还抱上纪远的大腿,比我更早开了演唱会!” “你讲讲道理好伐?”男人微怒,“我既要花钱帮你打点评委和电视台,又要花钱帮你买水军,钱跟流水一样往外泼,你还不知足!我家里那个黄脸婆从来不跟我要钱,她还自己掏腰包补贴家用……” “那你回去找她好了!你这个王八蛋!” …… 助理偷觑司怀安,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助理隐隐觉得先生不是很高兴。 上车后没多久,司怀安在后座低声吩咐:“去立昇。” 白天拍戏,明一湄晚上回公司,把自己关在练舞房,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表情、台词和肢体语言。 在剧组被称赞的那些表现,背后是明一湄加倍付出的努力和汗水。 直到大楼保安拉闸断电,明一湄才离开。 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公交末班车,明一湄正打算开app叫uber,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旁降下车窗,窗后男人的面庞大半隐在阴影中,路灯温柔地映出他下颌轮廓。 那道线条看起来很眼熟,明一湄微怔。 “明小姐,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原来是上次在试镜时帮自己说过话的恩人,明一湄松开眉头,点头微笑,坐进车里。 短暂沉默后,对方率先开口。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有些好奇,明小姐你跟纪远是什么关系?” 明一湄错愕:“纪远?他是跟我同一个经纪公司的前辈,是我同门师兄。”而且还是我男神,她在心里偷偷补充。 “他待你怎么样?平时在公司跟什么人比较亲近?” 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明一湄想着对方曾经帮过自己,对方说话的口吻也不让人反感,便老实答了。她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眼前神秘的男人,在心里嘀咕,他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很有派头,气质内敛深沉,神秘而不易接近。 被问了半天,明一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关心的焦点全放在纪远身上,难道是男神的朋友?如果是朋友,他为什么不直接找男神了解情况,而是通过自己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小新人来打探? 明一湄眼里不自觉带上几分疑惑。 平时很难从靳寻嘴里撬出来的答案,现在从明一湄这儿都问到了。司怀安脸上表情稍缓,车内气氛也为之一松。 “感谢明小姐耐心解答我的疑问,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些时间,为了表达歉意,方便让我送你一程吗?” 司怀安的声音不疾不徐,化作夏夜无处不在的丝丝凉风,纠缠着轻轻掠过明一湄耳畔。 明一湄微微有些脸热,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特殊的韵律,让人联想到天山上的皑皑白雪,或是天际淡淡一抹月光。 “没什么,您太客气了。上回试镜的事情,是您帮了我吧?”明一湄挽起垂落的发,露出感激的笑容,“刚才回答您的问题,就当做我也帮了您一次,我们扯平,好不好?” 司怀安偏头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应该拒绝我的请求。已经很晚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 他话音刚落,车缓缓向前发动,助理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传来:“先生,我已经通过某电视台查到了明小姐现在的住址。”接着他重述一遍地址,让明一湄确认。 司怀安满意颔首。 这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他其实是什么特殊情报机关的成员? 尽管心里跟惊涛骇浪似的,明一湄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签约后,她被经纪人、前辈们提点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既然进了这个圈子,那就要学会凡事不动声色。 一路无话。 下车时,明一湄如释重负,浅浅舒了口气。 司怀安眉毛轻抬,叫住她。 “我叫司怀安。明小姐,晚安。” 注视车辆远去,明一湄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 司怀安……愿为君司南。 明一湄笑了,名字很特别,也很好听。 她很快就将这场偶然的邂逅放到一旁,明一湄最近的生活过得很充实,网络剧那边越来越顺遂,综艺节目也录到了第六期。又过了几天,立昇在跟制片方沟通一致后,低调发布了纪远偕明一湄参演著名导演王睿新片的消息。 立昇文化的官博和纪远认证微博下,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粉丝占据。 在将近九成尖叫“男神好帅,又有作品可以舔屏了,男神加油”等等的留言中,偶尔会冒出几条给明一湄加油打气的路人评论。 看着手机,明一湄心里暖暖的,她放下手机应了声,跟着造型助理走进化妆间。 今天是电影《因为……爱》定妆的日子。 明一湄见到了很多电影圈的大腕,演员更是个个来头不小。坐在角落抽旱烟的老爷子和围在身边唠嗑的几位演员,那都是多年的老戏骨了。 老爷子朝明一湄招了招手。 “女娃儿,过来让我看看,嗯,长得真讨人喜欢。你就是小王说过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倔丫头!”老爷子哈哈大笑,吐出个眼圈,笑眯眯地问她:“听说小王在你面前吃了瘪,是不是这样啊小丫头?” 明一湄窘得俏脸红透,忙小声辩解。 “老李头,别欺负小姑娘。” 来人是两次获得金花奖的女演员张慧珺,如今她上了年纪,眉目依然精致,举手投足洒脱大气。她一出声,几位鬓发银白的老演员立刻像做错事被逮住的小男孩,垂头不语。 换好衣服,明一湄走出化妆间,正好跟张慧珺打个照面。 张慧珺眼前一亮,拉着明一湄的手上上下下看了老半天,对自己的助理笑叹:“我说看着这孩子特别亲切,打扮起来倒是很像她……人上了年纪就特别容易感慨往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明一湄腼腆地笑,轻言细语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了这几位老前辈的眼缘,但机会就摆在眼前,她不会平白错过。 安静坐在几位老前辈身旁,明一湄听他们谈天说地,顺手替他们准备茶水。 作为男主角,纪远正在补妆。 他听见有人低声议论,说剧组这个新人挺傻的,放着几位拿过影帝影后的当红演员大腿不抱,光盯着这些演配角的过气老头老太太。 有人马上反驳,张慧珺他们是圈内前辈,话剧演员出身,跟上头那些□□门的头头儿们关系不错,资历往圈里一摆,走到哪儿都吃得开。明一湄讨好了他们,说不定被谁看中了,介绍给子孙辈当女朋友,那也是一条捷径。 纪远不由得皱眉,化妆师动作停下来,低声问:“阿远,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比划了一下,说,“别皱眉,容易卡粉,等会拍照效果不好。” 纪远展眉笑了笑,阖目养神。 因为司怀安的缘故,他心里始终有点膈应,对明一湄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明一湄大概是觉察到了,看见他就不自觉紧张,话很少,不敢往他面前凑。 按理说,纪远应该觉得轻松才对。 他巴不得明一湄有眼色,继续跟自己保持距离。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他在圈子里见过的新人也不少了,像明一湄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说她会钻营吧,也不见她成天往制作人、导演面前凑。说她不懂为人处世吧,剧组上下倒是没有人当面给她难堪。 尤其是工作人员们,他们不知道见了多少明星、大腕,对这个态度诚恳,未语先笑,说话客客气气,会礼貌朝他们道谢的女孩,先不说演技和名声,起码待人接物方面,润物细无声,很容易加好感分。 “行,去拍定妆照吧。”王睿检查了纪远的装束后,指挥大家进摄影棚。 靳寻忙完手里的事儿赶到摄影棚。正好赶上拍完个人定妆照,靳寻凑在后期身旁看他们处理传过来的照片。 作为电影男主角,纪远得天独厚的容貌,在打光和妆容衬托下极有杀伤力。棚内的年轻女孩们个个表情兴奋,说话做事都更温柔,眼神不时朝纪远方向瞟。 当明一湄的照片跳出来,修图的后期点了几下鼠标,转向靳寻笑道:“你们立昇出来的艺人啊,一个比一个上相,我都没法儿下手修图,原片已经够好了。靳老板,你看看,哪儿还需要改,我听你的。” 屏幕上,明一湄眉目精致漂亮,不是时下常见的锥子脸、大美瞳。而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的干净美好。 出色的外形并没有喧宾夺主,因为明一湄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带着对世界的期许,明亮而美好。静态照片因为她欲语还休的目光,活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挺有灵气。”收工后,摄影家高泉指着照片对王睿说,“站在一众前辈身边,不仅没有被压住气场,还让人忍不住一再注意她。” 12|追星 拍完定妆照,还顺带认识了几位圈内老前辈,明一湄很高兴。 作为电影里的小配角,明一湄戏份不多,但牵扯到的场景和情节都较为重要,王睿私下给她介绍了一些影片,叮嘱她回去多做功课。 晚上熬了半宿看完影片,明一湄囫囵睡了几个小时,一早爬起来赶去网络剧的拍摄现场。 今天要拍男女主角和女二号的对手戏。 除了第一次任性扔下剧组离开,之后安洁收敛了脾气,每次都按时来片场。有了她的配合,拍摄进度顺畅不少。 眼看拍摄进度靠近尾声,导演等人脸上带笑,剧组气氛轻松。 安洁拍完一条,助理捧着手提小风扇追在后头,她往树荫下走来,看见明一湄,立刻扬起下巴哼了声。 明一湄好脾气地笑笑,把位子挪开,过去跟摄像聊天,看监视镜头里的回放。 “装什么装,我最讨厌这种假惺惺的白莲裱。”安洁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人都听得到。 摄影助理小声为明一湄抱不平,她立刻悄声制止了他。 “她又不一定是在说我,”俏皮地挤挤眼,明一湄笑容灿烂,“也许她还没出戏,正在揣摩女一号的情绪。” 剧组人员纷纷感慨明一湄有气度。 事实上,明一湄正犯嘀咕,她进组之后对安洁从来都是礼让恭敬,没得罪过她啊,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安洁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带着刺儿。 明一湄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人和人之间讲缘分,她跟安洁天生就八字不合。 “导演,我上回跟你提过的,”快收工时,安洁领着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导演等人面前,“这是我的好朋友,她唱歌特别好听,特别有才。参加华国好声音都进入到第三轮淘汰赛了,导演,让她给咱们电视剧唱片尾曲,肯定能红。” 导演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没想到安洁真把人给带来了。他为难地看了看副导演和监制,把安洁拉到一旁悄声说:“按理说,她是你的朋友,我肯定要卖你这个面子。可惜真是太不凑巧了,大老板前天刚给我们开了个会,会上他亲自拍了板。” 安洁急了,她在郝婷面前拍胸口保证过,现在这不是让她下不来台吗? “主题曲和插曲是大老板签的那个乐队组合,这消息我早知道,可片尾不是一直没定下来吗?” 导演无奈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安洁,你跟你朋友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啊。” “大老板选了谁来唱片尾曲?” 郝婷站在片场一角,东张西望。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出手真阔绰。她羡慕地看着贴了安洁名牌的座椅,还有围在男主演身旁的助理、化妆师。剧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忙而不乱,一切都井然有序。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参加比赛时,看着那些重量级的评委、嘉宾,他们前呼后拥的排场……眼睛有些发热,郝婷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向安洁。 “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进录音棚?”郝婷兴奋不已。 安洁默然摇头:“别提了,没戏。让你白跑一趟,真对不起。下次我有空请你吃早茶,当做补偿。” 郝婷愣了愣,追问:“怎么就不成了呢?你先前说得好好的……” “我已经尽力了,”安洁忍着气,冷哼,“低三下四求了人家半天,说是大老板亲自定了唱片尾曲的人选。” 郝婷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她颤声问:“那人是谁?” 安洁努努下巴:“喏,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特能装的小碧池。” 郝婷看清站在摄影机旁的人影,眼里喷出怒火,新仇旧恨全数袭上心头。 “明一湄,又是她!” …… 综艺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已经录制到季末,节目组安排所有嘉宾进录影棚录一期温馨回忆主题的节目内容。 从片场离开的明一湄,带着小杜助理赶到电视台。 她到得比其他人早,跟相熟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之后,明一湄安静地坐在化妆间角落,翻看台本,提前做准备。 作为新人,明一湄没有资格享受大腕儿的专属休息室,化妆间不时有人来来去去,环境显得有些嘈杂。 拒绝了小杜助理去找人协商的建议,明一湄笑着说:“心静自然看得进去,我没事。” 了不起的你我他收视率不断攀升,已经成为了电视台另一档王牌综艺。参加节目的各位嘉宾也跟着红了一把,但明一湄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靳寻问她要不要开个微博,被明一湄婉言拒绝了。 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她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也许就……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纪远来咱们台里录节目!” “我说呢,八楼那群姑娘从昨天起就不太对劲,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明一湄耳朵唰地竖起,睁圆了眼睛偷听他们的对话。 男神来电视台了?我的天啊! 身为迷妹的本能立刻让明一湄不淡定了。她把手上的东西往小杜手里一塞,理了理头发,冲出化妆间,直奔八楼。 通往八楼的电梯已经站了好几拨闻讯而来的人,明一湄左右看看,拉开安全通道的门,踩着细高跟一路往楼上跑。 八楼最大的演播室正门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几名保安站在门口堵成一道墙。 听着隐隐传来的熟悉旋律,明一湄心里特别着急,她觉察到纪远对自己态度冷淡,自然不敢厚着脸皮继续缠着他。两人各有各的行程要忙,数了数,也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见过面。 现在男神就近在眼前,她却不能前排围观? 咬了咬牙,明一湄避开正门,凭借胸前的通行证,她畅通无阻地找到了另一处偷窥节目录制的好地方—— 不过,有人比她先来一步。 听见脚步声,司怀安缓缓回头。 “司先生?”明一湄诧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并不是什么神秘的特殊情报工作者,而是娱乐圈的人? 可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明小姐。”冲她点了点头,司怀安丝毫没有偷窥被人抓包的尴尬,表情一径泰然。 明一湄在心里偷偷责备自己,司先生这么气度高华的人,怎么可能像她一样觑机偷窥、追星追到电视台演播室外面来? 他一定只是路过,对,刚好路过电视台演播室,好奇停下来看一看而已。 给他的行为找好了理由,明一湄左右看看,又犯了难。 根据她的观察,这里绝对是偷看男神录节目最适合的地点。 可司怀安身材高大,他往那儿一站,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啊啊啊好拙计,她该怎么办? 司怀安回头又看了看她,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出身前一小块位置。 “要一起看吗?” 明一湄表情先是震惊,继而变作惊喜,她箭步扑到窗户旁,踮起脚往里瞅,眼里亮晶晶的满是兴奋。 坐在沙发里的男神好帅,翘二郎腿好帅,伸手拨弄桌上的假花也好帅,等得无聊了摸手机自拍也好帅……啊啊啊,天啊,男神还比剪刀手!简直萌死了! 明一湄捂心口,被纪远的小动作萌得不要不要的,转过头,她发现司怀安眼里闪烁着相似的神采。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明一湄恍然大悟,莫非司先生也是纪远男神的粉? 第一次见到活的男粉,明一湄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当小迷妹的时候,通常是默默的粉,默默舔屏,从没混过粉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同好,明一湄热泪盈眶。 安静注视着纪远的司怀安,突然被拽了一把。 “主持人来了,她怎么可以比男神来得还要晚,好过分你说对不对?不过我家男神就是棒,等很久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他人真好。” 低头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柔荑,司怀安淡然自若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不习惯被其他人触碰,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肌肉紧绷,想要避开。下一秒,明一湄正好回头,她璨亮的双眸与娇艳的唇,近在咫尺,让司怀安有一瞬间的怔忪。 这个距离,已经完全打破了他的舒适地带。 他应该要拒绝,并把她推开。 明一湄的笑容感染了他,她孩子气的神情意外取悦了司怀安。他总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纪远。这是第一次,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有人共同参与。 那些细微的感动和欣喜,化作由衷的自豪,在他心间徐徐萦绕。 这种心情很微妙,难以言述,但似乎感觉还不错。 司怀安短暂迟疑与思忖间,明一湄已经自动把他划入“自己人”的行列。 他们都是纪远男神的粉。 独自默默喜爱偶像的心情,没有人比明一湄更了解,对身旁这个沉默少言的俊雅男人,她渐渐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亲近。 一个按捺不住激动,另一个深沉内敛,不同的表达方式,却又莫名合拍。 看完纪远录节目,明一湄情绪依然高涨,她笑着回头对司怀安说:“我请你喝杯咖啡好不好?一会儿我还要进棚录节目,下次有时间,我再请你去喝更好的咖啡。” 司怀安接过她递来的纸杯,咖啡很烫,隔了一层依然有异乎寻常的温度。 两人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彼此。 司怀安捧着咖啡站了一会儿,偏头看她站在阳光里,低头小口小口往杯里吹气,舌尖很可爱地在杯沿抵着,表情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于是他也就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一句是“我只喝水,不喝咖啡”,另一句是“我要走了”。 无论是哪一句,司怀安都没有说出口。 13|冲突 看了看时间,明一湄放下只喝了一半的咖啡,对司怀安笑了笑,摆手道别:“我还要去楼下录节目,司先生回见。” 司怀安点点头,学她的样子把咖啡倒进水池,再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两人进了电梯,明一湄体贴地帮他按了b2,司怀安没说什么,记住了她的楼层,等电梯到了最下一层,门开了又关,他在她摁过的数字上点了一下。 电梯缓缓爬升,司怀安仿佛对电视台里各种弯绕的路了然若心,他行走在穿梭往来的工作人员中间,气度从容,朗目温润。 电视台工作人员不由得纷纷对他侧目,暗自嘀咕这又是哪位大明星到台里来办事,怎么事先没听到风声。 明一湄并不知道司怀安去而复返,还站在角落里看自己录节目。 她卡着时间赶回来,其他人已经陆续到了,大家各自聊了几句,导演一挥手,朱丽丽就位,立刻投入拍摄。 录节目的过程没什么特别的,明一湄不抢镜头,也不急着插话,坐在一众嘉宾中间,安然焕发着淡淡的光彩。 人长得漂亮,笑容甜美又有感染力,导播便多给了明一湄切了几个镜头。她通过这档综艺,让全国观众记住了自己的笑容和努力,踏出通往成名的第一步。 到最后朱丽丽按照惯例,挨个儿询问嘉宾,让大家发表对这一季节目的感想。 明一湄拿着话筒,她笑了下,认真道:“我很喜欢【了不起的你我他】这档节目,因为我相信,平凡人也可以了不起。真的很幸运能够参与到这么好的节目中,认识这么多值得敬佩的人,谢谢你们。还有……嗯,我会继续努力的。” 打感情牌的节目,与先前几期激烈又好玩的比赛形成反差,意外戳中了很多观众心底柔软的部分。节目回放了各个嘉宾的表现,明一湄看得眼圈泛红,真情流露更让人信服。节目如期播出后,她在观众心目中的人气正在悄然增长。 隔了几天,再次来到网络剧的拍摄现场,有人拿她打趣:“一湄,你泪点是不是挺低的?我女朋友看节目看得一个劲儿心疼你,嚷着要当你的亲妈粉,我都要吃醋了。” 明一湄涨红脸,拼命摆手,最后被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调侃得落荒而逃。 安洁板着脸,心里窝着一团火,这个最开始她看不上的新人,一部剧还没拍完,竟然就隐隐有了要红的架势,她仿佛被人无形扇了一耳光,越看明一湄越不爽。 根本不需要闺蜜郝婷在她耳旁煽风点火,安洁率先忍不住,在剧组找机会给明一湄下绊子。最明显的就是,她跟明一湄对戏的时候,经常出现ng。一ng就要重来,安洁就叫化妆师、造型师帮自己弄妆容,各种借故拖延时间,让明一湄候场的时间越来越长。 导演等人不是傻子,早看出来安洁若有似无对明一湄的敌意。 圈里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多了,他们也不好随便掺和。只是安洁现在的做法,已经拖慢了剧组的拍摄进度,就算她背后有金主,给剧组也拉了点投资,那也经不起这样三番两次的折腾。 在安洁又一次犯错后,导演烦躁地一摔帽子,扬声喊:“一湄!你过来,剧本你都背熟了,你来演,让安洁看看你是怎么念台词怎么入戏的。” 安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凭什么!她才是这部戏的女一号,导演却要让配角来教她演戏? 明一湄很为难,导演和安洁打擂台,她要真的应下了,那就是作死。于是她好脾气地笑着来回打圆场,劝了导演几句,帮安洁说好话。 安洁顿时炸了:“谁要你多管闲事装好心!贱人!”说着就朝明一湄冲过来,狠狠推了她一把。 脑袋砰地一下敲到了金属架子上,明一湄疼得脸色都变了,捂着头慢慢弯身蹲下去。剧组其他人唰地围上来,小杜助理扶着明一湄,紧张追问要不要紧,忙乱了半天,明一湄缓过气来,她虚弱地笑着说自己没事,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人群外的安洁,对方脸上有几分惊慌。 明一湄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无缘无故惹了一身腥。 这么不大不小地闹了一场,安洁看起来老实多了,跟其他人拍戏的时候,没再闹出幺蛾子。 被扶到一旁休息,明一湄皱着眉,小杜助理轻轻翻看她头皮,检查有没有外伤。 “还好,没见红。等收工咱们去医院拍个片,再仔细查查。”小杜松了口气,她摸摸明一湄的头发,羡慕道,“你头发真好,乌黑浓密,光泽顺滑,都可以去给洗发水打广告了。” “多吃核桃、松子仁儿和黑芝麻,你们的头发也会变好。”明一湄笑着说。 “哎呀,这些东西好是好,就是吃了容易胖。一湄你身材好,盘靓条顺,是怎么保持身材的?”女孩儿都爱美,但为了上镜,圈子里的女明星都得拼命忍住食欲。 明一湄微愣:“其实我以前可胖了。” 小杜和化妆师都以为她在开玩笑,很快就把话岔开。 明一湄出神地望着正在拍摄的安洁,以前因为胖,她被所有人嘲笑,上课会有人突然勾走椅子,看她出洋相。走在路上,不断有人追在后面做鬼脸说怪话。其貌不扬的小胖妹,是所有人欺负嘲笑的对象。 对她而言,安洁刻薄的态度,以及刚才被推撞到的那一下,并不算太陌生。 更严重的她都咬牙扛过来了,还会在乎这种小打小闹? 不过,明一湄并不打算一直做好人,当包子只会任人欺,她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拍到快傍晚,总算轮到了明一湄和安洁的对手戏。 按照剧本上写的情节,在安洁发飙质问之后,明一湄应该瑟缩着退后一步,躲开她朝自己挥来的手臂。 念完台词之后,安洁高高扬起胳膊,明一湄不退反进,扬起一张温柔无害的笑脸,眼里映出安洁盛怒之下有几分扭曲狰狞的面孔。 安洁一怔,手臂已经被明一湄轻轻架住。 这个角度,正好摄影机拍不到自己的表情,明一湄垂眼,趁着错身的机会,在安洁耳畔轻声飞快地说了一句:“我这个人很记仇,如果我再受伤,你说会是谁背锅?” 说完,明一湄退后半步,放开安洁的胳膊,转向导演那边,诚恳道歉:“对不起,刚才那条要不要重来一次?” 导演看了看回放,跟后期商量可以剪掉那个镜头,便摇手表示不重拍了,继续往后拍。 安洁回到自己助理身边,心有余悸。 刚才短短一刹那,明一湄眼中神情从剧中柔弱的小白花,转瞬化作尖锐犀利的寒光,刺得她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安洁不清楚明一湄这份底气是从哪儿来的,但她被对方瞬间散发的气势给吓到了。安洁不由得隐隐后悔,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还以为明一湄是好欺负的新人。 越是思忖,安洁就越担心,如果跟明一湄调换立场,吃了这么多明里暗里的亏,她早就装可怜吐苦水,反过来栽赃陷害对方了。 明一湄现在不言不语的,虽然笑着,但眼神不躲不闪,明亮而坚定。让安洁摸不透她的打算——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更让安洁害怕。 万一明一湄去医院,拿着验伤报告,无论真假,去找报社曝光:安洁在剧组欺压新人,动手打伤对方拒绝道歉云云……安洁深知网络舆论多可怕,她要面子,好不容易才爬上来,再跌下去,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 之后几天,安洁过得挺不是滋味。 那天在片场她动了手,明显感觉到大家对她冷淡了很多,除非必要,工作人员都不愿意近她的身。而明一湄也不再主动微笑示好,大家觉得很正常,没有人比谁低一等,干嘛要热脸贴冷屁股? 安洁心气不顺,找金主撒娇,金主敷衍了事。找闺蜜吐槽,郝婷却只知道一个劲儿出馊主意,要她报复,整治不听话的新人。 听得安洁更烦躁了,她忍不住白了郝婷一眼。郝婷嘴巴上说得轻巧,明一湄现在人气逐渐上升,综艺曝光率高,话题度足,公司准备给她出新单曲,已经得到不少人的关注。还跟着当红男星纪远一起拍电影,这机遇、这待遇,让人不服不行。 有些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把明一湄当成没根基的小新人来欺负,不是眼瞎就是真蠢。 郝婷没把安洁的态度放在心上,她已经嫉妒得眼红,凭什么一个最开始被她轻易踢出海选的新人,短短几个月,就像坐火箭一样红了起来? 还抢走了她盯上的网络剧片尾曲! 郝婷不甘心,她打定主意要搅黄明一湄的好事。 就在明一湄新单曲即将正式发布的前两天,网上突然出现了一条指责她新曲涉嫌抄袭的消息。发帖人俨然一副专业人士的姿态,把纪远演唱会上明一湄演唱的片段截取下来,像模像样地列出曲谱,逐一分析每个小节的旋律,总结出种种“模仿”、“雷同”痕迹。 不明觉厉的网友被这架势给唬住,有锤啊!虽然她们不是很看得懂的样子,但也第一时间带着瓜子花生矿水泉,端着小板凳挤前排,纷纷火钳刘明。 14|反转 舆论这种东西,能造就一个人,也能毁了一个人。 瞥向明一湄云淡风轻的表情,靳寻头都大了,放下手机,她捏捏眉心:“等过几天消停点儿,我带你去一趟潭拓寺,捐点功德钱,去去晦气。” 明一湄乐了:“靳姐,不至于吧,这都上升到玄学角度了。” “你还真别不信,圈子里信这个的人特别多。”靳寻来了精神,给她介绍起自己办公室的风水布置,给佛龛换上新的香。末了,她双手合十,拉着明一湄也拜了拜。 “老天保佑,这当口可不能出事。”靳寻忧心忡忡,“我们以前只给纪远做过专辑,他倒是顺风顺水,就算唱片业不景气,销量也还过得去。如果你第一炮没打响,将来路更不好走。” 明一湄倒是想得开,她身体往桌子上一靠,笑着刷了刷手机:“现在不都说黑红黑红,我这也算是顺应时代潮流了。” 靳寻瞪她:“你这丫头,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心大还是对自己的事业不上心。” “我也希望唱片卖得好,”明一湄正色道,“现在这个时候被人挂墙头,肯定是有人要黑我。我心里很过意不去,靳姐对不起啊,给公司添麻烦了。” 靳寻笑了起来:“替艺人解决麻烦,本就是经纪人该做的。你赶紧去忙把,今天是最后一天?” “嗯,上午拍两场,如果顺利的话,下午我进录音棚,把片尾曲录好,就没事儿了。”明一湄拿起包正要走,靳寻桌上电话响了,接起来,那头传来恒星工作室大雄老师的咆哮。 “他妈的是谁吃饱了没事干,说抄袭说到我头上来了!靳寻,让你们那小姑娘别操心,该干嘛干嘛去,这事儿交给我,水军已经找好了,给我一天时间,保证单曲顺利发行。” 明一湄默默流汗,差点忘了这首歌是大雄老师写的,被说抄袭,最愤怒的人当属他。 于是她果真心大的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一身轻松地去了片场。 场务大姐担心明一湄强颜欢笑,把她拉到一旁宽慰了半天,说她是人红招人嫉,又说了不少自己入行后见过的事。 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明一湄认真听了应下,心头涌过暖意。 安洁有点忌惮明一湄,不再把敌意摆在脸上,得知明一湄倒霉,她在心里大呼痛快。可惜明一湄不见任何失意的神色,最后几场戏,拍得更加投入,与男主演飚戏飚得导演连连叫好,把安洁气得够呛,偏又没处撒火,憋得脸色发青。 离开了片场,明一湄下午要去录音棚,中午饭只能在路上凑合解决。 助理提着两盒打包的饭上车递给她,看着明一湄蜷缩在后座狼吞虎咽,小杜有些心疼。 “姐,你慢点吃,时间来得及。” 喝了口矿泉水,明一湄笑着说:“我这吃饭速度老改不过来,习惯了。” 塞着耳机反复听工作室发来的小样,明一湄随意地跟着旋律哼唱了几句,小杜一边挑青菜吃一边说:“这就是片尾曲吗?姐,你的嗓子真好,声音特有辨识度。” 摸了摸喉咙,明一湄神色微黯。 以前她的声线不是这样的,跟小杜和其他年轻女孩儿一样,清脆甜美,充满了勃勃生气。会变成现在这样全因为…… 摇摇头,明一湄告诫自己别想过去的事儿,她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胖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欺负过自己的那些人,早已经认不出来了吧。等到自己真的红到家喻户晓的时候,她才有自信坦然面对过去灰暗的经历。 蜕变的不只是外表,她的心灵还需要修炼到足够强大才行。 下午,明一湄进棚录音,手机交给助理保管,因此错过了接连登场的反转好戏。 大雄老师在微博发了一条声明。 网上的不实言论已经对恒星工作室及音乐制作人大雄造成了严重影响,他将保留对诽谤者的进一步法律控诉。在声明后面,大雄老师还附上了自己创作单曲的一些记录,并回忆阐述了整个创作心路历程。 支持者为他点赞,反对者留言阴阳怪气: 网上已经列出比对了,避重就轻有意思吗? 华国乐坛就是被你们这种人搞臭的,所以永远创作不出能比肩欧美的好音乐,辣鸡! 很快,这份声明就被人搬到海角论坛,跟隔壁那栋爆料抄袭的高楼齐头并进。 半小时之后,大雄老师又发了一条微博,他将被指抄袭的那些段落,从原曲中截取出来,调整节奏,拼合成一首demo,跟自己的曲子小样放在一起,任由网友们评价。 太过专业性的东西,很多网友其实看不懂,就是跟风嘲。 真的把被抄袭的原曲拼一起听过之后,网友们傻眼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奇怪啊。 再去听大雄老师创作的曲子,完全不是同一首歌嘛。 爵士风的曲调,听起来让人心情愉悦,女孩儿带着一点点午后的慵懒的嗓音,配合着细雨声,瞬间治愈了大家的耳朵。 转发大雄老师微博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时间推移,与大雄老师合作过的创作人、歌手加入到声援行列。 这些明星自带粉丝,引发了更广泛的关注。 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授受邀进行科普,音乐上的抄袭是有八个以上小节完全雷同才算抄袭,而最初掐抄袭的帖子里,那位楼主将一个小节拆成好几个部分,强行凑雷同,这样做出来的比对太牵强,根本不专业。 实力打脸.jpg 之前那些煽风点火的马甲不见了,偶有几个空降的也被醒悟过来的网友掐成了狗。 有机智的网友发现,那些最先在网上煽风点火的账号、id,似乎都是刚注册的新号,翻他们过往发言记录,明显有水军营销迹象。现在看来,所谓挂抄袭,其实就是为了黑而黑。 参与到这起事件里的网友们开始同情明一湄了,一些心生愧疚的人跑去大雄老师微博底下留言道歉,他们表示,要付费购买即将发布的新单曲,支持原创,支持正版,支持新人。 …… “……这个新人好可怜,被人黑成这样。” “不是已经被8出来是花钱买水军炒起来的吗?” “水军是收钱干活,最阴险的是发帖的那个人吧?现在海角的八卦er正在努力扒,我等着看ta被人肉搜索出来。” “以前我觉得人肉搜索就是网络暴力,但这次我想给他们点赞,肿么破?” “哈哈哈,我也是……” 王睿起身把和式门拉上,走廊里的声音全被关在外头。 司怀安端坐如松,提着袖子,手执竹夹在沸水中轻轻转圈搅动,沸水渐渐如波涛翻滚,他抖入备好的茶末,茶末随着漩涡浮沉舒展,空气间渐渐逸开淡雅的清新茶香。 王睿催促道:“好了没有?我大老远的赶过来,口干舌燥,你快点行不行?” 司怀安静静注视着水面,待得水沫飞溅,他才将之前舀出的水重新加进去止沸。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很是赏心悦目。 “好了,”司怀安酌出第一碗茶汤,放在王睿面前,做个手势,“请喝。” 往水里吹了几下,王睿仰头往嘴里倒,被烫得直皱眉头。 “下次别折腾这些东西了,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配不上你这份雅致。”王睿把茶碗推过去,大咧咧地说,“再来一碗!” 司怀安不理他,给自己斟了一杯,捧在手里轻呷。 “上好的乌龙茶,不是像你这样品的,给你喝真是浪费。”在司怀安看来,王睿的行径完全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在你面前我还装什么斯文呐,”王睿懒洋洋地伸开双腿,打个哈欠,“票都订好了,下周的飞机,喏,我把详细安排拿来给你过目。” 接过资料,司怀安看得仔细,手指拂过纪远的名字,反复询问酒店房间的细节,譬如有没有定期除螨,铺的是不是一百支的纯棉织物……问得王睿头都大了。 “这些我哪儿知道?你犯得着吗?为纪远做这么多,他又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领情!” 司怀安谴责地看了王睿一眼,他不高兴的时候表情也很淡,抿了唇沉默不语。看他这样,王睿反而有些不安,自己刚才的语气的确有点冲。 本来司怀安和纪远这两人的关系就……哎,别人的家务事,他怎么不自觉地就操心上了?王睿叹了口气。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我们剧组走一趟,反正你也是出资人之一。”王睿想了想,又说起另一桩事,“你还记不记得,上回你去我山庄,遇到过一个特别倔的女孩儿?” 司怀安抬起头。 “她挺倒霉的,正要出单曲打榜,却被人用莫须有的抄袭罪名狠狠黑了一把。”王睿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司怀安看,“你瞧瞧,被骂成这样,哪个女孩能受得了?下周就要开机,作为导演,我有点担心她的状况……” 听着好友絮絮叨叨,司怀安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15|同机 剧组搭乘飞机前往拍摄地。 临行前,纪远参加了简单的开机仪式,作为配角的明一湄并没有出现在媒体的视线当中。她结束了电台的音乐节目后,马不停蹄赶到机场,与大部队回合。 坐在经济舱靠走道的座位上,明一湄拉下墨镜,羡慕地望着挤在商务舱合影的漂亮空姐们,纪远男神人高腿长,剧组特意给他安排了商务舱第一排的位子。 得知当红男星纪远乘坐这班飞机,机上其他乘客也是兴奋不已,站在过道上,举起手机遥遥拍照。 纪远戴着墨镜,对合影、签名来者不拒,他笑容迷人,倾倒万千女粉。 明一湄看得羡慕不已。她也好想冲过去跟男神脸贴脸手机自拍比剪刀手啊!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的身份是同剧组的新人演员,而不是纪远的小迷妹? “小姐,请您关闭手机,系上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 把墨镜推回鼻梁上,明一湄重重叹气,身旁小杜助理收好手机坐下,感慨道:“纪远人气简直无敌了,不愧是公司一哥。”说完,她意识到什么,连忙转头安慰明一湄,“你才刚出道,等以后作品多了,你也会跟他一样,走到哪儿都被人认出来。” 明一湄笑了笑,不说话。 她对自己以后能有多红,倒是没怎么仔细想过。进娱乐圈,只是为了能更近一点看到男神。现在这个距离已经远超出她预期,明一湄偷偷数了一下,她和纪远之间隔了10排座位。希望不久的将来,她能把这个距离缩短,再缩短。 半小时后,飞机上大多数乘客已经进入休憩状态,明一湄这几天为了新单曲打榜宣传,一直在跑各种电台和音乐节目,可能是累过了头,周围人都睡了,她却毫无睡意。 抬头张望了一下,明一湄发现纪远又被几个女孩子包围了。 前面有人低声议论:“……真有钱,粉丝直接包下头等舱机票,大手笔跟机探班……” “土豪粉啊这是,难怪纪远的作品收视率高,票房好,专辑也大卖。粉丝有钱,舍得拿钱追星拥护偶像……” 明一湄听得咋舌,她以前只听说粉圈里特别有号召力的大大都是追着偶像到处跑的,这是她头一回见到她们真人,立马打起精神,凝神观察。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女孩儿,看着年纪不大,最年长的一个大概二十出头,她们穿着打扮都是名牌,正从袋子里掏出包装精美的限量(万宝龙)钢笔递给纪远。 空姐推着小车路过,明一湄耳尖听得一句:“头等舱几位客人还在这边,先不忙过去,现在那里只有一位乘客,那位先生吩咐过不要任何饮料,只喝水。” 明一湄突然想起了一张极为清雅俊美的面庞,她怔了怔,留在头等舱的土豪男粉应该不会是那位司先生吧……每次遇见他,他都打扮得一丝不苟,神情淡漠而略微严谨,很容易给人产生压迫感。 片刻怔忪后,明一湄笑着摇头。一定是她多想了,包头等舱跟机追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跟司先生有关。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抵达目的地。 参与电影拍摄的剧组成员三三两两走下飞机。 机场安保人员已经赶到停机坪,跟剧组负责人和纪远商量。原来,听说纪远要来拍电影,粉丝早已经聚集在大厅里,再加上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人数着实不少,让机场方面很头疼。 “那就兵分两路,你们其他人照常出去,让媒体和粉丝跟着你们去影视城。我和纪远先走一步,到那边等你们。”导演王睿当即拍板,大家依言行事。 明一湄和小杜助理通过出口时,没有遇上任何麻烦。 通道两侧拥挤的人们,听说有明星到达,拿着手机随时准备拍摄。 明一湄肤色莹润,淡淡的裸妆衬托出她明丽秀雅的五官,行走间轻盈而优雅的身姿,站在普通乘客当中格外抢眼。 霎时,许多人将镜头对准了噙着浅浅笑意走过的明一湄。 明一湄浑然不知自己吸引了许多视线,她跟小杜助理走向一旁半露天的咖啡座,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小杜去买饮料,明一湄掏出手机,连上机场的免费wifi。 在这次出来拍电影之前,公司给明一湄开了认证微博,先让明一湄自己打理。拿着微博的她,激动了好半天,小心翼翼地把纪远设为第一个关注对象,加备注:男神么么哒,特殊关注。 小杜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见明一湄玩手机,便问道:“销量又刷新了吗?” 明一湄赶紧点开网页查询,惊诧地瞪着那个数字:“……超过四万了,怎么可能?小杜,我可能看错了,等我再重新查一次。” 反复确认了几次,销售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中,明一湄感觉特别不真实。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新单曲发行估计顶多能有几千销量,现在的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第一反应是,这绝对不可能,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靠!”小杜忍不住爆了一句粗,“有水军造谣说我们公司买榜给你艹销量,什么鬼!这都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 明一湄探头看了看,摇头笑。 “网上的键盘侠很多,跟他们较真没必要。不过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怎么就已经卖出去4w了?该不会真的有人帮我买榜吧?我一想到这并不是自己真实的成绩,就浑身难受,特别心虚。”想起自己微博上可怜巴巴的几千个粉丝,明一湄苦恼地皱了皱眉。 等两人离开后,背对着她们的一张咖啡桌旁,司怀安摁下通话键。 “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成功购入一万张,请问还需要继续吗?” 司怀安蹙眉沉思,她说虚假的成绩会让自己寝食难安…… “不用继续了。”司怀安松开眉头,语气里也不自觉带上了一份明快。 那头助理迟疑道:“那买回来的如何处理?” “……再辟一间恒温防火防尘仓库,”司怀安将报纸叠好,将小费压在烟灰盒下,起身离开,“就安排在a3隔壁。” 司怀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神经末梢还记得咖啡纸杯与她肌肤留下的温度。 之前纪远每次出专辑、发行单曲,他都会认购至少3w张……比较起来,这次的一万张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既然她不喜欢,那他会尊重她的选择。 司怀安抬眸,轻声吩咐:“开车,去xx度假村。” 16|黑红 剧组给明一湄安排了一个双人间,她换好衣服出来,小杜还坐在床沿专注地戳手机。 “我们下楼吃饭吧,中午吃过了饭,导演说下午就先拍两场戏。”明一湄对镜涂上变色唇膏,转头朝小杜笑道。 小杜放下手机,脸上是抑不住的幸灾乐祸:“一湄,之前那个黑你和大雄老师,说你新单抄袭的那个人,他不是被网友掐得一直不敢说话吗?” ——就在新单曲开始全面发售的同时,网上那个自诩专业的楼主又开了一贴: 【立帖为证——立昇小花明一湄新单曲必糊,销售过万,我直播吃翔】 现在根据统计,明一湄的新单已经卖出去超过四万五千张,不算多么亮眼的成绩,但是在新人当中,表现已算不俗。 好事网友看到官方统计出来的数字后,一窝蜂地涌进那个帖子,实力嘲讽楼主,催促他别装死,快出来直播吃翔。 小杜翻着帖子里的精彩回复,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太解气了,我决定今天就守着这个帖子了,看看这人敢不敢直播,自己打自己的脸,一定很疼吧?” 明一湄失笑,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剧组人员三三两两聚集在餐厅里,他们边吃边感慨,王睿不愧上头有人,拍电影资金充裕,出手大方,把整个度假山庄包了下来,距离影视城不远,来回拍摄十分很方便,大家这趟出来工作,也相当于是一次度假。 楼上,王睿苦逼兮兮的跟在司怀安身后,暗中腹诽对方一本正经的态度和沉稳优雅的步伐,所有的加在一起,就是两个大字——装逼。 “还不错,环境优雅,空气清新,不会让纪远过敏和鼻炎发作。”巡视了一番,司怀安眉头舒展,唇畔泛起淡淡笑意。 王睿松了口气:“我的金主大人喂,你总算是满意了。要不要我跟经理说一声,给你安排在纪远隔壁?” 司怀安摇头:“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他是完美主义者,生活讲究品质,他事无巨细地叮嘱,也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在外面少吃苦。 “来都来了多留几天,急什么?反正你又不上班,成天游手好闲的,我看了就嫉妒。别啰嗦了,留下来玩几天,顺便可以去片场看看。你还没看过纪远拍戏吧?正好,下午就有他的戏。”王睿搓了搓手,兴奋不已。 司怀安无语地看他一眼,转念想想,自己的确没什么事,他一直很想看看镜头前的纪远是什么样的,而且作为电影最大的投资人,他低调一点,偷偷去片场看看,应该不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司怀安便默认了王睿的安排。 两人下楼,往餐厅走。 ………… 与此同时,帝都西三环的某套公寓里。 “我再加钱,你们继续帮我发帖子,一定要把热度刷起来,就……就统一咬定是立昇买榜,刷假数据!” 郝婷的问话石沉大海,没过多久,之前谈好的水军纷纷把钱退了回来,再去戳,依然没反应,系统提示:对方已拒绝接受您的消息。 气得郝婷砸坏了最后一个鼠标。 对着屏幕上那个被网友刷了好几页嘲讽回复的帖子,郝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一湄那个小|贱|人,一没背景二没钱,凭什么混得那么好? 郝婷焦灼地咬着指甲想半天,开微博小号找到一个“野草营销软件全国总代理”的id发私信,既然买不了水军帮她干活,那只能自己上了。 999元买到水军专用营销软件,又一元加购了6个微博水军小号,郝婷开始自己上阵,在微博各种音乐app、平台的微博下面,反复散播小道消息—— 什么明一湄唱歌走调啊,后期调音师傅立大功啦,又或者是看到立昇的工作人员在某地大量收购架上的唱片,网上的销量数据肯定有水分,立昇这是做赔本生意云云…… 起初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路人好奇追问,后来更多路人看得心烦,追着问她有没有锤子,没锤说个jb,踩人不带锤,分明就是红眼病发作。 郝婷在电脑前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这些白痴网友,为什么不上当?之前找的那些水军,明明三言两语就挑拨成功了……让他们跟着一起骂明一湄,一起说她新单曲抄袭,还刷话题要她滚出娱乐圈。 怎么现在自己披小号上阵到处评论,却没几个人相信自己? 郝婷不懂,网络舆论讲究有效周期,现在已经过了最初信息不对等的阶段。 更何况,网友又不是傻瓜——歌唱得好不好,音乐做得好不好,大家都有耳朵,能自己听,自己分辨。 立昇并没有给明一湄的新单曲做太多宣传,如果不是先前郝婷披马甲在网上发的那个抄袭贴闹大,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网友知道明一湄。他们或好奇,或同情,或愧疚,在新单曲发行之后,点开网络链接进行试听。 有时候,把听众的耳朵抓住,不需要太华丽的炫技,只需要一种独特的声音,就能感动其他人。 明一湄的声线有辨识度,唱功也有一定基础,而她充满灵性的嗓音里,亦蕴含了饱满的感情,将一支简单慵懒的单曲,唱得百转千回,动人心扉。 销量节节攀升靠的是实力,而不是炒作。 炒作出来的虚名,容易蹿红,也更容易坍塌。经纪人靳寻深谙其中道理,她在培养纪远时,就选择了更稳妥扎实的道路,一步一个脚印,纪远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圈内圈外口碑颇佳,就与立昇从来不过分炒作很有关系。 纪远的新电影开拍,媒体和粉丝都很关注,加上明一湄新单曲成绩不错,记者们写稿时,顺带加上了她的名字,渐渐的,更多不同圈子的网友、粉丝,记住了这个新人的名字。 综艺节目里态度认真努力的萌兔姑娘、唱歌好听又为人低调的新人,明一湄。 遥远的滨海度假山庄中,明一湄的第一次电影拍摄即将正式开始…… 17|片场 电影《因为……爱》第一场拍摄,安排的是纪远的戏。 明一湄在旁边候场,她抱着剧本,低头看了看这场戏的内容——纪远所饰演的过气歌手去找曾经的老板,讨要当年拖欠的分红,为自己的演唱会到处拉赞助。 片场里鸦雀无声,摄影机缓缓推移。 纪远长身而立,他憔悴的面容略染风霜,坎坷的明星路磨去了他身上的锋芒,病魔缠身,更是让他眼中神采微黯。 站在曾经挖掘他出道的前任经纪人面前,他的心情很复杂。 坐在上首的老板两鬓斑白,好整以暇等待纪远开口,道出来意。 良久,纪远发出一声叹息。 “老板,好久不见。” 老板手里的茶盏与杯沿轻碰,那一声清响瞬间盖过了空气中缓缓流动的怅然若失。他轻笑,抬起头,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好久不见,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谢谢关心。”纪远微垂眼帘,有些不太自在,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他暗暗吸了口气,直视对方双眼,“当年解约的时候,公司还欠了我最后一张专辑的分红没有结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我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再来找你……” 老板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往后仰靠在椅子里,审视纪远:“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那时候你刚解约,还有人气,想再回头来找我,也不是不行。看在我一手把你捧出来的份上,我愿意既往不咎。但是现在嘛……” 纪远脸颊肌肉抽动了几下,他踏前一步,双手撑在老板办公桌上,隐忍道:“既往不咎?当初是你逼得我不得不提前解约!该给的违约金我也全都付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板笑容更加愉悦:“我逼你什么了?不就是逼着你迎合市场,唱几首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你跟我谈摇滚谈理想,理想能当饭吃?市场就是这样,人们需要什么,你就得给我唱什么,别忘了,如果不是我把你从酒吧里拉出来,你现在还背着吉他在巷子里晃悠!” 纪远脸涨得通红,被男人的话激怒的他,恨不得扑上去撕掉对方脸上假惺惺的面具。 他坚持自我努力抗争,换来的是一系列打压和冷藏,他辛苦写出来的歌曲,被批驳得一无是处,当他陷入痛苦的自我怀疑时,却听说自己以前写的歌,冠上别人的名字,成为了公司力捧组合的最新单曲…… 那些不堪的回忆,交织在纪远脑中,嗡嗡作响。 他脸色骤然一变,抓着领口痛苦疾喘,连退几步,冷汗爬满全身,病痛在体内爆开,瞬间夺走他所有的力气。 老板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能把你捧起来,就能把你踩下去!你为我卖命,乖乖听我的话,我就能让你飞鹏腾达……如今你还有脸跑来找我?去照照镜子吧,你这种窝囊废,还配到我面前来要钱?” 纪远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剧烈搏动,他快要支撑不住了,抱着几乎不可能的希望来这里,他真的以为对方会看在过往情分上,帮自己一把…… “cut!” 盯着镜头的王睿皱眉喊停,他把纪远叫到一旁,跟他说戏。 “不要被对方带着跑,台词虽然是这样写的,但是你得揣摩吃透男主角的心情。这位前经纪人对他有知遇之恩,两人一起吃过苦,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后来因为理念不合而决裂。就算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去求过对方。此时此刻,他为了在临死前办一次演唱会,豁出所有尊严去求对方。你刚才的情绪太单薄了,再好好想一想,怎么把握情绪的微妙变化。我要的是那种更加有穿透力,能震撼人心,引发观众共鸣的眼神。” 明一湄在心里说,不会吧,刚才男神明明演得那么棒,那种复杂的眼神已经很到位了啊。她在旁边看着都心痛得无法呼吸,导演还说不够有张力? 先前听说王睿拍电影极其苛刻,看来是真的。 心有戚戚焉的明一湄瞬间紧张起来,拍完这一场戏之后,就会轮到她上场,第一次拍电影,她发觉跟网络剧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想了想,明一湄决定到外面再把自己的台词过一遍,她蹑手蹑脚起身,不经意撞入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里。 司怀安站在片场一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身姿如松,目光从纪远身上移开,落在明一湄身上。 片场外,荼蘼花开得胜极,枝茂花繁。 明一湄与司怀安站在树下,清风拂过,暗香浮动。 “第一次拍戏,紧张吗?”司怀安注意到她不自然咬唇的小动作。 明一湄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自从知道司怀安跟自己一样,都是男神纪远的粉丝之后,她在他面前,不知不觉便卸下心防。 “男神演技那么好,拿过好几次电影奖项,刚才还被导演骂……我好担心,等下轮到我的时候,导演会不会被我气得爆炸啊。”一紧张,明一湄就忍不住咬唇,她眼睛湿润,望向司怀安,“司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对一下台词,我怕等会儿一紧张,大脑空白,对着镜头却想不起自己的台词。男神在旁边看着,我不能给他丢人……拜托了!” 说完,她把剧本递到司怀安面前,透过目光无声恳求。 他垂眸,看了一眼用不同颜色记号笔划过重点,又密密麻麻写了无数标注的剧本。视线移向她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司怀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年第一次拍戏的纪远,他是不是也曾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或许是移情作用,让司怀安无法拒绝她湿润的乌黑眼睛,他心软之下,接过剧本。 声音低沉而温柔,徐徐飘荡在初夏的风中。 “对台词……应该怎么做?” 18|对词 年轻的女孩在医院偶遇戴着口罩的过气歌手。 不经意擦肩而过,帽子晃了晃落下,转身抬眸,女孩怔住。 “对不起,我……你!你是——” “你认错人了。”男人闷声道,他迅速别开脸,往下压了压帽檐,埋头往外走。 背影看上去有几分黯然。 年轻女孩不死心,追在后面,男人试图甩掉她,却还是被拦了下来。 “甄星,真的是你!”女孩眼神清亮热切,踮起脚尖,一副想抓偶像胳膊又不敢的样子,她踌躇了一下,咬唇轻声说,“为什么这些年你没有再发过唱片?我好想再听一次你的演唱会。” 司怀安应该要接下一句台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叹息般低喃:“抱歉,我无法再站上舞台了。” 明一湄怔住。 男人手掌很大,掌心微暖。 与记忆中父亲的手不同……异样的感觉,在明一湄心尖荡开圈圈涟漪。 她耳尖烧红,迅速缩了一下,往后退开。 骤然拉开的距离,粉碎了上一刻微妙的氛围。 空气里残余着若有似无的细小火花。 暧昧丛生。 司怀安不解:“台词还没对完。” 明一湄抢回剧本,结巴道:“不、不用了,谢谢司先生,我觉得应该可以了。” “怀安,”司怀安蹙眉打断她,“这是我的名字。” 迎上他沉静深刻的目光,明一湄更觉得羞赧,那两个字在舌尖滚动了半天,她还是说不出口,脸憋得通红。 司怀安以为自己表情太过严肃,他松了松眉头,想说什么,又觉得进一步解释的话,未免显得有些矫情。 他不明白这种心情从何而生,只得强行压下微微的烦躁,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从郁郁葱葱的花树下往回走。 淡雅的白色花瓣,悠悠飘落,轻轻沾在司怀安肩头。 明一湄咬了咬唇,她抬起手想为他拂去,又不好意思落下。 原本以为神秘莫测的人,其实另一重身份是和她一样的粉丝……明一湄本来是这样定位对方的。也许是在叶片间来回跳跃的光斑,又或许是空气中萦绕的花香,在这个微风习习的初夏午后,明一湄的心情有些蠢蠢欲动。 想了想,她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开口:“司先……怀安。” 司怀安错愕回头。 看清他眼底一掠而过的诧异,明一湄紧绷的情绪倏然一松,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她抬手指了指他左肩,踮脚轻轻捻下那片花瓣,放在他掌心。 “这个送给你,嗯……就当做作陪我对台词的回礼。”明一湄笑容慧黠,像是偷到蜜糖的小狐狸,她朝他比个剪刀手,说:“我现在有信心跟男神拍戏了。” 司怀安看她一蹦一跳地走远,收紧五指,掌心一片柔软。 …… 就如明一湄所说的那样,第一次正式拍摄电影的她,在面对镜头时彻底摒弃了忐忑不安,她深呼吸,闭上眼,进入到角色内心。 再睁眼时,她已经不再是新人演员“明一湄”,而是电影中默默喜爱歌手多年的小粉丝。 乍惊还喜的目光,恰到好处的担忧,小粉丝第一次鼓足勇气追逐偶像,为偶像的消沉而感伤,她迷茫不解,又带了几许期待。 微妙的情绪变化,在她眼中流转。 站在镜头后的王睿,表情专注地盯着屏幕里对戏的两人。 导演一直不喊卡,于是纪远和明一湄就按着剧本继续演下去,歌手黯然摇头,拉开胳膊上的手。小粉丝怅然转身,目送他背影远去。 “好,cut!” 王睿高兴地搓了搓手,招手把两人叫过来:“纪远进入状态了啊,比之前那场好。” 纪远:“多亏有李老师带我入戏,刚才那场辛苦他陪我磨了半天。” 坐在一旁抽旱烟的老演员笑着摆手:“别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小王呢戏说得好,小纪呢悟性高,你们两人做得都挺好。” 王睿又说:“我本打算这场也跟上一场一样,来来回回多拍几遍。没想到刚才能一镜到底,一湄的表现很不错!” 被夸奖的明一湄抿了唇,低头害羞地笑了笑,她目光瞟向片场四周,却没能看见司怀安。 他走了吗?没有看完她的第一次电影拍摄…… 明一湄暗自遗憾。 拍了拍手,王睿催促道:“这一场再来一遍,纪远你注意一下走位,镜头会落在你的脚上,这个特写镜头很重要,需要你透过步伐来传递人物内心情感变化,明白吗?” 收起思绪,明一湄上前就位。 化妆师迎上来,帮明一湄做最后的细微调整。 她稍稍侧头,就能看见正被造型师和助理围着的纪远,反光板柔和的光映出他俊美轮廓,明一湄微微有些晃神——男神侧影看起来跟另一个人好像…… 不,不对。 纪远跟司怀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应该只是一瞬间的错觉罢了。明一湄压下疑惑,轻声谢过化妆师,回到镜头前拍继续第二条。 墙外,司怀安拿着手机,神思不属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人名。 桑梓。 怕铃声干扰拍戏,他按了静音,揣着不住震动的手机走到外面,这一耽误,对方失去耐心,提前切断了通话。 站在空荡荡的疗养院走廊里,司怀安的情绪积累到一个顶点,然后被针扎破,一点点泄了气。 一墙之隔的地方,男人和女人的声音隐隐传来。 司怀安试图凝神去听纪远的台词,但他大脑一片混乱,相似的场景和模糊的声音,让他陷入了似曾相识的梦靥。 “……你跟他睡过,是我好还是他好?”男人总是爱比较这个。 “他又不肯跟我睡,我在他面前脱光了,他都能目不斜视,只是开口叫我把风衣外套穿回去。”女人低声抱怨。 “你就不怕他以后发现你跟我……”男人始终有些不安。 “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好。”女人叹气,“我之前是真的很想嫁给他,谁知道他家规矩那么大,我越来越没信心。” 那些对话,跨过时间的界限,冲破了司怀安固若金汤的理智,反复冲撞他的神经。 脊背抵着墙壁,司怀安难受地闭上眼。 明一湄轻快地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19|吃糖 明一湄脚步轻快地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脊背略微佝偻着,一手扶在墙面上,仿佛正在承受无形的重压。 “司先……怀安,你怎么了?”明一湄上前扶住他。 司怀安如梦初醒,盘旋在脑海里的对话和不堪画面,哗啦一声,若潮水般褪去。他睁开眼,面前是一双澄净的双眸,通透,明亮,盈满关怀。 她右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脸只有巴掌大,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近距离看着,感觉她比资料上的年纪更小。 司怀安心想,竟然被个小姑娘看笑话了。 他重新拾起平静淡漠的面具,冲她颔首:“我没事,刚才有点头晕。” 明一湄恍然大悟,配合他的力气松开手,同情地说:“你一定是没有吃午饭,低血糖了。” 掏出一粒水果硬糖递到司怀安眼前。 “我以前减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吃,”明一湄诚恳道,“饿得头昏眼花,站都站不住,只好扶着墙努力捱过去。这种时候呀,就应该吃一颗糖。喏,甜甜的味道能冲散所有烦恼。” 她的笑容如同五月明媚的春光,晃得司怀安微微失神。 “小孩子才爱吃糖。”男人拧眉低语。 明一湄微笑着没说话,把手举得更高。 司怀安只好挟起那枚圆滚滚的糖果看了看,长指剥开包装,含在嘴里。 半晌,剑眉抖动了一下,司怀安苦大仇深地瞥向明一湄:“……是酸的。” “先酸后甜呀,”明一湄双手背到身后,退着走,笑吟吟地说,“酸和苦,是为了让甜蜜的到来,更加浓郁悠长。” 酸的味道从舌尖一点点蔓延到舌根,刺激口腔内部肌肉紧缩。紧接着,淡淡的甜越过青涩的酸,贯穿味蕾,强烈的刺激对比,加深了神经末梢对甜蜜的印象。 就如她所说的。 微酸,是为了更好的甜蜜。 …… 水晶杯推到司怀安面前,琥珀色酒液轻轻摇晃,冰块轻响碰撞。 “司怀安,你在想什么?”王睿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司怀安掩去怀念的神色,垂头拿起酒杯:“没什么。” “今天你在周围走了走,看了看,感觉怎么样?”王睿有些兴奋地说,“度假村和旁边的疗养院,很适合拍摄电影里最重要的几处情节。这部戏我预计最快也得拍两到三个月,先集中档期把这部分拍完,剩下的镜头再到各地跑一圈,零零散散全部拍完,恐怕也要到下半年了。” 电影上的事情,司怀安从不插手,他安静听完,点了下头:“钱不够就跟我说。” “……先头那几年,总有传言,说纪远可能是被富婆包养了,否则哪儿能走得这么顺风顺水,”王睿趴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眺望夜空远处闪烁爬升的灯火,“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从头到尾呐,只有你这个好哥哥在背后给他撑腰。要钱给钱,要打通关系就打通关系。” 说着,王睿把烟含在嘴边,扭头冲司怀安痞痞地笑:“你这种哥哥也给我来个呗。” 司怀安躲开他伸过来的爪子,说:“你上头有三个哥哥。” 意思是让他回家抱自家人大腿去。 王睿愣了下,点头附和:“你说得对,我能混到今天这样,多亏了我爷爷我爸,还有我哥他们。所以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感慨了几句,王睿又想起了什么,偏头瞅着司怀安自顾自地乐。 司怀安不动声色。 “哎,今天我听我们剧务和道具那几个小姑娘兴奋议论,说看见一个神秘又英俊的禁欲系帅哥,正到处打听是哪位明星。你说你多缺德,来视察拍摄进度,还不经意地把我们剧组小姑娘给撩了。” 王睿笑得意味深长:“你打算怎么负责?” 司怀安:“……” 摇了摇头,司怀安径自倒了半杯威士忌,轻呷不语。 在其他人面前,王睿是一板一眼严苛正经的前影帝,大导演。在好友面前,王睿放下偶像包袱,恢复了四九城里公子哥儿的纨绔和不正经。 两人碰了杯,喝了一会儿酒,司怀安开口:“我订了后天的机票。” 王睿一惊:“不是说好在这边待一个礼拜?” 司怀安低头理了理袖口,指尖拂过闪烁的暗金:“傍晚接了一通电话,纽约那边有人匿名拍卖一幅画,请我过去帮忙鉴定真伪。” “去挣钱啊,那我可不能拦着你。”王睿拖长了声音,“幸好纪远争气,你投进去的钱都能好几倍的挣回来。” “我不是利用他。”司怀安蹙眉。 王睿:“我看啊,是他在利用你。他明知道你从小把他当弟弟看,什么事儿都让着他顺着他,他还总不给你好脸色。给他安排了顺顺当当的路不走,非得进娱乐圈。他跟你较劲,你还没什么脾气。司怀安,你说你这是图个啥,值得吗?” 司怀安眼前浮现了那个雨夜,*颤抖着坐在墙下,明一湄脸色苍白,目光穿透了淅淅沥沥的雨幕,坚定告诉他,等待是值得的。 更何况他等的是一份亲情,跟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司怀安说。 司怀安说到做到,几天后,他独自悄无声息离开了度假村。 连着好几天,明一湄的拍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等得了空闲再去询问前台,才知道姓司的先生早已退房了。 带着一丝怅然,明一湄回到房间。 剧组包下了整层楼,小杜正站在走道里,激动地拉着一个人比划。 “小杜,这是怎么回事?” 局促地站在小杜面前的,是一位年约四旬的女子,她身上穿着酒店的制服,看见明一湄走近,脸涨得通红。 小杜:“姐,拍戏辛苦了,你快进去休息,别搭理这人。我要去找他们经理问清楚,酒店还有没有规矩了?” 女人期期艾艾地说:“我跟你们道歉……我闺女总看电视上那些热热闹闹的节目,指着荧幕跟我说她特别喜欢你,我、我想替她要个签名带回去。” 小杜不悦道:“你们经理没跟你们讲过吗?不许随意打扰,更不许在房间门前徘徊。姐,我回来的时候,她探头探脑的,说不定还打算推门进屋,幸好被我及时拦住了。她现在改口说是想找你要签名,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说不定她是想偷东西……” “好了小杜,”明一湄好声好气地打断助理,“既然没有进屋,那这件事就算了,下不为例。”说完,她示意小杜拿出公司准备好的明信片,迅速签了自己的名字递过去。 20|络剧 房门关上,阻绝了门外结结巴巴的道谢声。 小杜一脸不高兴:“姐,你脾气太软了,你越软别人越容易蹬鼻子上脸。见利忘义的人多了去了,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会领你的情。” 明一湄摇头,在床沿坐下:“我不是当滥好人。这件事可大可小,闹去酒店管理那边,这个人估计工作就保不住了。你看她的穿着谈吐,家境恐怕有些窘迫,断人钱财等于堵了她活路,真把人逼到那个份上,万一出什么事儿,背骂名的还是咱们。” 小杜若有所思。 “再说,”明一湄伸手抚平床单,“那么多前辈大腕儿在呢,我可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一个新人爱摆架子,不好相处。”说完,她伸手拉住小杜,摇了摇,仰起脸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啊,小杜,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哪。” 脸慢慢的红了,小杜嗔怪地甩了一下手:“姐,不许撩我,万一我弯了怎么办?我的老公们会吃醋的。” 明一湄掩唇笑,勾魂夺魄的潋滟自她眉梢眼角慢慢透了出来。 看得小杜心里猛地一跳,她恍惚地问:“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感觉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没有啊。”收了笑,明一湄摸摸自己脸蛋,摇了摇头。 她最近一直在拍电影。 戏里,要跟纪远等人演对手戏,戏外,合作的老演员们抽空挨个儿指点她,王睿也会单独给她说戏。 明一湄如同海绵般,拼命吸收各种宝贵经验,完全没工夫往旖旎的方向多想。 难道……明一湄打了个突,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该不会自己对男神纪远的那份心情,不小心暴露在其他人眼中了吧?这样会不会给男神带来麻烦? 咬着手指头,明一湄苦恼地决定,还是忍痛继续跟男神保持距离吧。 等到明一湄的戏份杀青,提前离开剧组,有人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在底下议论:“……明一湄跟纪远不是同公司的吗?听说是同门师兄妹,我以为他们两感情挺好呢。” “在剧组这一个多月,明一湄除了拍戏,别的时候从不往纪远面前凑。他们该不会关系其实没外面猜的那么好?” “谁知道呢……” 剧组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很快大家就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某演员被曝光的地下情。 回到帝都,明一湄惊讶地看着靳寻。 “古装剧?” 靳寻:“对,这是剧本。” 翻了翻剧本,明一湄蹙眉,目现不解:“让我试的是剧中女二号。” “我把网络剧那边剪辑的片段发给导演,那边将剧本传真过来,说让你下周过去试镜。” 明一湄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有备案的古装大制作,论理说,怎么也落不到她这种新人头上……蹊跷归蹊跷,明一湄不会傻到跟机会过不去,她谢过靳寻,决定回去好好读剧本。 靳寻叫住她:“网络剧这周末正式开播,有几个宣传活动你要到场,我把台本交给小杜,你抽空看看。跑宣传是增加曝光率的好机会,到时候我会陪着你,别紧张。” 明一湄感激地点点头。 从宁静的度假村回到喧嚣的都市,明一湄有些不太适应。 拥挤的人潮,川流不息的车辆,高楼锃亮的外墙挂着巨幅海报——斑斓的光点跳跃交汇,破开灰蒙蒙的天穹,落下一地阳光。 公司派来保姆车,小杜帮明一湄往楼下搬东西。 “我也住公司宿舍,姐你搬过来多好。”小杜遗憾地说。 明一湄抿唇笑了笑,她知道靳寻待自己不错,住公司宿舍能省下一大笔开支,但她依然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隐秘空间。 新租下的公寓在三环内,是一处管理规范、交通便捷的高档小区。 大两居的开阔户型,客厅外带一个很漂亮的露台。 明一湄站在露台上,享受地展开双臂深呼吸,三秒后,她转头猛烈呛咳。 “别开窗,今儿预报说重度雾霾。”小杜把她拖回屋,啪地关严门窗,递给她一个口罩,“姐,我有预感,你以后出门都得戴上这个。” 明一湄苦笑。 没想到小杜一语成谶。 网络剧播出后,观众反响很激烈。 近几年ip热,明一湄参演的这部电视剧正迎合了当下现实热潮,原著写得好,剧本改编得好,里面各个人物都性格鲜明,可圈可点。 富有张力的剧情立刻抓住了观众的心,两集播毕,他们挠心挠肺,恨不得冲到导演家里偷母带,急切想要知道下一集的剧情进展。 剧组和播放平台的官微下面转瞬增加了几千条评论。 导演发了一张跟后期挑灯苦战的照片:正在剪辑,请观众朋友们多多支持![奋斗] 周日。 剧组前往新潮总部大厦接受访谈。 一行人刚下车,登时被汹涌的粉丝团团围住。 安洁大喜,她立刻挽住男主演的手臂,大方地任人拍照。 被人群推搡着挤到一旁,明一湄正要跟靳寻打趣几句,旁边有人怯生生地叫她。 “请问,你是萌兔姑娘吗?” 会被人认出来,这是明一湄从来没体会过的,她一时间有点儿慌了神。 知道她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靳寻出面了。 “你们喜欢萌兔姑娘?” “喜欢——”年轻的女孩男孩们一起喊,像兴奋回答老师问题的好学生。 明一湄胸臆间涌过暖流,眨眨眼,压下些微湿润。 “请大家继续支持明一湄好吗?网络剧《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网站播出,大家都有下载爱奇特的客户端吧?关注本剧可以第一时间推送追剧温馨小提示……”靳寻头头是道地说。 涌过来的粉丝、路人越来越多。 从众心理很奇特,见这边儿有人围着,最开始堵住安洁和男主演的那群人,呼啦一下转移了阵地,追着明一湄嚷嚷着要签名。 明一湄笑得脸酸,混乱中不知道接过多少次签字笔,手臂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偷偷摸过,最后,当她被官方派来的人救出去时,明一湄已经精疲力尽。 “就跟打了一场仗似的。”几个工作人员低声说。 靳寻掏出从公司带来的几样小礼物分了一圈,言辞恳切,请他们多照顾明一湄,回头看看,明一湄还趴在大厅落地玻璃前,拼命朝粉丝们挥手。 “一湄,再不上去就迟了,别让主演们等咱。” 进了电梯,靳寻看一眼明一湄红扑扑的脸颊,笑了起来:“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吧?” 明一湄不好意思地点头,拍拍胸口:“天啊,我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她们真的好热情,我原本以为他们都是冲着主演来的。” 靳寻笑着戳戳她脑门:“别妄自菲薄,这部剧当时我是看过剧本的。原著人物塑造的好,你演的女二号发挥余地很大,又接地气,等着吧,随着剧集继续播放,能一眼认出你、追着你要签名的人啊,会越来越多。去便利店买面包,你都得戴口罩。” 明一湄暗自咋舌。 与此同时,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跑道。 司怀安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起身拎着随身手提箱下飞机,名贵手工西装外套整齐叠挂在肘间,经过十数小时的漫长飞行,他眉宇间有些疲倦,发丝垂覆在额前。 助理来机场接他。 车拐下机场高速,靠坐在后排的司怀安隐隐听见前面传来音乐声,便抬眸看去。 “对不起先生,我忘了插耳机。”助理连忙道歉。 抬手制止他的道歉,司怀安轻声说:“没关系,你看你的。” 助理举起手机:“先生,这部剧最近在网上很火,我女朋友一直在追,我也跟着看了点儿……” 司怀安视线落在屏幕上,女孩笑容烂漫,明艳动人。 21|电梯 得了司怀安的允许,助理捧着手机,津津有味追剧。 司怀安闭目养神。 从前面传来了助理忍俊不禁的轻笑。 通过助理呼吸起伏,司怀安在心里猜测他的情绪变化——轻且快的呼吸声,大概是看到了让人心情愉悦的情节。呼吸一窒,继而变得沉重绵长,约莫是到了较为紧张的部分…… 就这样猜测着,司机踩了刹车,车身轻轻一晃,将司怀安从沉思中唤醒。 “先生,上周碧x园老总派人送来了一把钥匙,感谢您上次提供的帮助,公寓已经装修完毕,您是去新公寓看看,还是回大院那边?” 助理按了暂停,恢复精英模样,毕恭毕敬道。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总惦记着晚辈结婚大事,回去一准儿追着他问东问西。 司怀安按了按眉心,说:“那就去公寓看看。” 车开进小区,司怀安下了车。 时差让司怀安情绪有些隐隐浮躁,他站在电梯前等待,听得一串轻盈的脚步从后而来,他稍稍挺直了脊背,没打算回头张望。 “……司先生?” 微沙宛转的声线很有辨识度,很熟悉。 司怀安抬眸,明一湄正满目惊喜地望着自己。 一时间,司怀安有些不太自在,他清清嗓子,伸出手去。 “叫我怀安。” “嗯……怀安。” 把购物袋交换到左手,明一湄噙了笑跟他握手,还轻轻晃了一下。 叮—— 电梯到了。 司怀安让了让,做个手势。 女士优先。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里,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司怀安双目平视,透过金属轿厢上绰绰约约的倒影,他感觉得到一束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彷若春风,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他,令司怀安感觉侧脸有些发烧。 “你……住这里?” 明一湄心情莫名欢快,她点点头:“前几天刚搬过来,我住在17层,你呢?” 司怀安默默看了一眼手心的钥匙,号码牌上写着—— “……18层。” 说完,司怀安忍不住瞥向明一湄,就见她眼底乍然迸起一蓬小小的光芒,如同夏夜的烟火,晃得他有些恍惚。 “真的好巧啊,”明一湄尾音轻轻上扬,她低头在购物袋里翻出一小盒三元酸奶,塞到司怀安手里,“你是不是刚出差回来?旅途劳顿,肠胃很容易不适,你可以喝点儿酸奶,能帮助消化,对身体很好。” 捧着酸奶,司怀安仿佛握着烫手山芋,他微微拧眉,一句“我只喝白开水”在嘴边滚了几回,对上她灿亮的双眸,怎么都说不出口。 踌躇间,叮,17层到了。 明一湄深呼吸,徐徐舒气,她转身倒退着往外走:“过几天我打算在家里暖房,可以请你来吗?” 瞳孔倏然收缩,司怀安箭步上前扶住她。 楼道里不知道谁堆了一摞纸箱,明一湄险些撞了个趔趄。 初夏的季节,明一湄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棉t,手肘被他碰到的那一点,瞬间产生无数看不见的细小电流,她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稍有些用力地抽回手。 “谢、谢谢你……啊,电梯要关上了!你刚回来一定要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下次见司先生晚安!”匆忙欠身行个礼,抱着购物袋,明一湄扭头就跑。 留给司怀安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 电梯门缓缓合拢,轿厢微微晃动,继续往上爬升。 司怀安拿着崭新的钥匙和门卡,刷开了房门。 公寓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工业原料气味,刺激得司怀安立刻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掏手帕捂了口鼻,在房子里各处走动,将窗户全部打开。 通风透气。 卧室里一应俱全,大床整齐铺着洁白柔软的枕头和空调被。 拉开衣柜看了看,司怀安摇头,掏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吩咐他明早给自己送一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过来。 洗了个热水澡,司怀安打着赤膊走到阳台上,扶着栏杆,眺望远方。 云层里,一闪一闪的灯火缓缓降落。 这座城市不灭的霓虹,照亮了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公寓很干净,很大,也很冷清。 司怀安有些犹豫,他不是一个喜欢改变习惯的人,这里无论是装潢还是布置,都跟他习惯的环境大相径庭。 也许他应该再给助理打个电话,告诉他明天一早派司机过来接自己离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司怀安就听到了随风飘来的歌声。 断断续续,旋律有几分熟悉,凝神侧耳,歌声变得更清晰了些。 微沙的声音很有质感,仿佛在心尖挠了一下,轻轻振动司怀安的耳膜。 掏手机的动作顿了顿,最终他打消了先前的念头。住在这里也许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哼着歌儿,明一湄快活地从洗衣机里掏出衣服,抖开晾在阳台上。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戳开,是一条短信。 您的账户收到汇款1xxxxx.00元。 接着,靳寻发来微信,告诉她这是节目组打来的尾款。 想了想,明一湄翻开通讯录,给朱丽丽发了一条感谢的信息。她知道,自己演艺路能走得顺遂,在当下最热门的综艺节目之一崭露头角,这位前辈一定暗中帮了不少忙。 明一湄的微博,每天都会增加几千粉丝。 网络剧越播越火,她也跟着小小红了一把。 她到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东西,一路上都有人侧目、议论、指点。度过了最初的不安,明一湄渐渐变得淡定,或者说是麻木了。 不可否认,被大家关注的感觉让她特有成就感。 心情愉悦的明一湄,下巴抵着交叠的双手,趴在阳台上,悄悄往上看。 18层,他住在a座还是b座? 他现在是不是跟她吹着相同的晚风,看着相同的灯火,享受这份相似的静谧? 明一湄独自回国勇闯娱乐圈,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有些寂寞。搬到了新的小区,现代化的高层建筑,邻居之间互不相识,少了几分热闹和人情味儿。 把怕生藏在心底的她,如今一颗心真正落了下来。 她的楼上住了一位“同好”,想到这里,明一湄甜甜地笑了。 22|抱团 次日一早,小杜来接明一湄去参加古装剧试镜。 到了那边立刻被拉进去化妆,多余的话一句没有,整个团队有条不紊地高效运转。 导演姚进跟副导演、监制在会议室里低声交谈,今天这场试镜比较正式,大部分主角配角都得按照流程走一遍。 助理把人挨个儿叫进去试镜,外头等待的人看不见里头光景,越猜越紧张。 小杜转身偷偷问:“姐,你紧不紧张?” 明一湄仰起脸,化妆刷落在她眼睑下,扫去多余的粉。 “不紧张啊,”明一湄笑了笑,“我是抱着学习进步的心态来的,没什么心理负担。” 准备试镜女二号的演员,个个都比她名气响。从看清情况的那一刻起,明一湄就抛开了所有杂念,她觉得自己肯定选不上,重在参与吧。 等明一湄换好装出去的时候,房间里瞬间一静。 绯色宛若烟霞,额心金钿一点,眉目如画,眼波流转。 让人呼吸一窒。 原本正用眼刀来回厮杀的电影小花和偶像剧女星,不自在地调整坐姿,挺直了腰,认真打量这个面生的新人。 明一湄浑然未觉,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翻开剧本,默念试镜时要用的台词。 她要试镜的角色,是一位出身高门大族的嫡女,身份高贵,少有才名,容貌清绝。曾在男主演年少落魄时救济过他,从此被男主放在心上反复惦记。 男主经过一番奋斗,终于来到京城。 然而昔日的世家小姐,家族不幸被卷入皇权更替的阴谋中,父兄被杀,幼弟和族人被流放千里,女子则被充官妓。 这是一位经历坎坷的女性,最难得的是她沦落风尘,依然保有风骨。 明一湄托腮沉思,回忆剧本中所描述的细节:惯穿红衣,最喜琵琶,一曲霓裳名动天下…… 在明一湄沉思的当口儿,屋子里另外几位女星已经相继开始了她们的试镜。 先进去的是去年热播古装剧捧红的新人演员莫紫琪,小杜神秘兮兮地挤到明一湄身边跟她八卦:“……据说是个白富美,家里有钱,念的是名校,还会写诗,特别有才。被网友评为最美校花,然后签了经纪公司。一出道就拍了那部大热穿越古装喜剧,不过红了之后马上被人黑,说她主动捆绑剧中男主角炒作绯闻,被那家粉丝追着骂,又被爆出整容隆胸,天涯上扒她的帖子成天飘红……哎,真是人红是非多。” 明一湄抬眼,正好瞥见那位电影新生代小花眼底的不屑,不免心生疑惑。 小杜顺着她视线看去,了然地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位啊,也是个不简单的。被徐导一眼看中,没有任何表演基础,第一部戏就是徐导的电影主角,比较有逼格。不过吃老本也不能一吃好几年,她等了几年没等到好剧本,现在只好自折身价,出来接电视剧。” 电视剧片酬并不低,而且播出时间长,容易在观众面前混脸熟,人气上来了也容易接洽更好的影视资源。 电影小花抬起下巴,叫住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另一位十八线小明星:“哎,你给我倒杯水来,这屋子没开空调,热死了。” 十八线小明星撅起红唇:“哟,原来这里有人呢,我刚才都没注意,只看见一块大石头杵在这儿。” “你!”电影小花眼里喷火,当年那部电影之后,她又演了两部作品,被批演技没有进步,目光呆滞,一块石头都比她演得好。被对方当面戳中痛处,董唯一登时就怒了。 “怎么了这是?”试镜回来的莫紫琪惊讶道。 正在对峙的十八线小明星面色一改,立刻笑吟吟的迎上去:“莫老师,试镜怎么样啊?评委们肯定一眼就相中了莫老师。” 莫紫琪似乎跟她关系很熟的样子,矜持地笑了下,谦虚道:“哪里哪里,栗光你也不差。试镜这种事儿,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尽力而为吧。” 栗光无辜又天真地抱着莫紫琪胳膊摇:“莫老师又取笑人家,我就像灰扑扑的小麻雀,站在犹如白天鹅一样优雅的你面前,头都抬不起来。等会可能我一看见评委老师呀,就吓得不会走路了……对了莫老师,你快来坐,我给你准备了冰水。” 看着那两人有说有笑,抱团亲昵的模样,电影小花气得鼻子都歪了。 场务助理小妹敲了敲门:“下一位,董唯一小姐,请您——” 电影小花横了那两人一眼,气呼呼地往外走,把场务助理撞到一边。 场务助理呐呐:“董小姐这是怎么了?” 明一湄扶额,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小杜助理是个明白人,起身跟着场务助理出去,请对方喝瓶饮料套点近乎。 网上匿名的爆料,就是通过这些在剧组里并不起眼的人,口耳相传一点点透出去的。别看他们做的可能都是最普通的杂活儿,实际上大家眼睛都雪亮着,粉丝嘴里喊的男神女神,私底下人品怎么样,口碑好不好,全看镜头外点点滴滴的细节。 “哎,你……你叫什么名字?”栗光围着莫紫琪献了半天殷勤,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明一湄。她蹙眉站直身,指了指明一湄,“你起来,把那个位置让开。莫老师穿这一身又重又累,你没看见她满脸汗?真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新人,占着通风的位置一个人享受,脸真大。” 明一湄有点无语。 她来的时候,其他三人都各自占了个地方坐着,只剩下靠近换气扇的角落。 如果这个位置真那么好,她们早就抢了。 不过是栗光看着电影小花不在,狐假虎威,变着法子讨好莫紫琪罢了。 明一湄懒得跟她们计较,起身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换到门边坐下。 小杜进来,看着这幅情状,心下了然,偷偷给明一湄眨眼,安慰她别往心里去。 明一湄噙着笑,轻轻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董唯一出来了,她笑容里有几分得意,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跟自己助理耳语:“哎,我和姚导是老交情啦,徐导电影杀青上映,姚导他们都来捧场,他早就跟我说过,找机会要和我合作一回。” 栗光啧了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走后门。” 莫紫琪嗔怪地拍拍她:“行了,别贫嘴,快去吧,轮到你试镜了。”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啊。 明一湄在心里长叹,怕自己被卷进去,果断借口尿遁,跟小杜出去避避风头。 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跟她们打了个照面—— 23|上位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栗光闻言低下头,眼珠滴溜溜一转,若有所思。 董唯一带着助理等人离开了试镜现场,上车时,她转头往回看了看,轻哼:“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助理低语:“董老师,您别生气,可能被选上那人走了什么关系……” “不可能。”董唯一摇头,语气坚定,“姚导这个人最是正直不阿,我本来想走走他那边的旧交情,没想到,徐导夫人却告诉我,不走关系说不定还能被选上,如果走了关系,那一准没戏。姚导最讨厌这种不踏实努力,满脑子花花心思的新人演员。” 助理愣了愣:“那……” 董唯一上车,舒了口气:“姚导选人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可不像莫紫琪那么蠢,没选上已经够丢人了,还留下来继续纠缠,嫌自己丢人丢得还不够?” 24|.| 明一湄茫然地听着小杜给靳寻打电话报喜讯。 剧组真看上她了? 怎么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并没让明一湄多么欢喜,反而增添了一丝压力。她看了眼小杜,拿起剧本轻手轻脚走出去。 没想到在走廊转角与莫紫琪和栗光两人不期而遇。 莫紫琪挑了挑眉,拿余光瞥向栗光,等着跟班替自己撕逼。 没想到栗光却倏然松开了挽在她胳膊上的手,笑吟吟地迎上前,主动朝明一湄攀谈:“恭喜你,明老师,这角色太适合你了,之前看见你换上那套装束,我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莫紫琪脸上矜贵清高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 “栗光,你!” 被叫到名字,栗光拨了下刘海,转身便用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对莫紫琪说:“我怎么了?莫老师,我说句实话,您可千万别生气。因为角色被人抢了,您就连句真心话都不让我说,这样未免太霸道了吧。” 莫紫琪根本没想到,对自己逢迎谄媚、伏低做小的栗光,会在自己跟前当场倒戈,跑去拍别人的马屁,还反过来奚落自己。 她被气得娇容一阵扭曲。 栗光根本不想搭理她,扭头朝明一湄讨好地笑:“明老师,您指点指点我,试镜的时候应该怎么朝评委老师展现自己的实力?别人总说我聪明脸孔笨肚肠,我要是有您的容貌,再有您的实力,肯定能混得比现在强。” 明一湄被栗光这自来熟的态度弄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场面话还得说,不然指不定转个背就被人编排成什么样儿。 “试镜的诀窍啊……我个人认为,保持自然大方就行,让评委老师看到最真实的你。”说完,明一湄看了眼莫紫琪,笑眯眯地说:“其实你问错人了,莫老师才是真的行家。” 被明一湄这话不咸不淡地捧了一下,莫紫琪脸上总算好看了一点。 栗光撇撇嘴,她给莫紫琪做牛做马了好长时间,莫紫琪把她当助理一样使唤,什么买咖啡买文具、去干洗店拿衣服、去品牌商拿免费赠送的新品……跑腿的活儿她全干了!要不是想从莫紫琪那儿弄点好处,栗光早就甩手走人了。 这次试镜栗光就是来给莫紫琪做陪衬的,用莫紫琪的话说,那就是红花也得有绿叶陪,你表现得平平,更能在评委面前显出我的好来。等我拿到这个重要的女二号角色,我帮你跟导演说说,让你演个能多露脸的配角。 结果呢? 栗光算是看明白了,这莫紫琪就是比较能装,其实水平也就那样儿。 真要完全指望她帮自己,还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栗光索性也懒得在莫紫琪面前装好人了,大大方方地表现出了要跟明一湄结交的架势,无形中狠狠给了莫紫琪一耳光。 莫紫琪站在旁边,眼看着自己瞧不上的小新人成了被讨好的对象,她却一句话都插不上。被栗光的行为弄得很没面子,莫紫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攥着包扭头走了。 明一湄笑容得体,应付了栗光一会儿,借口导演那边在等她,总算得以脱身。 手里的剧本变得沉甸甸的,有些发烫。 戏还没正式开拍,已经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儿,将来会不会情况变得更复杂?明一湄觉得心很累,在试镜会议室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来,托腮沉思。 姚进走出会议室,笑着朝她走来。 “怎么,不高兴被选上?” 明一湄抿唇浅笑,摇了摇头,犹豫着问:“姚老师,你们为什么会选我?试镜的时候,我连台词都没说完……” 姚进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的:“那你说说,你觉得我们为什么选上你?” 明一湄垂下头,小声道:“是因为编剧老师吧?试镜前我遇到她,跟她说了会儿话。当时我没往心里去,等结果出来我就全明白了。人家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掏出烟,姚进摇了摇头:“在你眼里,我们就是看关系办事儿的剧组?你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明一湄傻眼。 “今天你来试镜之前,我从没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姚进把烟夹在手里,搁在膝头,“但是你给我们跳了一段霓裳舞,这是剧本里一笔带过的描述,别人都忽视了,只有你注意到了。你说,我们凭什么放着你这么用心的演员不选,跑去选其他人?” “她们比我红……”明一湄声如蚊讷。 姚进大笑:“别被这种东西唬住,你把心啊放回肚子里,好好准备这部剧。我老姚把话摆在这儿了,等这部剧播出,保证你比她们更红!” 被姚进一席话说得心里多了几分底气,明一湄开开心心地回了公寓。 公寓电梯门敞开,司怀安正侧耳听助理说着什么,抬眼看见明一湄,他平静疏淡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对她点点头,司怀安走了出去。 助理回头看了看明一湄。 电梯重新往上升,轿厢里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气息,明一湄凝神,却辨认不出那究竟是什么香味。 不是男性古龙水那种强烈的味道。 古朴,清新,高雅,与司怀安身上那件天青色丝质衬衫,配在一起刚刚好。 晚上,明一湄搬了躺椅在阳台乘凉,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努力往上看,等了很久,飘窗后终于亮起了朦胧的光。 这是主人回来了。 她一跃而起,抱起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出门。 从艺术品拍卖会归来,司怀安身上免不了沾上了一些酒精、烟草和人工香料的气味。 他脚步略有些不稳,将外套随意脱在椅背上,靠坐在沙发里,回忆着之前并不算愉快的见面。 在拍卖会里见到桑梓,让司怀安心里很不痛快。但他心里再怎么不痛快,面上也不动声色,转身佯作倾听其他人的交谈,避开桑梓投来的目光。 一场拍卖会和晚宴下来,司怀安心不在焉,只想早点离去。 却在门外被桑梓堵了去路。 “怀安,你瘦了。” 别开视线,司怀安只觉得荒谬。 他恍然发现,自己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懂眼前的女人。 她聪慧大方,婉约迷人。 然而她的心彷如深海,司怀安已经失去了继续探索的兴趣。 侧头避开桑梓伸来的手,他漠然道:“请让一让,我的助理在楼下等我。” 桑梓在他错身后,轻咬红唇,追到电梯口:“怀安——你不爱我了吗?不管我是打电话,还是到你伦敦的公寓楼下等候……你把我们过去种种,全都忘了吗?” 司怀安脚步不停。 桑梓眼中泪光闪烁,她用力拔下指间的银环,提声喊他:“那这个呢?司怀安,你说要娶我的那些话,也不作数了是不是?” 银环在灯下反射出的光芒,刺痛了司怀安眼眸。 垂下眼帘,男人声音毫无情绪起伏:“你要留着做个纪念,或是扔了,都可以。”一个指环而已,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所谓价值,是当时他那份心意所赋予的附加值。时过境迁,看着只让他觉得很讽刺。 回来的路上,司怀安一径沉默。 车内气氛压抑,助理和司机不敢吭声。 公寓里只亮了一盏地灯,司怀安坐在沙发里,反思这段感情为什么会失败。 也许,真的是他做错了。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与心有好感的女性相处,不懂得如何体贴照顾对方的种种需要,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在乎。 对待自己的亲人……似乎也同样笨拙。 无法将心意准确地传达给对方,所以才会造成别扭的局面,将重视的人一个接一个从身边推开,留他独自品尝懊悔的滋味。 在这个夜晚,司怀安体会到了一丝孤独。 门被轻叩了几下,司怀安结束沉思。 拉开门,司怀安眼角瞥见一抹影子快速闪进了消防通道。 门垫上摆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罐,罐子上贴了一张淡粉色便利条。 看着贴纸上手绘的笑脸,司怀安忍不住跟着笑了下。 “别躲了,过来。”他抬眸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明一湄招招手,“这是什么?” 明一湄低头磨蹭到门前,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这是我亲手腌制的草莓柠檬蜜,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事,有话进来说吧。” 司怀安的公寓重新亮起明亮的灯火。 淡雅的荷塘月影爬满整面墙,犹如清风拂面。明一湄在沙发上坐下,环顾这间充满设计感的屋子。 那一墙荷花仿佛有生命般,她耳畔依稀听见潺潺水声,鱼儿摇摆吐出一串泡泡,蜻蜓透明的翅膀轻轻跃过。 淡淡荷香飘散在月下静谧的空气中。 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司怀安轻声说:“苦夏,我给你泡了点荷叶,清火去燥。” 目光移到青色的茶盏上,明一湄盯着司怀安修长白皙的手指,脸莫名发烫。 唔了一声,明一湄就要往嘴里送。 司怀安急忙伸手去挡。 滚烫的茶水晃了晃,溅起几滴落在他手背。 明一湄低呼,忙抽了几张纸巾按住他手背,四处张望:“厨房在哪儿?得赶紧用冷水冲一冲。” 司怀安一手略施力,捧起她下巴,蹙眉端详。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脸颊。 明一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还好,”司怀安眉头舒展,松了口气,“没烫着。” “那是刚烧好的滚水,你着什么急,烫着了怎么办?”司怀安严肃起来更有压迫感。 明一湄被他目光盯得心慌,错开视线不敢看他,垂着眼轻轻嗯了声。 司怀安惊觉自己语气有些严厉,无力感又潮水般涌了回来。 他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明一湄,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这种沉默。 明一湄等了一会儿,身旁没别的动静,屏息抬眼看去,男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一扇门后,很快,哗哗水声传了过来。 她把脸埋进双手之间,挫败低吟。 下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指尖的温热,这份认知让明一湄脸红得更厉害,她只好闭上眼,无声默念男神纪远的名字,回想纪远帅气性感的笑容…… 司怀安走回客厅,明一湄受惊抬头,对着他失声呢喃出纪远的名字。 “纪远?”司怀安换上了棉麻质地额家居服,宽松的裤脚因坐下的动作,稍稍往上拉起一截,露出了他干净好看的脚踝。 明一湄不敢多看,她赶紧扯开话题:“司先生……怀安,你也跟我一样,很喜欢纪远男神对不对?” 司怀安的沉默被她当做默认。 明一湄托着下巴出神道:“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纪远男神……初中的时候,我可胖可胖了,除了我爸妈,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那时候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他们越不理我,我越想表现自己……” 老师在讲台上提问,小胖妹努力伸直了胳膊,半踮起脚,希望老师看到自己。 为难地看了看其他学生,老师点了她起来。 胖乎乎的女孩满面兴奋,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回答问题,她的紧张、结巴,惹来教室里嗤嗤笑声,就像无数个破了气的皮球,女孩体内的勇气渐渐流走。 磕磕巴巴地回答完问题,老师没说什么,点头让她坐下。 小胖妹一屁股坐了个空,扑通一声巨响,她摔倒的同时,还撞翻了后面的课桌。 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怒气冲冲,罚她到走廊反省。 来来去去的人们,目光写满好奇和鄙夷。 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 同一组值日的人,趁着她倒垃圾的功夫全跑了,偌大的教室和长长走廊,留她独自收拾。 体育课,她的球鞋被泡了水,只能穿着潮湿沉重的鞋子列队跑操。 摔破了膝盖手心,其他人直接从小胖妹身上跨过去,没人为她停留。 书包被扔进男厕所,无论她怎么哀求,始终没人愿意帮她把课本作业拿回来。 无处不在的恶意、冷漠,在小胖妹身边竖起一道又一道高墙,将她独自禁锢在里面。 她变得不爱去上学,逃避畏惧那个本该充满欢笑和希望的地方。 “……如果一个人说你有错,可能是误会。如果所有人都说你错了,那大概就真的是我错了吧。”明一湄目光放空,呐呐说着,“现在想起来,那段岁月依然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好几次,我拿起了铅笔盒里的刀片,想学电视里的主角那样,狠狠划下去……” 司怀安听得蹙眉。 “但我怕痛,最后还是没能割下去。”明一湄吐舌,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说着,她拉起袖子,露出了光洁如玉的手臂。 司怀安望着她盈盈一握的手腕,脑中浮现一行诗。 “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 他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取过她面前的茶盏:“水凉了,我给你换一杯。” 站在厨房里,司怀安盯着温度逐渐上升的水壶发呆。 越是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叙述,藏在心底的伤越重。他为她过去的遭遇而隐隐愤怒,继而又生出几分怅惘。 她口口声声感谢的人,另有其人。 纪远跟明一湄早已有过交集。 司怀安不知道这种烦闷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他端着重新泡开的荷叶茶回到客厅,语气平静而冷漠:“茶喝多了不利睡眠,喝完这杯,你就回去吧。谢谢你的……” “草莓柠檬蜜。”明一湄看了看时间,惊跳起来,“对不起,我一说起来就忘乎所以,都这么晚了啊。” 这次她记得把茶水吹冷了再喝。 皱着眉,明一湄鼓着腮帮子小口小口朝里吹气。 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宠物,憨态可掬,又带着一点儿小机灵,让人看了便欢喜。 临走之际,明一湄认真叮嘱:“玻璃罐子一定要放冰箱里。” 司怀安点点头,拉开门。 明一湄犹豫了一下,回身,期待地看他:“周末我可以请你到我家去吗?” “暖房?”司怀安慢慢说出上回听到的名词,他承诺道:“我会去的。” 语落,明一湄眼底绽放璨然笑意,点亮了她面庞。 她走后,司怀安从桌上拿起那个巴掌大小的罐子。 红艳艳的草莓对半剖开,整齐的切面,露出了里面淡粉色的果肉。 黄澄澄的柠檬轻轻漂浮。 淡金色的蜜液缠绕其间。 色泽鲜亮,看起来很诱人。 司怀安拧开盖子用尾指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嘬了一小口。 意料中的甜蜜并未来到。 “……还是酸的。” 司怀安孩子气地瞪着罐子,仿佛受到了严重的欺骗。 回到自己的公寓,明一湄拍脑门,懊悔地看向天花板。 “哎呀,我忘了告诉司先生,那罐果蜜要再放一个礼拜才能吃!” 甜蜜尚需经历一段酸涩的沉淀。 正如此时他们各自心中缓缓荡开的余味。 微酸,回味甘甜。 ※※ 为了准备大型古装剧《盛世》,靳寻给明一湄安排了一系列训练课程。 她要学习古代不同朝代对应的称呼、礼仪、服饰等种种知识,还要练习琵琶、笛子、唐宋时期的舞蹈…… 一转眼,便到了周末。 司怀安面无表情地出门,右转,下楼梯,来到17层。 这栋公寓每层楼只有一户,最大限度保证住户的*和安全。 明一湄听到敲门声,有些紧张地理了理桌布,快速跑到门边,拉开一道门缝。 司怀安举起手里的红酒:“乔迁大吉。” 明一湄笑得眉眼弯弯:“请进。” 跟在司怀安身后,她有些局促,比起楼上那套设计高雅精致的公寓,自己这儿显得挺普通的,还有点杂乱。 大致环顾了一番,司怀安赞许道:“你这里收拾得比我那儿好。” 明一湄心想,不会吧,他一定是在说客套话,司先生公寓里,别的不说,就那面壁画恐怕都价值不菲。 司怀安解开扣子,将外套脱下来,整齐叠放在椅背。仿佛听到了她心声,他看了明一湄一眼,补充道:“你这里很好,很温馨,让人感到舒适。” 明一湄被他夸得面红耳赤。 盯着她匆促逃到厨房忙碌的背影,司怀安眼里浮起淡淡暖意。 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 是他走遍五大洲,住了无数豪华酒店,从一处宅子搬到另一处宅子,从未真正拥有过的……温暖。 手指拨动了一下她充满田园气息的藤篮,里面垫了一张红色细格帕子,帕角碎碎垂落了一簇流苏。 阳台门敞着,风吹进来,流苏左右摇摆。 沙沙作响,在他心田来回婆娑。 明一湄端了一盘水果出来,放在司怀安面前。 “你坐啊。”她热情地拉开椅子,跑去沙发上抓来两个圆滚滚的垫子,为难地看着司怀安一身昂贵精致的衬衫西裤。 司怀安嘴角轻轻上扬,朝她伸出手:“给我,你去忙你的。” 钻回厨房,明一湄假装忙碌,偷偷打量司怀安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面色如常地把垫子一个塞在腰后,另一个放在身下,挪了个姿势,司怀安面部线条放松了下来,挺直的脊背肌肉也跟着松懈了不少。 让他看上去不再充满了威严和距离感。 不过,司怀安依然是昂贵而精致的。 就像他公寓里那面壁画,美则美兮,看起来太冷了。 厨房的准备工作没有多少,明一湄拿不准大家的口味,索性决定煮火锅吃,鸳鸯锅,什么口味的人都能吃到一块儿。 不过她担心司怀安吃不惯,便拉着他到厨房挨个儿询问:“……这是从云南找人带来的香菇,可香了,我泡了一些,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还有这个,我用顺丰优选订了澳洲上好的肥牛卷和小羊羔肉片,司先……怀安,你吃羊肉牛肉吗?不吃也不要紧,我还准备了鲜鱼片、鸡肉……” 司怀安轻轻按住她胳膊。 “一湄。我不挑食。” “真的吗?”明一湄担忧问。 “一般人很难抵抗火锅的诱惑,我也不例外。不过……”他转头看了看流理台上满满当当的锅碗瓢盆,“你准备这么多,我们两人肯定吃不完。” 明一湄:“还有其他人要来呀,多准备一点才能吃饱。” 话音刚落,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明一湄丢下司怀安,一溜小跑过去开门。 司怀安压下心头怅然的情绪,跟过去。 “一湄,我和靳姐在路上给你买了点儿东西。”小杜兴奋地扑进明一湄怀里。 “哎,你们人过来就行了,还买东西,实在是太客气了。”明一湄抬头冲靳寻笑笑。 靳寻:“总不能空手过来,我们也没买什么特别的,就挑了几件你可能用得上的……” 抬眼看到站在明一湄身后的司怀安,靳寻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25|.| 明一湄笑吟吟地把小杜、靳寻迎进屋。 “你们先坐,一会儿吃火锅。我去给大家准备蘸料碟。” 司怀安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手里端着果盘,放到她们面前。 小杜顿时不淡定了。 起身一把将明一湄拽到厨房里,小杜兴奋低问:“姐,他是谁啊?” 明一湄:“他?” “对啊对啊,我的天,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心跳得飞快,”小杜嗔怪地轻轻甩了她一下,“姐,你男朋友居然是这种绝世美男,难怪你要把他藏起来。不过被靳姐看见了,要不要紧啊?公司好像不许艺人谈恋爱。” 明一湄被她闹了个大红脸,拼命摆手解释:“不是,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的……” 靳寻枯坐在客厅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来艺人家里吃饭,遇到神秘的*oss,这剧本拿错了吧? “司、司先生,您……您怎么会?” 司怀安慢条斯理解开衬衫袖扣,将袖子卷到肘间,露出精壮修长的手臂。 偏头看靳寻一眼,他轻声反问:“我怎么了?” 靳寻既焦急又茫然,朝厨房那边张望:“难道您已经都告诉她了?一湄被立昇签约的事儿,还有您和纪远的关系?” 司怀安沉下脸:“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该说的,你别多嘴。” 被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靳寻头皮发麻,坐如针毡。 见她唯唯诺诺地点了头,司怀安这便放下心,走进厨房,眼里带笑看着明一湄。 “我帮你把东西搬出去,快到午饭时间了。” 听得靳寻下巴都要掉了,她知道司怀安的身份,他这种出身的大家公子,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接地气的事儿? 司怀安态度非常自然,动作行云流水。 若不是偶尔他会低声询问明一湄,恐怕真会被他这副架势给唬住。 靳寻满头大汗,起身要帮忙,被小杜笑眯眯地拉住。 “靳姐,他们这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咱俩就坐这儿吃水果好了。” 一个笑容尴尬不安,另一个笑得意味深长。 明一湄把火锅搬到餐桌上,鸳鸯锅一边是烧得奶白的鲜蘑高汤,另一边是用牛油熬制的地道重庆麻辣锅。 很快香味就飘散开来。 明一湄热情地招呼大家,分别在餐桌旁围坐下来。 “靳姐,你怎么了?”明一湄给每个人面前端上香油碟,注意到靳寻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心地问了一句。 靳寻恍惚地摇摇头:“我没事……我是在想,不知道纪远走到哪儿了,这个点儿该不会堵在高架上了……” 明一湄眼睛唰地亮了。 “纪远师兄,他也要来吗?” 正埋头把蒜泥加到香油碟里,司怀安闻声抬眸,看见了一张羞涩又期待的小脸。 靳寻暗道糟了,她强自镇定地说:“嗯,剧组那边放假,他回来办点事。我跟他提了一句,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 明一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啪。 司怀安将筷子轻轻放回桌面。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处理,你们慢吃,我先走一步。” 司怀安起身,抓了外套朝门边走。 明一湄忙追过去。 “怀安,你不跟我们一起吃火锅了吗?”她目现失望。 低头看了看自己袖角,司怀安慢慢拉开她的手,深邃的目光如古井无波。 “嗯,你们吃吧。”他声音低下去,犹豫地看了看餐厅方向,手掌轻轻落在她发顶,“你是主人,别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快回去。” 咬着唇,明一湄难过地蹙眉,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追问:“这次不行……那下次呢?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可以吗?” 司怀安停步,诧异地回头看她,眼底薄冰渐渐消融。 “好,我欠你一次。” 回到屋里,明一湄有些没精打采。 小杜肚子饿得咕咕叫,已经等不及自己张罗着开动了。 锅里咕噜噜翻腾的浓白与鲜红,弥漫开缭绕的水雾,熏花了明一湄视线。 她垂眼眨了眨,压下眼底的湿润。 明一湄端起果汁:“靳姐,这小半年来,多亏你时常照顾我,我敬你一杯。” “那我呢?”小杜嚷嚷,眼疾手快地举起玻璃杯,抢着跟她们碰了下,“我也经常照顾一湄姐,你都不夸我。” 明一湄笑了:“好,怪我怪我,这一杯敬小杜。” 小杜心满意足地喝掉大半杯果汁。 靳寻嗔怪地戳戳她脑袋:“你都毕业进社会了,还是这么争强好胜,幸亏一湄脾气好,平时从不跟你计较。要换了别的人试试,你早被炒鱿鱼了。” “小杜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她这样挺好。”明一湄涮了一片毛肚,夹给小杜。 看她们相处融洽,靳寻暗暗点头。 司怀安一走,她觉得自在多了。又吃了一会儿,靳寻想起了什么,一面摸出手机打电话,一面笑着告诉明一湄:“一湄,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明一湄咬着筷子,满脸问号。 “《盛世》剧组给纪远正式发了邀请,邀请他出演男主角。这次你们二人,又要在同一部戏里合作,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小杜也是满脸惊喜,明一湄配合地笑了下,她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总有点儿心神不宁,稍一走神,思绪就忍不住飘向楼上……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只是纪远终究没来,说是刚下飞机,懒得再跑大半个城。 又聊了一会儿,明一湄送她们到电梯口。 靳寻回身朝一湄笑了笑:“……纪远这家伙,平时我行我素惯了。你别往心里去,以后你们合作的机会多,熟稔了就好。” 点点头,嗯了一声,电梯门开,明一湄朝两人挥手道别。 电梯向下降去。 小杜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靳姐,我觉得一湄兴致不高,不是因为纪远没来。” 靳寻抬起眉毛:“噢?” 小杜满脸肯定:“你没发现吗?自从那个神秘帅哥走了以后,一湄姐就心不在焉的。我看啊,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靳寻心里跟惊涛骇浪似的。 等她在自家门口见到了纪远,又不得不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司怀安警告的一瞥,还有清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盘旋。 “不该说的话,你别多嘴。” 靳寻琢磨不透这位神秘的“司先生”到底有什么打算,也不敢乱开脑洞。 开了门,靳寻脚尖踢了踢那个懒洋洋靠坐在地上的大明星。 “进来,我拿剧本给你。” 纪远一骨碌爬起来往里走,他随性地把短发捋到脑后,拖长了声音:“我紧赶慢赶把戏份拍完,挤出时间回来看你,你眼里只有工作……” “好了,别胡说八道,”靳寻语气难掩疲倦,把剧本塞到纪远怀里。 她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支:“你去年拍的两部电视剧,只上了一部,空窗期太久,观众会把你忘掉的。这部戏我看过了,很适合你。剧组选角、试镜,搞得挺轰动,我没想到,剧组竟然把最有分量的角色留给了你。” 纪远蹙眉:“王导那边电影还没拍完呢。” “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又不冲突。”靳寻把烟放到嘴边。 转头,纪远已经凑过来,咔嗒,按下银色火机。 橙红色火苗摇曳。 香烟火光一闪即逝,淡蓝色烟雾冉冉升起。 两人距离靠得很近,目光隔着烟雾缠在一起。 靳寻先别过头,她咳了几声,掩饰般低笑:“我不是你作品里的女主角,要对深情戏找别人去,我没那闲工夫。” 纪远抬手抓住她手腕:“靳寻,我……” “好了,别说啦,”靳寻抽回手揉了揉,“一路赶回来你也累了,客房给你留着的,按照你习惯,什么都没挪动。” 盯着靳寻背影,当红人气男星纪远眼底写满了挫败。 …… 网络剧热播,为明一湄带来了更多人气,有广告商找她代言。 靳寻给明一湄严格把关,打算把她往高大上有逼格的路线培养,精挑细选,给明一湄接了两本杂志内页和封面拍摄,以及一款水晶饰品副线的代言。 进摄影棚拍杂志内页,明一湄换上品牌商提供的秋冬季新品。 色泽厚重的线衫与闪亮的刺绣皮夹克、飞行员外套宽大挺括,里面罩着及踝雪纺长裙。 明一湄五官经过妆容精细勾勒,眼尾一抹妖异的淡紫。 眸光流转间,流露出凌厉有杀气的美。 来自英国的大牌摄影师不住叫好。 巨大的灯照在头顶,高热几乎将明一湄妆容烤化。 汗水流了一层又一层,她愣是没嚷过累。 只要摄影师要求,明一湄便立刻放下矿泉水,神情专注地聆听摄影师要求,在镜头前摆出对方需要的姿势和眼神。 小杜在旁边看得心疼,趁着化妆师和造型师一拥而上,给明一湄换造型的功夫,她忙把插了吸管的水递过去。 “姐,你脸色都发白了,我去跟杂志编辑说一声,让你歇会儿再拍。” 明一湄拦住她,虚弱地笑着摇头:“没事,快拍完了,还剩两套服装,不碍事的。” 因为在国外生活过,明一湄不需要翻译,便直接与摄影师沟通,这也大大提高了整个摄影的工作效率。 等到最后一组照片拍完,所有人松了口气。 摄影师抱着相机往外走,对翻译和随行助理连连比大拇指:“us!ilikeher!” 摄影棚闷热得如同大型蒸笼。 小杜冲上去帮明一湄脱去沉重的貂皮大衣。 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明一湄自己进更衣室换上便服。 离开摄影棚,明一湄累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太阳偏西,正值傍晚时分。 这里靠近西五环,周围并不算繁华,半晌才见到一辆出租车。 飞驰而过的出租车,或载了客人,或赶着交班。 小杜担忧地看了看明一湄,她脸色不正常发白,额头汗津津,看上去随时会晕倒。 “姐,你是不是中暑了?” 明一湄茫然地睁开眼:“啊?中暑?” 说完,她不舒服地掩住唇,忍下胸口汹涌的烦闷恶心。 “不行,得去医院看看。”小杜急了。 明一湄推开她的手:“没事,我回去躺躺就好了,今天怎么这么热……” 小杜无奈地看了眼手机,高温蓝色预警,能不热吗? 司怀安从艺术中心出来,突然瞥见马路牙子上熟悉的人影,忙叫司机停车。 “这是怎么了?” 车窗降下,男人不怒自威,声音里情绪很淡,却让人不自觉变得紧张起来。 小杜认出他来,露出得救的表情。 “一湄姐好像中暑了,我要送她上医院,她不肯去。” 明一湄头昏沉沉的,听到去医院几个字,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我不去医院……” 司怀安关门下车,在她后腰轻轻托了一把,触手湿濡。 他心里大惊,蹙了眉,手不自觉收紧,握住她手肘,半抱着她往车上去。 “不舒服就要看医生,逞什么强。” 迷雾中,一道清醇的低沉嗓音传来,化作一捧清泉,濯去明一湄周身的灼热。 明一湄隐约觉得这人可以信赖,便把身体重量交了过去。 “不要……不打针。” 依偎在胸前的娇柔身子,带着异常的高热,烘得司怀安心口发烫。 她孩子气地撅了嘴,眉毛紧紧锁在一起。 司怀安心里有种莫名的柔软情愫在浅吟低唱。 他来不及细细分辨。 把明一湄抱上后座,司怀安朝小杜伸手:“把她的包给我,我会送她回家,放心。” 依言把东西递过去,黑色轿车车窗升起,缓缓发动。 小杜注视车尾远去。 愣了下,她原地跺脚:“他们走了,那我怎么办?” 没有出租车,离地铁站也很远,她怎么回家? 明一湄意识模糊中,感觉一双宽厚的大手牢牢支撑着自己。 她像是被抛到浪尖又狠狠落下的孤舟。 时而冷,时而热。 难受得狠了,她眼角沁出泪,小声喊爸爸妈妈。 司怀安摸了摸她汗湿的鬓角,命令司机:“再开快点!” 跟了司怀安四五年,这是司机头一回见他情绪形于色。 心里暗自生凛,司机不敢多问,踩了油门加速往内城奔。 26|.| 在三环上堵了一会儿,进了二环就顺畅得多。 车停到公寓楼下,司怀安先下车。 他把明一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手臂环过她腰间,生怕动作太过孟浪,仿若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把明一湄带回了十八层。 鬓发银白的老医生已经退休,曾是许多大人物及其亲属排队候诊的中医圣手。他拈着胡须,两指轻按明一湄腕间寸口脉。沉思片刻,老中医指腹稍稍用力,继续听脉。 司怀安坐在一旁,目光落在明一湄那一截藕般玉白的纤细手腕。 他目光里不自觉透出几分焦灼:“怎样了?” 张医生摆摆手,示意他安静噤声。 诊完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医生动作很慢,转身擦了擦手,提笔写药方。 “没有大碍,最近天热,体内虚火上升,脾胃不调,热毒排不出去,给闷着了。小姑娘年纪轻,我开几味药性温和的方子,喝上几副就好了。” 接过药方看了看,司怀安指了一处说:“这味药,您能不能换一换?她……” 回头看看躺在沙发里的明一湄,司怀安声音低了下去:“她爱吃甜的,我怕放了大青叶会苦,她不喜欢。” 张医生呵呵笑了起来,他洞察人心的视线,让司怀安微觉窘迫,耳根烧红。 “其实这苦也有苦的好处……既然这小丫头不爱吃苦,那我给她换一味。”提笔划去,张医生想了想,写下竹叶二字。 “你啊,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去给她抓药。”看诊结束,收拾好随身的东西,张医生慢吞吞地往外走。 司怀安跟在后面送他出去,闻言眉毛一扬。 “现在的年轻人,多半都不喜欢吃中药,”张医生意有所指,“中药性平,讲究天人合一,以调养为主。年轻人,性子大多静不下来,哪儿有功夫慢慢品味?他们不知道,这丹方里藏了多少说不出口的心思。” 司怀安俊脸微红,他慌忙把房门轻轻带上。 “张爷爷,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今天劳烦您大老远的跑一趟,前阵子我淘了一副玲珑小巧的玉石棋,改天让人给您送到西山去。” 老人家退了休,平时住在西山边上的宅子。房前屋后搭了架子,种种蔬果,跟人下几盘棋,这就是老人逍遥惬意的日子。 司怀安这话说到了他心坎上,老爷子笑眯眯地摸胡子:“那感情好,你快点儿找人送过来。你爷爷上回说,打算去我那儿喝茶,他来了肯定得找我厮杀几盘。” 司怀安踌躇了一下,低声说:“张爷爷,您见了我爷爷,可千万别说我……” “你这孩子,打小就是四平八稳的性子,凡事没有十成把握,绝不张嘴往外说,能一直闷在肚子里。”张医生摇头,念叨着走进电梯,“你爷爷奶奶好久没见你了吧,改天抽空,你回去看看他们。毕竟你爸你妈他们早就……哎!”摇摇头,老人不往下继续说了。 司怀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他恭敬地把老人一路送出小区。 回了屋,他拿起药方又放下。 轻飘飘的一页纸,在手里重若千钧。 沙发里的人低声哼了下,司怀安顾不上理清心头杂乱的想法。他快步走到沙发旁,蹲下来,轻轻捋开她脸颊汗湿的散发。 “一湄,一湄?” 明一湄迷迷糊糊,感到脸上拂过一阵沁凉,忙抬手按住,生怕这点儿清凉溜走。 “热……” “还觉得热?”司怀安皱眉,拿过遥控器,把温度降到16c。 过了一会儿,司怀安蹲得脚发麻,他轻轻抽了一下手,原本安静昏着的人,顿时不满地砸吧了几下嘴,嘟哝着说“别走”,朝他这边翻了个身。 司怀安屏息。 她离得太近了。 几乎贴着自己的脸。 女孩儿的呼吸温度有点儿高,细细密密地打在他脸上,让他心脏跳漏一拍。 右手被她紧紧抓着,司怀安便撑着茶几改变了姿势。 干脆席地而坐,迁就地保持那个近乎拥抱的动作,直到夜色染尽大地。 …… 明一湄睁开眼,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哪儿。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她。 略偏过头,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让她有些恍惚。 ……这个梦太真实了,她竟然能感觉得到怀安的体温。 空气里还有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原来是梦啊,明一湄松了口气。 她记得自己在痛苦的梦境中挣扎、沉沦。 有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畔萦绕。 起初她以为是爸爸。 后来朦胧想起爸妈都在国外,不在自己身边。 那会是谁呢…… 初中噩梦般的回忆淹没了她,明一湄如同溺水者,眼睁睁看着水平面就在眼前。 四面八方涌来的水,钻进了她毛孔,带来近乎灼烧的痛楚。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就这样一点一点,不住下沉。 她以为会有人来救自己,回头,却看见了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的小胖妹。 她孤零零的跪坐在泥泞中,考了满分的试卷被撕成无数片。 宛若破败的蝶翼,飘洒落在她肩头、身旁。 绝望,无助,还有深深的耻辱感,将她钉死在十字架上。 少年干净的滑板鞋踩进泥泞,弯腰朝她伸出手…… “纪、纪远……” 听见她梦呓般的呼唤,司怀安睁开眼。 他眸光瞬间黯淡,起身背对着她,低声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啊,我、我怎么了?” 明一湄打个激灵,慌乱地爬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正襟危坐。 司怀安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动静,他闭上眼再睁开,压下心里淡淡的烦闷,起身按亮一盏落地灯。 “傍晚碰见你和你的助理,她说你不舒服,我顺路把你带回来。”司怀安口吻疏离冷淡。 明一湄涨红了脸,天啊,居然不是梦,她就这样在他的沙发上睡到半夜! “对、对不起。”明一湄结结巴巴地道歉,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司怀安拧眉,“药方在桌上,可以抓了配茶汤喝。” 看了看他的表情,明一湄反应过来。 他似乎在对自己下逐客令。 再次郑重道谢,明一湄离开,身后房门被重重关上落锁。 听着那声响,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像有点儿讨人嫌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17层,明一湄脱鞋进屋,手里拿着一纸药方。 她将药方顺手放在桌上,走开几步,退回来,重新举到眼前细看。 在龙飞凤舞的方子底下,男人劲遒的字迹力透纸背。 “……若是不爱喝中药,那便买几丸雪津丹备在身边。暑气重,请照顾好自己。” 盯着那行字看了好几遍,明一湄体内升起一股冲动。她很想重新回到18楼,敲开他那扇紧闭的房门,问他…… 颓然坐进椅子里,明一湄撑着头苦笑。 问他什么呢? 也许,司先生只是绅士风度。 也许,司先生只是出于人道主义。 也许,司先生真的只是因为顺路。 道理她都懂,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盯着那张纸。 指尖轻轻摩挲他留下的字迹。 闭上了眼睛,明一湄仿佛看见男人坐在灯下,温黄的灯光落在他发间、肩头,柔化了他眉目间的疏离清冷。 他宽厚的背微微拱起,拉开一道充满力量的弧。低下头,几缕发丝垂落下来,他轻轻拧开笔帽,沉思了几秒,慎重落笔。 金属钢笔与纸张摩擦,沙沙作响。 一笔一划,写得严谨用心,就像他给人的感觉。 用昂贵精致的西装将自己包裹,永远有条不紊,神秘而端严。 完美、强大,无形中拉开了与其他人的距离。 明一湄很想剥开他层层伪装,看到那个男人更真实的情绪。 上次在片场,他眼角泄露的淡淡笑意,还有不经意的疲惫,化作无数细小的钩子,拉扯着明一湄的注意力,忍不住一再地关注他。 想要知道怎样才能让他露出更多笑容。 想要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化解他深沉如海的心防。 “如果能成为朋友该多好。” 带着遗憾,明一湄沉沉睡去。 她并不知道,楼上有人辗转难眠,直到天光乍破。 ※※ “姐,那天你真的吓死我了,还好那位帅哥及时出现。”小杜声音瞬间变了调,表情暧昧地戳了戳她,“真是偶像剧里才有的剧情,好浪漫。” 明一湄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他……他只是好心而已,别说话了,有人过来了。” 《盛世》剧组今天定妆,置身于忙碌的摄影棚,明一湄已经不会再感到局促。 网络剧《爱不设防》之后,她还参与了王睿执导的电影《因为……爱》。 算起来,这已经是明一湄出道后的第三部作品。 换上红衣,眉心贴了金箔,站在镜头前,明一湄眼神瞬变。 她是那位命运多舛的谢家小姐。 也是才艺双绝,名动天下的乐妓。 数天后,官博相继po出该剧多名主要演员的定妆照。 很快便吸引了大批网友、粉丝关注。 “哎,这不是萌兔姑娘吗?” “徐莹莹要去演古装剧啊?”(*徐莹莹是《爱不设防》中明一湄所饰演角色) “靠,我一个女的都要弯了,明一湄的两个造型都好美,难道要一人分饰两角?” “这部剧的导演是姚进,出品方是河影,太好了,总算不用忍受天雷古装剧的荼毒。我要去给基友们卖安利!” 网友们议论纷纷,该剧的关注热度蹭蹭上涨。 纪远决定出演男主角的消息公开后,又掀起新一轮话题。 男神阔别电视剧一年的回归之作,粉丝们当然鼎力支持,粉丝贴吧已经开始投票,讨论要不要给剧组应援。 小杜忙里偷闲,刷手机看到贴吧的消息,忙递给靳寻、明一湄看。 “现在的粉丝真会玩儿,把霓虹、泡菜的那一套全学了过来。” 靳寻感慨:“你还真别说,他们现在的确弄得很正规。上回纪远在剧组过生日,粉丝后援会给他做生日应援。什么翻糖蛋糕、自助餐车、咖啡餐车、各种他代言的礼品包袋,全都弄到了剧组。把我和纪远吓了一跳。” 小杜扶着下巴,感慨道:“追星族真有钱。” “以前粉丝总往公司送礼物,把仓库全堆满了。纪远根本不耐烦处理,全都丢给我。”靳寻摇头,“还好粉丝后援会渐渐接手了部分工作。现在,纪远的粉丝们要送礼物,一般都会通过粉丝后援会,跟公司约好时间,集中送过来。” 明一湄不说话,她捧着手机,羡慕地看着屏幕上po出的应援repo。 靳寻误会了。 她笑着摸摸明一湄脑袋:“以后你也会有的,红了之后,你就会发现,粉丝的喜爱,有时候也会变成某种负担。” 看着靳寻起身离去,明一湄托着下巴径自出神。 原来粉丝对偶像的爱,偶尔也会让他们感到困扰。 幸好她把迷妹的身份隐藏得很好,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她对纪远男神的痴心。 噢,不对,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想起司怀安,明一湄情绪变得复杂,她晃晃头,甩开那股莫名的心酸。 小杜坐在一旁,随手翻看明一湄正从头开始做笔记的剧本,忽然大叫起来。 “姐,你看这儿!”小杜激动地举起剧本。 明一湄侧身看去。 “你……你和纪远有一场吻戏。姐,你还没拍过这种戏吧,我看啊,最好是跟靳姐说一声,找导演和编剧老师谈谈,争取把这段戏给掐了。”小杜担心不已。 吻戏?! 明一湄抢过剧本仔细看了看,捂着嘴缓缓坐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小杜同情地拍拍明一湄肩膀,小声问:“姐,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没交过男朋友,更没打过啵儿?” 明一湄苦着脸,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 27|.| 司怀安飞了一趟巴黎,处理之前购入的一批艺术品。 回到帝都,华灯初上的街道,灯如流火。 助理将一份行程表交给他:“先生,这是纪远的行程安排,立昇那边刚传过来。” 司怀安手一顿,不明意义地嗯了声。 “先放着吧。” 助理有些摸不透先生的心思,以往有关纪远的消息,先生都会第一时间仔细查看。 先生是太累了吗? 助理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先生面目隐没在车窗外投来的光影变幻中。 时而,一道掠过的路灯,照亮他俊逸的面庞。 下一刻,那道光束逝去,瞬间亮起的光华退回黑暗中。 唯余一双深沉的眸子,如同蛰伏的兽。 助理惊觉逾矩,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常年在世界各国当空中飞人,司怀安偶尔会被这种漂泊弄得身心俱疲。 他看着倒影中的自己。 年轻的躯壳里,装着沧桑的灵魂。 扯动嘴角,司怀安收起思绪,踏出电梯。 公寓门外,坐着一个他意料外的人。 听见电梯门开合,明一湄抬起头,对他安静微笑。 “这是怎么了?”司怀安对她捧上的十八色礼盒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明一湄表情认真:“我要拜师。” 原来,明一湄所饰演的谢家小姐,除了颇有才学之外,还是一位茶道大家。 早些时候,编剧给明一湄打电话,告诉她剧本做了修改,增加了几幕泡茶的戏。 临时上哪儿找个懂茶的师傅去? 明一湄想来想去,她认识的人当中,就数司怀安深谙其道。 她把礼盒往司怀安面前推了推,诚恳道:“请你教我,我会认真学的。” 面对这样一双既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双眼,司怀安狠不下心说“不”字。 “我只能教你一些基本的辨茶、品茶和煮茶手法,这些东西很枯燥……” 明一湄听得他语气松动,立刻高兴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学!”她抓住他左手摇了摇,“怀安,你真是个大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司怀安,心情略微复杂。 她清澈明亮的眸子,让他心情奇迹般轻快起来。 他领着明一湄走到专门辟的茶室,靠窗一张黄杨木茶台,司怀安想了想,取了一套细白瓷茶瓯,放到她面前。 “我先教你正确的坐姿。” 明一湄因他倾身靠近而紧张起来。 “来,你坐到这把椅子上。”司怀安拉开一把黑檀木椅,做个手势。 战战兢兢地坐了,明一湄浑身不自在,脊背僵直。 司怀安不由得轻笑,他手按在她背心轻轻一拂。 “茶道讲究自然。”男人较常人更低的声线清雅温和,徐徐道来,“坐下后上身正直,头正目平,身体自然呈一道直线。你太僵硬了,一湄。” 明一湄头皮发麻,肩膀轻轻缩了下,强忍着不敢大口呼吸。 这就是传说中的低音炮吗?她极力控制,还是抑不住地体温上升。 司怀安说着说着,话音顿住。 他微微愕然,注视着她后颈一抹皎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染上绯红。 司怀安想起老宅里那块从祖上一代代流传珍藏的古玉。 玉质润而无暇,在长久封存于地底的岁月中,沁了血样的红。 白月光,朱砂痣。 那是司怀安记忆中最美的色泽。 此刻,在朦胧灯光下,女孩肌肤洁白如瓷,散发着淡淡温润的釉光。 那一抹绯色,渐渐转深,透进她骨血中去。 司怀安呼吸乱了,心跳快了。 他着迷地盯着,看着,手不自主地抬起,想要触碰,想要抓住…… “怀、怀安?”明一湄不安地小声呼唤。 她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他俯身在自己身后,炙热的呼吸在她周身缭绕,明一湄根本不敢抬起头,害怕泄露自己早已通红的双颊。 她的声音如同一记魔咒,打破了那短短数秒的迷幻时刻。 司怀安醒神,他收敛了杂念,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肩膀也放松,一湄,很好。再来是双腿摆放的方式。”他蹲下去,轻轻握住她脚踝。 明一湄仿佛被烫到般,条件反射地挣开,往后缩。 司怀安怔忡。 “对、对不起,拍摄的时候,我应该会穿着长长的裙裾,镜头拍不到我的腿……我们可以学别的吗?”明一湄声音里有不易觉察的细微颤抖。 司怀安退开,他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给明一湄示范了男性的坐姿,顺便泡了一壶龙井。 “观茶辨茶,一看,二手感,三闻香。以明前龙井为例,其叶片扁而整齐,大小一致,绿黄色为佳,手感光滑,多为一芽一叶……” 司怀安语调不疾不徐,伴随在茶室里渐次漾开的温柔清香,沁人心脾。 明一湄听得仔细,学得认真。 两人一来一往,教学相长。 时间飞逝。 “休息一会儿,喝完这道茶汤再回去。”司怀安抬头看了看时间,正巧手机响起,他拿起来走向书房。 他走后,茶室里空气流动速度变得更加轻松。 明一湄朝茶盏偷偷吐舌,做个鬼脸。 茶汤鲜亮,叶片在水中舒展开,有一种恬静的美好。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端过司怀安那杯茶,凑到面前嗅了嗅。 心跳陡然加快,怀着一种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冲动,明一湄伸出舌尖,轻轻舔过杯沿。 轰,明一湄满脸通红。 她慌张地把茶杯放回去,茶汤溅出洒在桌面。 司怀安拿着手机回来,却见明一湄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两人撞个满怀。 哗啦,剧本失手滑落。 摇摇头,司怀安弯身去捡,不可避免地与她指尖交错触碰。 “我……”明一湄声如蚊讷,“我要回去了。” 司怀安有些失望。 “也是,都十点半了。”他目光在她面上轻轻一转,藏起心头的波澜,将剧本捡起来,抖了抖,理好递给她,“我送你出去。” 视线无意中掠过剧本中某一页,司怀安脚步一停。 明一湄浑然不觉,这儿她来过几次,跟自己的公寓格局大致相同,拉开防盗门,她脸上又恢复了笑模样。 “今晚谢谢你,下次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司怀安双手抄在胸前,倚靠着墙看她。 明一湄不解。 垂下眼帘,司怀安报上一组数字:“……是我的私人号码,下次你要过来,可以先给我打电话。” 待得她离开,司怀安吁了口气,像是发泄般,将胸中积郁之气狠狠吐出来。 其实他很想问—— “你会找人跟你对戏?甚至包括吻戏?”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关好门,司怀安重新在自己情绪上落了锁。 ※※ 纪远在帝都只呆了三天就返回剧组,继续完成电影拍摄。 跟《盛世》剧组签约是靳寻去的,她顺路到摄影棚,跟进明一湄的广告拍摄。 按照广告脚本,明一湄要与一位英俊高大的模特,拍摄一段浪漫唯美的视频。 靳寻到的时候,已经拍摄了好一会儿。 她跟工作人员点头致意,悄悄走到导演身后。 镜头里,男俊女美,画面赏心悦目。 男模特绕到明一湄身后,温柔地为她系上闪亮的项链。 镜头给了一个特写。 旁边工作人员小声赞叹:“……年轻就是好,皮肤吹弹可破,看着这广告就想买项链,品牌商选对了代言人。” 锁骨线条优美,凹陷的阴影与光洁莹润的肌肤,一明一暗,宛若水墨画,浓淡得宜。 银色细链随着明一湄偏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末端一枚设计简洁大方的坠子,荡开圈圈璀璨波光。 “好,cut!”导演满意道。 明一湄微笑着对逐一向工作人员道谢,朝导演这边行来,看见靳寻,她眼睛亮了。 “靳姐,您怎么过来了?”腼腆地扬起嘴角,明一湄将发丝别至耳后。 靳寻拍拍她手臂:“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你成长的速度很快,让我刮目相看。” 明一湄没往心里去。她掩唇轻笑,配合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明一湄被化妆师拉到一旁补妆,靳寻跟导演和厂商代表交谈了几句。 他们对明一湄自然是赞不绝口。 靳寻在心里感慨,若不是司怀安的一句话,恐怕立昇就错过了这样一位有潜力的艺人。她不免有些疑惑,那天在明一湄家里看到司怀安,他们两人似乎有交情。 但她发现,明一湄并不知道司怀安的身份,更不知道自己被签约的内情。 靳寻心里的疑惑,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那位先生,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是情侣吧,明一湄眼里温柔的孩子气,看着还是个不晓情|事的少女。 说不是情侣吧,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特殊气场,又惹人起疑。 叹了口气,靳寻把这些问题压回心底。 希望明一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作为经纪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 …… “公司规定艺人不能谈恋爱?”明一湄懵懂地回望靳寻。 靳寻强调地再度颔首:“签约时,合同里白纸黑字写了。一湄,希望你能理解。不是公司不人道,而是从大局角度考虑,艺人谈恋爱,假如处理的不妥当,先前几年辛苦积累起来的人气和名声,转瞬间就烟消云散。” 明一湄茫然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靳姐,我……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男朋友,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靳寻愣了下,笑了起来,眼里的紧绷悄然消失。 “我们一湄这么漂亮,竟然没有谈过恋爱?靳姐可不信。”捏捏她下巴,靳寻扭头看着后面,将红色越野倒出车位。 “我没骗你,靳姐。”害羞得头越埋越低,明一湄声音微弱不可闻,表情怅然若失,她收起笑容,低落道:“以前的我,不仅胖得要命,还戴了金属矫正牙套,没有人喜欢我,更别提跑来追求我……” 靳寻专注路况,驶过一条堵得厉害的路口,尖锐的车笛盖过了明一湄的声音。 “嗯,你刚才说什么?” 明一湄摇头:“没、没什么。” 靳寻哦了声,她说起另一件事:“我听小杜说了,古装剧那边给你安排了吻戏是不是?” 明一湄面现苦恼。 偏头看了她一眼,靳寻神色有些微妙:“我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一湄。如果你很抵触,还没准备好拍吻戏,我会试着跟剧组那边说说。不过,如果将来打算继续走演员这条路,你还会遇到更多有挑战性的角色和戏份,总不可能永远都当纯情小公主。” “我、我知道,”明一湄声音有些不稳,她悄悄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我不是抵触,我只是……靳姐,你放心,吻戏我也可以拍的。你别觉得为难,跟剧组提太多要求,他们会觉得立昇的艺人不好相处,以后就不跟咱们合作了。” 懂事得叫人心疼。 靳寻揉揉她脑袋,鼓励地笑笑。 “到时候我跟纪远说,让他好好带你。”靳寻皱了下眉,再舒展开,“电影那边外景拍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准备回帝都,接着拍棚内戏。” 《因为……爱》剧组班师回朝,王睿在他的温泉山庄摆了几桌。 明一湄自然也去了。 她跟配角们坐一席,张慧珺和老李头特别喜欢这丫头,一左一右护着她,不让其他人灌她喝酒。 “年轻姑娘少喝那些刺激的,白酒最好别碰,偶尔喝点红酒还行。”张慧珺很有经验地说。 明一湄羡慕地看着对方年过五十依然白嫩如少女的光滑肌肤:“张老师,您一定有很多养身秘诀,可不可以教教我?” “哎呀,小丫头真会说话,你张老师啊最得意的就是这个。”老李头夹了一粒炸花生扔进嘴里,满足地嘬一口二锅头,“你赶紧跟她多讨教讨教。” 张慧珺矜持地笑着,拉了明一湄的手,低声给她传授种种心得。 明一湄分出一点心思,放在旁边那桌上。 导演和其他主要演员都在,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痛快,却没见纪远的身影。 她不禁有些担心。 男神没跟剧组一块儿回帝都?还是临时出了什么事,路上耽误了? 又过了一会儿,明一湄见王睿起身离席,她想了想,跟过去。 她想问问导演自己还有一些镜头补拍的事儿,顺便朝他打听男神的近况。 王睿从后门出去,往喷泉花园那边走。 明一湄跟在后面,看得不真切,就见王睿快步迎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似乎与那人关系很好,抬手就是一拳轻轻捶在对方肩头。 两人交谈了数句,王睿做个接电话的手势,转往僻静的小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男人长身玉立,背朝明一湄。 他的背影越看越像一个人。 明一湄知道司怀安跟王导是熟人。 她回想起自己曾在这里苦等一夜,为了争取到试镜的机会。如果不是司怀安帮忙,恐怕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明一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连着好些天,楼上的灯都没有亮。她好几次想拨电话给他,又强行忍下了。 此时在这里遇见,明一湄难忍心头雀跃,蹑手蹑脚靠近。 屏息伸出手,她用力拍向男人的肩:“怀安,surprise!” 手被狠狠捉住。 回过身来的人,是纪远。 他深邃迷人的眼里燃烧着怒焰。 “你叫我什么,怀安?你果然认识司怀安!” 明一湄花容失色。 手腕上的力道越收越紧,传递着纪远内心的愤怒。他本打算私下感谢王睿对自己的照顾,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明一湄,还被她唤醒了自己内心最憎恶的回忆。 那个名字,那个男人,他们所代表的意义,深深刺痛了纪远敏感而多疑的心。 “对、对不起,师兄,我不知道你来了,我不是故意……”明一湄慌了神。 纪远上前一步,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如同铁钳,森冷质问:“装得还真挺像,他千方百计把你弄进立昇,你当然惦记着他,看谁都像他是不是?” 从纪远身上辐射出的怒火和压抑的疯狂,让明一湄感到害怕。 她又疼又惧,试图挣开他的禁锢。 “师兄,我没有……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啊!”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被纪远狠狠一拽,明一湄吓得发抖,她尖叫起来。 “住手!” 脚步声从后而来,明一湄被一股大力裹着,跌入另一道温暖的怀抱。 司怀安微微喘息,将明一湄护在怀里。 王睿捏着手机追过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他傻了眼。 “司……你们怎么对上了……” 纪远眼睛通红,他转头瞪向王睿,顿时明白了过来。 抬手指了指他们,他踉跄退了几步,低笑摇头。 笑声苍凉,满是嘲讽。 “你们都是一伙的,把我像个傻瓜一样骗过来。怎么着?还真把我当成台上的戏子了?我他妈的在剧组里演戏还不够,还得再临时加一场戏,名字叫做——兄弟情深?” 说完,纪远咣地一声,踹翻了摆在道旁的铁艺雕塑。 他像一头受伤的兽,拒绝任何人靠近,也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解释。 “你误会了,纪远,你听我说……” 王睿急切地辩白,司怀安保持沉默。 “你们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戏演得可真好啊。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装什么装?司怀安,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一直要出现在我面前?” 纪远愤恨低吼。 “……你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你。”司怀安叹了口气。 “闭嘴!司怀安,把你那套虚伪的慈悲收起来!”纪远死死瞪着他,“我他妈的恨不得把身上的血全抽出来,统统还给你!这种暴力的血缘关系,谁爱要谁拿去,我不稀罕!” “纪远,你冷静点,司……他没有恶意,你太偏激了。”王睿从旁劝解。 “我偏激?从小就被打上私生子烙印的人,不是你们!对,我纪远是小三的儿子,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原罪,在司怀安面前,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种噩梦般的日子,我受够了!” 用力疾喘,纪远眼眶发红,来回瞪着数人,他猛地推开王睿,冲进夜色。 司怀安松开明一湄:“我去追纪远,王睿,你照顾她。” 王睿:“哎,姓司的,你别跟纪远打起来,有话好好说——” 明一湄惊魂未定,担忧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王睿同情地看了看她:“被吓着了吧。” “怀安……我是说司先生,他跟纪远师兄,是亲兄弟吗?”明一湄轻声问。 王睿点头:“嗯,他们两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是纪远的逆鳞,碰都碰不得。你也是运气不好,刚巧撞上了。” 明一湄抿唇不语。 在嘴上比划了个提拉链的手势,王睿叮嘱:“这种事儿可不能随便往外说。” 明一湄当然知道轻重缓急。 无意中得知男神不为人知的身世,他痛苦挣扎的眼神,悔恨交加的咆哮,化作沉甸甸的大石,压在她心头。 再想到司怀安…… 明一湄心神不宁,胸口一阵翻绞,她再次抬首朝窗外张望。 张慧珺拍拍她:“一湄,你老往外头看,有什么东西吗?” 掩饰地笑了下,明一湄摇头:“我想看看今晚会不会有星星。” 一桌前辈都笑了。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喜欢这些浪漫的东西,我们是上了年纪,没这份情调了……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影后佟菁菁身边那个小孩儿,可能是香港大富豪候家的私生子!” 一群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交换八卦。 明一湄心不在焉的听着。 周围热闹的划拳、劝酒和低语声,喧嚣渐起,犹如潮水将她包围。 私生子,这三个字在世人眼中,必然是龌蹉的,不堪的。 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任人评头论足,嘲笑羞辱。 有身份有地位的演员,他们谈起“私生子”的传闻,会露出那种心知肚明的眼神。 更别说普通人了。 想到纪远曾经遭受过怎样的非议、冷眼,想到他背负的沉重精神压力,明一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初中时经历的种种遭遇,让她对纪远感同身受。 酒酣席散,明一湄落到了最后头。 司怀安从楼上走下来,停在她面前。 冷冷地看他一眼,明一湄扬起下巴,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手腕被他紧紧攥住。 28|.| “纪远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能签约,是因为你的缘故。”明一湄抬眸,望进司怀安眼底。 司怀安飞快地皱了一下眉:“还有呢?” “你没有否认。”明一湄睁大了眼睛,踉跄着退后几步。 她失望的表情带给司怀安心脏一阵钝痛。 手不由自主松开。 “这很重要吗?”司怀安声音低不可闻。 明一湄上前一步轻轻捉住他袖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被立昇签约成为艺人……被王睿断然拒绝的试镜机会……命运的转折点,他静静站在一旁,于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因为纪远一番话而心乱如麻的明一湄,此时心跳如擂鼓,她仰起头,专注地盯着他。 司怀安是一个高贵、精致、神秘、一丝不苟的男人。他举手投足、说话的语气,周围淡淡流动着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气场。 这样一个与她生命毫无交集的男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自己? 想要问清答案的强烈念头,占据了明一湄脑海。 她隐隐感觉得到,那个答案会很重要。至于为什么想知道,而问到答案之后又该如何,她来不及多想。 司怀安侧过脸,避开她直率的目光。 “你是不是误会了?” 明一湄:“什、什么?” 司怀安低笑:“让你成为签约艺人,让你参演王睿的电影,甚至帮你压下网上对你不利的舆论……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不知道。”明一湄茫然,她大脑努力消化他所说的话,跟她预想的不一样,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司怀安倾身在她耳畔轻喃:“你可以试着想一想。” 低沉的嗓音,犹如恶魔的诱惑,丝丝缕缕,缠绕着钻进明一湄的神经,她敏感的肌肤感到一阵战栗。 “我……我想不出来,”明一湄下意识咬住唇,眼中弥漫起淡淡的雾气,“我看不透你,搞不懂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心头被针扎了一下,司怀安点头道:“其实那些事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明一湄心脏漏跳几拍,继而更剧烈地敲打着她的胸腔。 浑身神经因他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而莫名兴奋。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行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司怀安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指尖,语气疏淡:“我帮你,只是因为纪远。” “纪远师兄?”明一湄不解,“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偶然听见你唱他的歌,唱得不错,所以叫靳寻签下你。因为你想试镜的电影,是纪远的作品,所以我让王睿给你一个机会。因为在网上雇佣水军的人,连着纪远一起黑,所以我找熟人查ip将她拘留了二十天……” 明一湄越听越心惊:“你是说……你是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纪远。如果没有他,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也不会帮我——” “……对。”司怀安的回答很诚实,诚实得那么残忍。 明一湄不敢置信,她瞪着司怀安看了一会儿,调头就走。 一步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麻木的心慢慢感受到尖锐的痛楚。 背叛,欺骗,失望……明一湄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滋味,好像每种情绪都有一点儿,她脑子里乱作一团。 那个下雨的夜晚,他撑伞徐徐行来,如同划破长夜的星辰,点亮了她迷茫前程的一盏灯火。 那株盛放的荼蘼,空气中流动的香甜气息,让心蠢蠢欲动。 电视台偶遇,新公寓再相逢。 明一湄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心里一阵委屈,明一湄蹲下来,对着空荡荡的道路,发泄地喊了一嗓子。 把头埋进臂弯里,明一湄肩膀不住抖动。 司怀安跟在后面,无奈地叹了口气。 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随着他提步靠近,男人高大的影子,渐渐覆盖了女孩蜷缩成一团小小的影子。 “已经没车了,我送你回去。” 明一湄啪地打开他的手,气呼呼地抬起小脸:“不要你假好心!” 司怀安愣住。 他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没哭。 “我现在搞懂了,你是敌人!” 明一湄站起来,防备地往后退了退,“你根本不是男神的粉丝,你,你是……”搜肠刮肚想不到合适的词,明一湄口不择言:“卧底,反贼……对,你是装忠的反贼,害我傻乎乎地把你当成同好。” 司怀安扶额:“……你在胡说什么。” “男神喜欢的我都喜欢,男神讨厌的,我也跟他一样讨厌。”明一湄加重语气,“我讨厌你,司怀安。” 司怀安原本心情很糟糕,现在却忍不住一个劲儿想笑。 借着路灯温黄的光线,明一湄瞪着司怀安唇边淡淡的笑意,越看越火大。 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没来由的生气,觉得司怀安这个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我说了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啊?” 司怀安轻巧地捏着她手腕,把她往车上拖。 “为了纪远啊,你是他的师妹,我总不能让你大半夜的,在这荒郊野岭过夜吧?” 明一湄气得想打他,纪远,又是纪远! “你对纪远就这么……” 正说着,明一湄手机响了,她不得不把话咽回去,背过身接起电话。 “喂,靳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靳寻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一湄,你看见纪远了吗?那个混蛋,给我留了一则语音信息,说他要解约,我给他打回去,怎么都打不通……” 明一湄惊恐地转头看着司怀安,他脸上轻松的神色收了起来。 “靳姐,你先别着急,男……我是说师兄,他、他可能还在气头上,钻牛角尖时说的话不作数。” 结结巴巴地安慰对方,明一湄心里压根没底,她求助的目光投向司怀安。 他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岳峙渊渟的身影莫名叫她安心。 司怀安对她点点头。 明一湄捂着话筒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靳寻的声音在发抖:“我比你了解他,一湄。他以前再怎么跟我拧,从没说过要退出娱乐圈,-、要解约这种胡话来……我怕他这次是来真的……不管怎么样,如果你看见他,一定要帮我稳住他,听见了吗,一湄?我现在去他住处等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迭声应下,明一湄木然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乱七八糟的情绪搅做一团。 司怀安上前从她手里取走手机:“这些事你不用管,走,我送你回家。” 明一湄一把揪住他:“你不是很在乎纪远吗?现在听说他可能出事儿了,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一点儿都不担心不着急?” 从她手里一点点把自己的领带抽出来,司怀安语气波澜不兴:“我担心、着急的反应跟你不一样。” 要遇到什么事儿,他才会卸下近乎残忍的冷静? 明一湄带着火气怒视他。 司怀安抬手悬空轻点她眉心:“别皱眉头,一会儿到了家,你就能知道他的下落。” 明一湄挑了挑眉:“我不信,你真那么神通广大?” 司怀安无奈地笑了下:“我比你想象中还要有能耐,你好歹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明一湄双臂环抱,扬起下巴不屑地哼了声。 “我一直派人跟着他。” 明一湄放下手臂,惊讶地说:“你不至于吧,纪远男神都那么大个人了,你还把他当小孩,派人随时看着……司怀安,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揉了揉太阳穴,司怀安苦笑:“心理医生说了,我的确有病。” “……什么病?”明一湄有点毛骨悚然,肃色盯着他看。 这人看起来清雅俊朗,一派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派头,不像有病的样子。 不过也对,很多精神病人光凭表面,根本看不出这人有问题。 司怀安看她一眼,轻声说:“医生说我有中度强迫症,尤其在纪远的事情上,我常常会不辨是非,全凭喜好做决定。” “……你就是个变态弟控。”明一湄下结论。 司怀安无法反驳。 夜里的帝都,路上车很少,从北六环外回到二环内,要不了半钟头。 一路上,明一湄没有在主动出声。 司怀安沉默地开着车,眼角余光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用手撑着额,明一湄偏头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流光,并不想搭理他。 她冷漠的姿态,司怀安很陌生。 头一次遇上,有点新鲜,又让他挺不是滋味的。 等红绿灯的时候,司怀安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几下,他偏过头,想主动打破他们之间难耐的僵局。 “一湄,如果我说我之前……” 明一湄如梦初醒,转头与他目光对上。 嘟嘟嘟—— 司怀安遗憾轻叹,戴上蓝牙耳机。 明一湄垂下头把玩手指,暗暗腹诽,居然用的是手机自带的原始铃声,这男人真死板,无趣,也不知道什么人才受得了他。 “嗯,是我。”司怀安松开刹车,驶过路口,他平静直视前方,“你说什么?在哪里跟丢的?……立刻联系机场和航空公司,我要所有乘客的名单,你只有半小时用来将功补过。” 不用他说,明一湄也知道出事儿了。 “抱歉……”司怀安抿唇,声音很轻,“一湄,我食言了。派去的人说,他们把纪远跟丢了,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机场附设的咖啡店。” 明一湄没好气地说:“我还真以为你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司先生,你能别用这种死气沉沉的语气,说出霸道总裁的台词吗?跟追悼会似的。” 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司怀安笑着摇头,打方向盘,下主路,沿着辅路靠近公寓入口。 “那下次我试试用新闻联播主持人的语气,说霸道总裁的台词?” 明一湄白了他一眼,站在电梯里,她愁眉不展,小声自言自语:“纪远男神如果真的要退出娱乐圈,那我……我该怎么办?” 司怀安敏感地转头盯着她:“纪远当不当明星,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明一湄理直气壮,“我就是为了纪远才来当明星的,这是迷妹的力量,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不想当明星,你也要跟着退出娱乐圈?你对自己的工作就是这种态度?”司怀安摁下关门按钮。 明一湄来不及出电梯,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继续往上。 “我要回家,放我下去!” 司怀安拖着她手腕进了自己的公寓:“你不想知道纪远的下落?” 一句话,成功打消了明一湄离开的念头。 她站在玄关,看着他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袖扣,垂头拉松领带……明一湄不想承认,简单的动作被他做来,充满行云流水的美感。 “进来啊,杵在门边干嘛?”司怀安偏了偏头,示意她进屋。 明一湄犹豫,司怀安自带强气场,靠近他会让她本能想逃。但是转念一想,明一湄未消的火气蹭地一下又起来了。 男神会失踪,他有一半责任。 扬起下巴从司怀安身边撞过去,明一湄坐进沙发,拿出手机给靳寻发微信。 司怀安失笑摇头。 女孩的心思宛若五月的天,说变就变。 靳寻很快回了一条微信。 【你有纪远的消息了?】 抬头看了一眼司怀安,明一湄飞快地回复:他很可能已经坐飞机离开了。 靳寻: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一排感叹号,让明一湄想象得出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 想了想,明一湄蹙眉回道:靳姐,对不起……师兄他受了一点刺激。都怨我,如果我没把他认错的话,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儿了。 发出去之后,明一湄手指在屏幕上不安地划了两下,啪地锁了屏幕。 身旁传来司怀安醇厚低沉的声音。 “你在内疚?” 明一湄被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的? 她忙把手机翻了个面:“你偷看我的微信。” 司怀安越过她去拿她的手机:“嗯,就看到最后一条。真是个傻姑娘,急着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明一湄防备地扑过去,却晚了一步。 手机落入司怀安掌中。 “解锁密码……嗯,870821,开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密码?”明一湄诧异。 司怀安含笑瞥她一眼:“我猜应该是纪远的生日。” 明一湄无言以对。 趁着还没过两分钟,司怀安替她撤回了最后一条信息。 手机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递还给她。 明一湄赶紧抢回来,紧张地检查了一遍。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把她的手指从自己眼前轻轻移开,司怀安坐到她身旁,一手支额,侧身看她。 “原来你手机里有不能被我知道的秘密?” 被他挑眉的动作晃得心悸,明一湄掩饰地低下头。 “没、没有,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反正,你乱翻我手机就是不对!” 司怀安轻笑,不着痕迹地朝她那边靠近了一点:“我跟你道歉。” 道歉来得太快,没感到半分诚意。 明一湄蹙眉:“你为什么把我那条信息删了?” 司怀安忍不住顺手揉了揉她脑袋:“在你和纪远之间,靳寻一定会选择纪远。你本来就是无辜被卷进来的……” “当然是我的错,”躲开他的手,明一湄郁闷地说:“如果不是我把男神误认是你,后面的事儿就不会发生!” 司怀安眼神一变,按住她双肩:“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把纪远认成我?” 想起那一幕,明一湄莫名心慌,又觉得很委屈。 “对,我把他认成是你,跑上前打招呼……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是男神的忠实粉丝,默默的关注他,喜欢他……谁知道你是男神的哥哥啊,如果早知道你们的关系,知道男神那么讨厌你,我才不会靠——” 身边传来异常的气息流动。 明一湄瞪大眼睛:“你,你竟然在笑?好笑吗?很好笑吗?” 听她声音都变了调,司怀安抬手遮着脸:“好好好,我不笑了。对不起啊。”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明一湄特别委屈,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她又担心又愧疚,司怀安不仅安慰她,还笑话她。 “我要走了!”飞快揩去眼角湿润,明一湄起身往门边走。 司怀安追过去,横了手臂拦在她面前。 “一湄。”他声音温柔,尾音拖长,带着若有似无的浅浅叹息。 明一湄忍着鼻酸,不想看他。 “你的手机里,锁屏画面是纪远,桌面也是纪远,微信聊天背景和输入法皮肤,都是他……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会把他错认成我?” 司怀安的问题,让明一湄语塞。 “要、要你管?你让开,我不想跟你说话!既然男神不喜欢你,所以我也不喜……我也要讨厌你!” 司怀安松手,让她从自己身边经过。 “我不是笑话你,我只是觉得很高兴,所以才会笑。一湄,现在说我宁可你误会,还来得及吗?” 拉开防盗门的动作顿住,明一湄垂头背对着他。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怀安突然很想念她的眼睛,明亮,澄净,让人一眼能看穿她真实的心情。 他很想看看,此时那双眸子里,究竟盛着怎样的情绪? 铃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司怀安盯着她的背影,接起来:“……查到乘客名单了?降落地点?嗯,好,我知道了,联络m国那边,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明一湄回过身:“找到男神了?” “他出境了。”司怀安眉心深锁,“跑到哪里不好,居然去了m国……离华国不远,但是那边最近局势紧张,混乱的情况方便他摆脱追踪。” 得知纪远的下落,靳寻身体晃了晃。 明一湄眼疾手快扶住她。 “他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靳寻颤声问,目光从明一湄脸上,移向了沉默的司怀安。 司怀安微微颔首:“我会尽快派人过去把他找回来。” 靳寻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他人不在,电影那边怎么办?马上《盛世》就要进组了,还有几个代言的宣传……现在全都得开天窗!纪远任性丢下这一大堆烂摊子,我怎么收拾得过来?” “靳姐,你冷静点,我们想想法子。”明一湄劝道。 “既然违约,公司就得赔钱。”靳寻眼眶发红,“钱是小事,就怕消息走漏出去。圈子就这么大,以后纪远哪儿还有容身之处?” 明一湄沉默了。 的确,纪远努力了好几年,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被誉为近几年圈内难得的优质艺人,口碑好,敬业勤恳,作品质量过硬,圈了无数铁杆粉丝。 只有辉煌才能抹去耻辱,只有赞美才能磨平伤痛。 世人一贯逢高踩低,更何况在残酷的娱乐圈? 明一湄无法眼睁睁看着纪远毁了自己的前途。 “能不能先拖延一段时间?”明一湄出声提醒,“在这期间,我们尽快把人给找回来,就不算违约了是不是?” 靳寻眼睛一亮,继而又黯淡下去。 “道理是没错,可问题是要怎么拖延?除非纪远有个不为人知的双胞胎兄弟,我们帮着蒙混过关,大概就能……” 对了,兄弟。 司怀安警觉地看着明一湄:“你别想了,我不可能答应你们做这种事。” 明一湄:“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转身想逃,司怀安胳膊被明一湄紧紧抓住。 “怀安……你最疼纪远男神,这难道不是一个弥合你们兄弟关系的好机会吗?”明一湄放软了声音,眼巴巴地盯着他,“求你了,先试一试,不行的话,我绝对不勉强你!” 司怀安:“……” 王睿看着从化妆间里被推出来的人,兴奋地一蹦而起,绕着他来回打量。 “像,太像了!”他扭头看着靳寻,满脸是笑,“你还真别说,这换个造型再修饰一下眼角眉梢,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司怀安清清冷冷地瞥王睿一眼,侧身避开他落下的手。 “我要卸妆。”司怀安冷声说完就走。 “哎哎哎,你别走啊!”王睿拦腰拖着不让他离开:“我电影还有三分之一的进度没拍完,就指望你了!姓司的,好兄弟,你可别见死不救啊——” 明一湄帮腔:“怀安,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等纪远师兄消气回来,他知道你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一定会很感动。以后他不会再对你那么抵触了,你相信我!” 司怀安板着脸不吭声。 明一湄声音低下去:“这是我第一部电影作品……你还陪我对过词儿……我希望它能如期登上大屏幕。而且我很想……我想跟你一起把戏演完。” 29|.| 司怀安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因为哪句话,心一软,就松口答应了他们无厘头的请求。 独自坐在化妆间里,司怀安把那顶假发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 像纪远? 不可能。 从小他跟纪远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性格。 在今天之前,没人说过他和纪远相像。 哦不对,除了一个人。 明一湄。 想起明一湄,司怀安唇边泛起柔和的笑,然后又在抬起头看见镜子的时候,戛然而止。 把自己跟纪远搞混,然后又一心一意为了纪远考虑,努力说服自己冒充纪远…… 那个小姑娘,她会对他笑,会给他糖果吃,还送了他一罐自制的果蜜。 也许全是对纪远的移情作用。 想到这种可能性,司怀安瞪着镜子里那个人,如果纪远本尊此时出现在他面前,司怀安铁定会给他一拳。 哪怕从纪远八岁以后,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再也没在对他动过手。 也许就是因为他待纪远无条件的宽容,才让纪远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叛逆期比别人家的小孩儿来得久,这一持续,就持续到了25岁。 给纪远收拾烂摊子,替他摆平道路上的种种麻烦,在过去十多年里,司怀安已经很习惯了。但是这回,司怀安像是从一场梦里醒过来。 没错,自己是纪远的亲哥哥,难道要继续替他保驾护航下去? 有自己在旁边守着,纪远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顶着“纪远”这套打扮去给王睿电影那边补拍镜头时,司怀安再次跟明一湄遇上了。 酷暑的午后,尽管在棚内拍戏,还是把大家热得够呛。 明一湄跟小杜助理一齐动手,把外卖小哥送来的冰镇酸梅汁和绿豆汤分发给大家。 一群人围在明一湄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包装好的饮品。 塑料杯子外面蒙上了一层细小的水雾。 往外冒着一丝丝凉气。 “哎哟,还是我们明明姑娘心细,这儿还有常温的,我肠胃不好吃不了冰的,这个给我喝正好。” “让我们小明同志破费了啊,谢谢小明同志。” 明一湄在剧组里年纪最小,大家“明明”、“小明”的一通乱喊,显得挺亲热的。 抿着唇站在一旁看着大家伙儿笑,明一湄莹白的小脸上红扑扑的,额头沁了一层薄汗。 “应该的,应该的,平时大家都挺照顾我,我呀,这就是投桃报李了。” 司怀安站在化妆间门口,静静地看着明一湄。 年纪比所有人都小,却很懂事,举手投足没半点浮躁。 做这些事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没有任何不自然。 只是单纯的想对大家好一点,而不是刻意作秀。 王睿在背后推了司怀安一把:“干嘛呢,站这儿发呆,把我路给堵了。” 司怀安看了他一眼,朝旁边让了让。 王睿一边往外走一边感慨:“还好我知道你们是相差半岁的两兄弟,否则真会分不出你和纪远谁是谁。不过纪远可从来没有这种眼神……哎,司怀安,你在看什么?” 收回目光,司怀安摇了摇头:“没什么。” 王睿挠头,往那边看了几眼,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我跟你说,司怀安,拍戏其实并不难。你当年为了培养纪远的兴趣,不是曾师从国家一级话剧演员,又给百老汇的戏剧大师当关门弟子吗?一会儿我拿剧本跟你讲一讲,你就懂了……” 司怀安突然打断他:“纪远。” 王睿:“啊?” “叫我‘纪远’,你可千万别露馅。”司怀安说。 被他一打岔,王睿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他悻悻然地转到导演的位置上坐着。 工作人员喝完饮料,各就各位。 打光、收音陆续调整好角度,“纪远”站在定好的机位前,准备开始第一次试拍。 明一湄站在角落,不自觉屏住呼吸。 事实上,她今天只有一场戏要拍,本来不用那么早就到片场来。 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来之前,明一湄脑子里乱糟糟的,装的全是司怀安。 等真正见到了,她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跟往常那样轻轻打个招呼,笑一下,点点头? 叫他什么呢? 怀安?司先生?还是……“纪远”师兄?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一湄很不希望这样称呼他。 但转念一想,这个主意还是她想出来的,也是她卖力说服司怀安点头同意的。 明一湄心里有点堵得慌。 如果司怀安真跟纪远一样,心里有什么想法、情绪,都摆在脸上就好了。 被打扮成纪远的模样,修饰了眉形眼角,上一层淡淡的妆容,利用阴影和线条改变部分轮廓,再戴上一顶几可乱真的假发。 改头换面,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去完成另一个人的生活。 明一湄真的很想知道司怀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么骄傲又不容易接近的人,为了纪远做到这个地步…… 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弟弟吧。 司怀安那些关于纪远的话又飘了起来,明一湄烦躁地闭了闭眼,强行压下躁动的情绪。 有点儿酸,有点儿胀,还有点儿淡淡的失落。 王睿跟摄影商量着调整了半天镜头角度,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觉得可以了。 他举起手臂做个手势。 场务打板:“《因为……爱》第374场,a组,第一次!” 片场里瞬间鸦雀无声。 明一湄紧张地朝那边望去。 站在摄影机前,“纪远”没有任何动作。 灯光柔和地落下来,将他面目照得模糊。 细小的淡淡光斑,没入他鼻梁、鬓角的阴影。 有人疑惑地抬起头,王睿正注视屏幕,没有喊卡。 明一湄起初有些迷茫,她担心地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张开了嘴。 然后,十几秒后,她表情转为疑惑,挑了挑眉,更专注地看向那个沉默的背影。 似乎在这半分钟的沉默和静止中,那道影子发生了某种变化。 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切地存在着。 一道背影,仿佛藏有千言万语。 如果仔细观察,会注意到男人不易觉察地调整了肌肉舒展的角度,带动整个脊背线条发生变化。 静与动的变幻,让镜头捕捉到了非常微妙的光影交错。 主人公内心的孤独,痛苦,挣扎,如潮水般慢慢将镜头、片场淹没。 王睿眼中迸出惊喜,摄影会意,将镜头徐徐推进。 电影的镜头语言,常常需要通过特写和慢镜头来表达人物情绪。 而“纪远”他做到了。 一幕独白内心戏,仅凭借缄默和背影,就已完成了八成。 明一湄很吃惊。 片场里其他人也非常惊讶。 有的人,他往那儿一站,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戏。 表情瞬间变得复杂难言,明一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脊背抵着墙壁。 墙很粗糙,冰凉。 明一湄把手伸到背后垫了垫,掌心里传来的轻微刺痛,转移了她眼眶的不适。 原来司怀安根本不需要她的担心,他比她想象中更强大,实力深不可测。 连演戏都难不倒他,还有什么事儿是司怀安不会做的吗? 明一湄觉得自己特多余,她看了看镜头前内敛了锋芒光华的男人,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出了片场。 “姐,你又跑去看纪远拍戏了啊?”小杜找过来,她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会儿要拍你们的对手戏,你别紧张,先前在滨海山庄的时候就拍得挺顺利的。” 明一湄回神:“啊……啊对,我这不是有一阵子没跟他同组拍戏了吗?我怕自己一会儿找不到感觉。” 小杜笑了起来:“下周《盛世》就要进组了,你跟纪远还有吻戏要拍……” 对了!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吻戏——明一湄脑海里轰隆隆地过了几道闪电,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荡:吻戏吻戏吻戏吻戏。 回过头看了眼正在拍摄的片场,明一湄脸色发青,额头生汗。 这是不是就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提出让司怀安“李代桃僵”的人是她。 现在要跟“假纪远”拍吻戏的人也是她! 这个秘密连小杜都瞒着,让她想吐槽都没法儿吐。 明一湄欲哭无泪。 休息转场的间隙,王睿笑眯眯地搓着手,凑到司怀安身边。 “哎,你听见了没有?那几个老前辈私下在说,‘纪远’几天没见,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突飞猛进,戏比以前演得更内敛深刻,更有味道。” 司怀安低头翻剧本,并不想搭理他。 “要不是为了赶上明年戛纳的报名时间,我真想把前面拍好的部分全部推翻,让你从头演一遍。” 司怀安无语:“……你当我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投资的就那么多,再要就不给了。你就可劲儿折腾吧。” 王睿嘿嘿笑:“我也就是想想。想一想都不行啊?我早就说了,你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你偏不听,非要搞什么艺术鉴赏和投资。风水轮流转,你现在还不是乖乖落入我手里了?” 看着王睿那副奸猾的笑脸,司怀安背后一阵发凉。 “……你在演戏上面的天赋和才能,比你弟弟强多了。他入戏没你快,对人物的揣摩也不如你入木三分。没必要一直盯着剧本看,关键还是看每个人的戏感。” 司怀安叹了口气,真想拿东西把王睿的嘴给堵上。 “哎,等等,你看的这不是我的剧本!”王睿瞪圆了眼睛,抢过来哗啦啦翻了翻,“电视剧《盛世》,饰演角色唐一凡……” “你看这个干嘛?”王睿有点儿不爽,夸归夸,就算司怀安再怎么天赋过人,在电影候场时,光明正大看其他剧组的剧本,是不是没把他这个导演放在眼里? 司怀安撑着头,视线移向正换好造型走出来的女孩儿身上。 笑意点亮了他古井无波的双眸。 “我想看看剧本找找感觉。马上要跟她对戏,等到下周进了《盛世》剧组,我们还有吻戏要拍,实不相瞒,我有点儿紧张。” 王睿:……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司怀安会紧张?他王睿把脑袋拆下来当球踢! …… 古装剧《盛世》开机仪式,来了很多媒体。 闻风而来的粉丝将周围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白茫茫的阳光烤晒着大地,趴在树上的知了恹恹地拖长了声音。 导演姚进接受访谈时,主动提到选角时的考虑:“……谢珉谢家小姐是全剧一个非常出彩的角色,我希望寻找一个,能让大家眼前一亮,又非常贴合原著描写的演员。” 记者:“我们看到公开的演职员表中,饰演谢珉的是新人演员明一湄。姚导认为年仅19岁的她能胜任这个角色吗?” 姚进笑了:“当然,我对剧组每一位演员都有信心,否则就不会选中他们出演这部剧。” “……今天的开机仪式上,我们并没有看见饰演男主角唐一凡的纪远,姚导方不方便透露一下,纪远最近是否状态不佳,或者对剧组的安排有些不满意?” 像是配合记者的尖锐发问,附近的粉丝有节奏地齐声呼喊: “纪——远——纪——远” 姚进皱眉,他目光变得犀利,在记者胸前的工作牌上多看了一眼:“《兰度娱乐》的娱记是吧。今天是《盛世》剧组正式开机的好日子,你跑到这里来问我,纪远身体是不是不好,剧组和男主演之间是否不合。你想干嘛?想引导我说出有争议的言论,好让你抹黑整个剧组和我的演员吗?” 姚进在圈中成就斐然,地位重名气响,平时看着不怎么张扬的一个人,今天一番话掷地有声,顿时所有人都静了。 那个记者有些尴尬也有点儿不服。 “姚老师,您这话可真有意思,我哪儿……” “今天来这儿的媒体记者同僚,他们关心的是这部剧,能不能顺利开拍,能不能顺利完成播出。只有你,千方百计想引导我说点儿有争议的言论。” “年轻人,我告诉你,你们做新闻也要有良心,别整天只想着怎么搞个大新闻!” 扔下这句话,姚进强硬地提前结束了访谈,拒绝再接受更多采访。 被点名的记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粉丝们远远看着台上气氛有些不对,然后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出来,跟剧组商量了什么之后,导演一行人就起身退场了。 “这就结束了?” “消息说访谈环节一共四十分钟啊,这才二十分钟不到,出什么事儿了?” “男神呢?我们纪远还没出来呢——” “纪、远!纪、远!纪、远……” 明一湄听见了身后粉丝们的呼唤,不由得脚步一顿。 ……那些激动和失望,期盼与担忧,浓烈的情绪如同海浪,在空气中阵阵激荡。 无形牵绊着明一湄的脚步和视线,让她无力动弹。 女主演温晶晶点了点明一湄肩头:“嗳,往前挪一挪,快点走呀,这太阳快把我墨镜烤化了。” 明一湄忙侧身让了让:“对不起啊,温老师您先请。” 温晶晶是留洋归国的白富美,一张嘴就是软绵绵的港台腔。 她笑靥如花,挽住明一湄的胳膊,往后台走:“别这么客气,总叫我老师、老师,我都快被你叫老啦,叫我晶晶姐就行。瞧你这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你是怎么保养的?” 明一湄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多喝水早睡早起,平时多吃西红柿补充维c……” 话未说完,台下的粉丝一阵骚动,所有人朝靠近后台走道这边涌。 “啊啊啊啊,纪远——男神男神男神!” 明一湄和温晶晶循声看去。 一道身穿月白袍衫的修长身影,从容不迫地行来。 乌黑长发高高束起,发冠缀一枚通透的碧玉,他俊雅面目笼罩在白茫茫的日光中,宛若从水墨画中沓来的翩翩公子。 温晶晶抓在明一湄胳膊上的手倏然收紧。 “他就是纪远?天啊,真人比照片里还要帅!”俨然一副少女心动的模样,温晶晶捧住心口,双眼放光。 明一湄:…… “纪远”行至台上,合身行礼。 他直起身,环视众多粉丝和尚未离开的记者,平静开口。 声音低沉醇厚,却奇异地压过了台下的喧闹,清晰传递到每个人耳中。 “抱歉,让粉丝和诸位媒体朋友们久等了。做造型耗费的时间比较长,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我提前去做准备。没参加开机仪式,请大家见谅。” 本以为这趟过来,采访不到这位当红人气男明星,记者们本来有些遗憾。 还没走的人,立马举起相机、摄影机对准“纪远”,一面拍一面见缝插针提问。 靳寻神色有些慌张地跟过来,与明一湄目光相接,她目现无奈。 “靳姐……” 摆摆手,靳寻疲倦道:“一湄,小杜在保姆车那边等你,我得去盯着‘纪远’,怕记者、粉丝太激动,出什么乱子。” 明一湄往外走,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温晶晶连珠炮的问题。 “你跟纪远是一个经纪公司的?那你平时有很多机会见到他了喔?” “也不太常见到,”明一湄解释道,“我和纪……师兄各有各的行程,他是大忙人,很少回公司,我们碰不到一起去。” 温晶晶听了她的回答,若有所思:“可是他给这部戏当男主角,还不忘提携你,湄湄你肯定是在哄我,其实你们私下关系很好对不对?” 被她软嗲甜腻的声线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一湄不着痕迹地抬手拢了拢鬓角,抽回自己的胳膊。 “师兄提携我?我怎么不知道?”明一湄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清冷,让温晶晶倏然心惊,再看过去,女孩儿脸上正漾起无害纯真的笑容。 “晶晶姐这话跟我说没关系,可千万别让姚导听见。” 明一湄吐舌,俏皮地笑着说:“当时试镜结果出来,我也这样问他,结果被姚导狠狠训了一顿。他说——‘我们不是看情面走关系的剧组’!” 看着女孩小跳步走远,温晶晶摩挲胳膊,暗自疑惑。 那种有压迫感的眼神,莫非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盛世》剧组在开机当天就要拍摄重头戏。 唐一凡前往谢珉所在的画舫,与她茗茶对弈,期间偶然救下受惊落水的端柔公主。 剧组在影视城搭好了布景。 湖面上,碧荷连天,偶有蜻蜓穿梭惊起几圈涟漪。 司怀安走到正在绑威亚的明一湄身边,她换上了一袭烟霞灿烂的红纱裙,看着很是华美。 按照剧情,谢珉为了阻止刺客落水,而唐一凡则纵身落在另一艘画舫上营救公主。 “明明你不怕水吧??为了效果逼真,等你落到水里之后,我们不能马上把你拉起来,镜头会给到你一个挣扎溺水的特写。” 副导演指着分镜给明一湄讲解机位安排。 见她听得认真,司怀安不便上前打断。 明明在同一个剧组,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还不超过十句。 比起以前单纯的邻居关系还要疏远。 司怀安蹙眉,有点儿不爽。 ……你跟纪远有细微的区别,大多数人不会往心里去,他们会以为这是装扮变化的影响。不过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少跟其他人接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剧组人多嘴杂…… 他想起靳寻的叮嘱,眉头皱得更紧。 正好明一湄身上吊威亚的装备检查妥当,她转身看见司怀安脸上烦闷落寞的神情,心里一软,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他身旁走去。 “你没事吧?天气热,拍古装戏身上层层叠叠的,还得戴假发套,是挺受罪的。你忍一忍,今天你要拍的戏不少,晚上还有两场夜戏。” 司怀安瞥她:“嗯,你把我的拍摄安排记得挺清楚。” “……”明一湄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她红着脸,有些狼狈地扭头要走。 手腕被他轻轻捉住。 明一湄大惊。 “你、你干嘛,快把手松开。” 幸好两人都穿着古装,仿魏晋时的宽袖大袍,将有暧昧都遮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她肌肤莹润,触手清凉,光洁如玉。 司怀安指尖在她手腕内侧轻轻勾了一下,看着她脸颊的绯红染透耳根,又渐渐蔓延到脖颈……他喉头上下滚动,指尖一麻,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感觉到腕上力道一松,明一湄趁机抽回手,迅速把手背在身后,眼睛湿润,嗔怪地横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眼,让司怀安素来波澜不兴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剧组里到处都是人,被看见了怎么办?”明一湄心跳得有些快,呼吸也不太平稳,她右手轻轻圈住左腕,被他碰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一路烫到她心尖,“纪、纪远师兄出道以来,在剧组里从来不乱撩同组的女演员,零绯闻洁身自好……你别砸了他的好名声。” 司怀安看了她一眼,调头走向工作人员。 空气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几度。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纪远,怕给纪远名声抹黑,怕自己的伪装被拆穿…… 司怀安不得不闭眼深呼吸,才能压□□内暴虐的冲动。 姚进走过来,看了看工作人员正往司怀安腰上绑的装备,随口叮嘱:“把细节都检查一遍,别等会开始拍摄了出问题。” 工作人员低头应是。 “纪远啊,这是咱们头一回合作,以前我就总听老高他们夸你,这部戏有了你啊,收视率肯定一路长红。”说着,姚进抬手就想拍拍他。 司怀安肩往下一压,脚下错开半步,避开了对方落下的手掌。 他抬眸,清清冷冷地看了姚进一眼:“谢谢姚导,您谬赞了。拍戏是演员的本分,我只是尽全力做好工作而已。” 看了看落空的手,姚进满脸莫名其妙:“……纪远这是怎么了,说话怪客气的。我听老高他们说,纪远平时挺好相处来着。” 温晶晶扮演女主角端柔公主,她换上一袭鹅黄,下摆绣嫩绿缠枝纹的裙子,袅袅婷婷走向候场的司怀安。 “纪远,我不会游泳哎,等一下你一定要快点拉住我的手,好不好?” 不远处,小杜扶着明一湄,让她借力登上微微晃动的画舫。 听见温晶晶软糯的声音,小杜忍不住撇嘴小声吐槽:“……不会游泳那就找替身拍呗。” 明一湄好笑,轻轻捏了她手背一下:“剧本上的确是这样安排的,唐一凡认出端柔公主面貌,心知刺客的目标是她,当即足下一点,纵身跃向隔壁画舫,将失足坠落的端柔公主揽入怀中。” 小杜:“好烂俗的英雄救美情节。” “没办法,观众就爱看这种狗血桥段。”明一湄掩唇轻笑。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工作人员招呼男女主演上船。 温晶晶似乎被裙摆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朝“纪远”怀里扑去。 30|.| 那一幕实在是辣眼睛,刺得明一湄眼睛疼,她低头揉了揉眼。 小杜关切地问:“姐,你要不要眼药水?我这里还有暖暖贴,你先贴一个吧。” 明一湄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纱裙,无奈地说:“唯美、性感、轻薄,最大的缺点是不防水容易侧漏。” 小杜笑得直发抖,从背包里拿出膳魔师保温杯,递给明一湄。 “小心烫。” 妆容遮住了明一湄苍白的唇色,她倒进剧组准备的茶杯里,小心吹了吹,把红糖水含在嘴里等了一下,才慢慢地咽下去。 那边,司怀安拧眉侧身躲开了袭来的一团“香风”。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明一湄说的话。 你别砸了纪远的好名声。 强忍着不耐烦,司怀安手在温晶晶胳膊肘上带了一带。 “怕摔跤的话,可以把裙摆提在手里。” 说完,司怀安轻撩长袍,走到画舫边上,他敏捷地蹦了上去。 温晶晶俏脸微红,隔着薄衣摸了摸手肘。 “真的好帅啊……还是低音炮,声音太迷人了哎,耳朵差点儿怀孕了。” 有着迷人嗓音的司怀安走到明一湄面前坐下,他拿起茶杯看了看,把她面前的杯子跟自己的对调了一下。 明一湄熬过一阵汹涌的疼痛,轻声问他:“干嘛要换?” 司怀安指着手里的杯子,亮给她看:“这只杯子烧的时候估计温度不匀,底下有裂痕,釉色都渗进去了,泡茶最好别用这种杯子,对身体不好。” 被他这段话转移了注意力,明一湄来回打量。 她没看出这两个杯子有什么不一样……既然司怀安很精通茶艺的样子,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司怀安眺望湖对面的雕栏回廊,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口轻轻摩挲。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有力,有一种艺术般神秘的美感。 明一湄看了一会儿,忽然脸红起来。 那只杯子,她方才用来喝过红糖水,现在被他这样把玩,仿佛唇瓣也被他柔若春风地轻轻抹过。 暧昧在心底暗涌。 两人沉默对坐着,等候开拍指示。 徘徊在彼此之间的风里,卷起了几簇微不可查的细小火花。 安装在长长金属旋臂上的摄像机腾空,在天空俯拍,画舫上的镜头徐徐推近—— “好茶。”唐一凡笑声低沉,笑容里藏着似有若无的撩拨。 红衣女子垂目避开,素手纤纤,动作浑然天成行云流水,拂去茶汤浮沫,为他杯中注入第二道茶汤。 “多谢公子特意为我取来西郊的泉水,好水才泡得出好茶。” 唐一凡笑容微敛,深邃的视线落在谢珉身上,着迷地徐徐巡睃她皓齿蛾眉。 “水好,茶好,人更好。”唐一凡语音恰到好处地一顿,余音缭缭,带着让人迷乱的期待与温柔:“再名贵的茶,再好的水,若是少了那个蕙质兰心的人,这味道就少了点什么。” 谢珉抬眸,神色似乎有些动容,然而湖面上波光一闪,她眸子里的神采黯淡下去,秋水般的眼中泛起点点惹人怜惜的轻愁。 “唐公子说笑了,”谢珉声线带着一丝沧桑,视线投向远处,“曾经有人对我说过,茶叶的清香,香在骨子里。喝茶就是喝茶,不管用什么方式冲泡、什么姿态品尝,茶叶本身的味道是不会改变的。” “变得是人的心境。” 唐一凡轻按住谢珉的手:“我不会变。十年了,我比你更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谢珉蹙眉叹息:“唐公子……” 竹叶沙沙作响,几道黑影掠过竹林,张开双臂几个起落,扑向湖面上的画舫! □□骤起。 唐一凡起身将谢珉护到身后。 拂袖卷起桌上棋盘,粒粒棋子裹着劲风,射向半空中的刺客—— 几名刺客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避过棋子,当头那人抽出软剑,朝唐一凡当头刺下。另外几人在画舫华丽的屋顶借力,旋身跃向隔壁画舫。 很快,那艘画舫激烈晃荡,传来了无辜乐女的惨叫。 窗棂被刀剑劈落,亮晃晃的刀尖从屏风当中刺穿,撕裂出巨大的破口。 鲜血四溅。 凄厉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这边唐一凡徒手招架,险象环生,被逼到了船沿,他反手握住谢珉手腕。 红衣绝色女子目现坚毅,她将杯中茶水兜头泼向刺客面门,顺手将唐一凡推开。 借势翻滚到桌几后,唐一凡抓住解下的剑鞘,拔出寒光四射的利刃。 一剑刺出—— 剑尖挑破刺客手筋,武器脱手,软剑咣当落地。 “你没事吧?”唐一凡心有余悸,扶住了谢珉。 谢珉面色苍白,她咬唇摇了摇头,手用力抓着胳膊。 唐一凡正要说什么,隔壁画舫传来女子虚张声势的叱喝:“住手!别伤害无辜的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蹙眉循声望去,唐一凡脸色剧变。 是端柔公主,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忆起近日朝堂中群臣关于是否与匈奴和亲的争论,唐一凡瞬间明白过来,那群刺客不是为自己而来,他们的目标是公主! 见同伙落败,两名刺客转身朝画舫掠来,唐一凡提气跃起迎上,那边厢,端柔公主被追至船尾,身体摇摇欲坠。 唐一凡击退一人,听得公主惨呼,下意识纵身去接。 谢珉被另一名刺客抓住,她忍着胳膊上的剧痛,拔下发簪狠狠刺进刺客眼眶,被刺客掌风扫到,失足跌落—— 唐一凡仗剑荡开一圈昰风,搂着端柔公主稳稳落在画舫甲板。 谢珉跌落湖中,入水后,血迹洇开来,散在水中渐渐转淡。 秋水般多情的双目,定定望向那艘画舫,年少得意的新科武探花,金枝玉叶的公主……谢珉眼中掠过似喜还悲的神色,手臂倏然失去挣扎的力气,身体被吸了水变得沉重的纱裙拖曳着,不住向下沉落。 水漫过口鼻,散开的乌黑长发如同水藻,随着波光起伏荡漾,渐渐下沉,消失…… 这场戏有远镜头也有特写镜头,还有武替与群演,光是吊威亚的打斗戏都拍了半天。 之后再分别拍摄两艘画舫,救人与落水,各自拍好后,再重新走一遍全景。 姚进盯着镜头,跟副导演商量了半天,打个手势:“好,这一场过了!” 纪远的生活助理迎上去,司怀安礼貌疏离地对他点点头,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司怀安余光瞥去,温晶晶眉目含情地看着自己。 他手一个哆嗦,差点儿把水泼自己脸上。 把水塞回助理手里,司怀安左顾右盼,然后朝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小杜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红糖水,送到明一湄唇边。 她低声埋怨道:“一场落水的戏反反复复拍了六七回!早知道我就帮你跟导演说说,找个替身……姐你太实诚了,每一次重拍都自己上。” “哪儿有那么娇气,替身也是人,落水的滋味啊,谁上都不好受。”明一湄嘴唇哆嗦着,虚弱地挤出个笑容。 头发*耷拉在肩后,脸颊异常苍白,唇妆脱落后,遮不住发青的唇。 宛若暴风雨后,停在枝头颤抖的梨花。 司怀安看着裹着毯子的她,浓眉拧做一团,他探身试了试明一湄脸颊的温度。 “你发烧了。” 明一湄忙拉住他手,慌张地比划着要他小声点。 “你别说话,我没事,真的!” 小杜把明一湄刘海捋上去,用自己脑门试了试:“是有点儿烫……姐,你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去跟导演请假。” “小杜,你站住!” 明一湄语气严厉,叫住助理之后,她疲惫地靠着墙,撑住身体:“你们别一惊一乍的,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今天刚开拍,我就撑不住,岂不是耽误了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小杜低嚷:“话不能这样说,本来你今天就情况特殊,还安排拍这种特能折腾人的戏,这不是故意难为你吗?” “别瞎说。”明一湄脸色变了,咬唇熬过一阵剧痛。 司怀安挑了挑眉:“情况特殊?明一湄,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舒服就别忍着,该说的就得说。要是真的拍到一半出问题,被送去医院,那才是给剧组添麻烦。” 被他训得眼眶一阵阵酸胀,明一湄很委屈。 “……你知道什么呀,导演顶着各种压力,选了我这个没名气的新人。我要是不好好努力表现,怎么对得起导演和推荐我试镜的编剧……” 泪光在眼里打转,明一湄恨恨地瞪着司怀安。 “我又不是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演主角,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要多么努力才能更靠近‘那个人’,这种滋味你根本就不懂!” 司怀安平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他气定神闲地开口:“说完了?那就走吧。” 走,去哪儿? 还没等明一湄想明白,司怀安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31|.| 明一湄慌张地揪住司怀安衣襟,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哀求。 “放、放我下来,你……” 司怀安转头叫住一名路过的工作人员:“她的休息室在哪边?” “纪老师,”工作人员解释,“我们没有给明小姐单独安排休息室。” “那就用我的好了。”司怀安不以为忤,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女孩儿,大步朝自己的专属化妆间走。 他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一时间也没有人觉得不对。 被他搂在怀中的明一湄,紧张得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缩在他怀中,头也不敢抬。 那些嗡嗡忽远忽近的人声,脚步声,挪动布景机器的吵闹,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唯余眼前这副坚实的胸膛,以及胸腔里传来的沉稳心跳声,将所有声音驱离隔绝。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她圈住。 小腹深处阵阵坠痛,明一湄不得不咬紧了唇,咽下在嘴边转了一圈的痛吟。 司怀安堂而皇之搂着她,经过大半个片场,把明一湄放在了自己的休息室躺椅里。深深看了她一眼,司怀安转身走出去,并体贴地为她带上门。 小杜抱着东西追过来,怯怯地看他一眼,钻进屋里察看明一湄的状况。 司怀安朝监制那边走了几步,状若无意地加入他们的交谈。 “……按照计划完成拍摄后,争取早点拿到批文,赶上暑假黄金档……” “拿批文会有问题?”司怀安蹙眉轻问。 监制笑着分他一根烟,被拒绝了也不生气,他笑着摇头:“已经有好几个电视台在竞价,准备抢独播权。这几年广电对古装剧限制比较多,我跟老邓在说,不知道批文会不会被卡。现在是粥多僧少,我们都不希望错过最好的时机。” 司怀安会意颔首:“是有点麻烦,到时候如果遇到困难,我也许能帮忙想想办法。” 监制惊讶扬眉。 以前没听说过纪远背后还有这样的关系,看来这个年轻人并不简单。 几人俱是混了半辈子娱乐圈的人精,听了这话,便敛了心头最后一份不以为然。 “纪远对自家师妹特别照顾啊。”监制提起刚才那一幕,笑容意味深长。 司怀安正等他们问起。 他笑容一派坦然,无奈地耸了耸肩道:“这是小师妹第一次拍古装戏。落水后,她怕走光,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干脆把自己的休息室借给她用,调整好状态待会继续拍后头的戏。” 几人纷纷夸司怀安考虑周全,话赶话,便把这一出小插曲给揭过去了。 休息室里,明一湄颤抖着按着小腹,额头满是细汗。 小杜心疼地给她擦了擦汗,抖开怀里的戏服:“姐,我刚去找服装组重新要了一套备用的衣裙,你赶紧换上吧。” 门外男人们的谈笑声传进来,明一湄松开了咬着唇的贝齿。 ……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思及此,明一湄心头滚过似酸似甜的复杂滋味。 他健壮有力的手臂,还有他身上的体温,为她苍白的脸颊悄然熏染了淡淡血色。 扶着小杜勉强站起身,明一湄动作僵住。 体内汹涌滑落的感觉让她胆战心惊,嘴唇颤抖,险些哭出来。 还真是太薄容易侧漏,现在她不得不更换衣裳了。尴尬地翻出卫生棉条,明一湄既沮丧又窘迫。 他是不是闻到了那种奇怪的血腥味?想到自己最隐秘的羞窘,全都落在了司怀安洞察人心的深邃视线当中,把头埋进臂弯里,明一湄整个人都不好了。 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红色纱裙,又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红糖水,明一湄手足渐渐回暖。 再回到片场,正在拍摄“纪远”跟温晶晶的对手戏。 “你是何人?大、大胆刁民,还不快把你的贼手拿开!” 唐一凡依言松开手。 端柔公主身体晃了晃,她恐惧地重新抓住年轻男子衣袖。 低下头看了看公主葱白柔嫩的手指,唐一凡笑容有几分讽刺。 他毫不怜惜地抽出衣袖,转身离去。 注视他的背影,端柔公主美目噙了泪,委屈又不舍。 “cut!”姚进不满地叫停。 “温晶晶,你的台词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儿公主的气势。还有纪远,你太严肃正经了,唐一凡这个人物是一个从市井乞丐、混混爬上来的,骨子里那种桀骜要更肆无忌惮一点。” 明一湄忍俊不禁。 还真是导演说的那样,由司怀安扮演的唐一凡,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更像正义凛然的大侠,或是身居高位的贵公子。 似有所觉,司怀安抬眸看了她一眼,正好捕捉到她唇畔来不及收好的促狭笑意。 她脸上又有笑容了,在心里松了口气,司怀安抬手对导演示意可以重来一次。 镜头推近。 温晶晶夸张地喊:“大胆刁民,还不快把你的贼手拿开!” 小杜噗地埋下头,咬着手背把笑声堵在嘴里。 明一湄无奈摇头。 姚进脸上分明写着不满意,但他没有叫停,而是让两人继续演下去。 镜头给到司怀安,从下往上做一个面部特写。 司怀安沉眉抬眼,一股匪气和嚣张从他眼角眉梢漫延开来。 片场空气一窒。 垂眸做出恭敬的神色,唐一凡收回手。 透过镜头,人们能看得出来,他的遵从流于表面,骨子里的桀骜与张狂,蛰伏着随时会冲破伪装。 见状,姚进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之后的拍摄,司怀安完全掌控了片场的主动。 他站到镜头面前,浑身上下都是戏。 他的呼吸起伏、长短、轻重,每一句台词的抑扬顿挫、气息掌控和变幻,包括他的走位,都让人挑不出任何错。 与他对戏的温晶晶就惨了。 整个人完全被他气场所压制,被动地念着剧中台词,就像个□□纵的牵线木偶。 姚进犹豫着叫了几次停,把温晶晶喊过去,跟她说戏。 然而一开拍,温晶晶要么是痴看“纪远”清俊无双的扮相,台词说得磕磕巴巴。要么就是动作语气格外浮夸,与司怀安内敛精湛的演技,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 大家都是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姚进快要把一年份的叹息都用完了。 眼看日头偏西,他只好降低标准,能过就过。 转过头,他找来场务:“……回头得找个好点儿的配音,后期把台词这块儿补上。” 看到明一湄,姚进笑容愉悦了几分。 “小明啊,先前那段拍得很好,我听纪远说你身体不大舒服,坚持坚持,等会还有一场夜戏,早点拍完回去休息。” 谢过导演的关心,明一湄乖巧地客套几句,目光迎向朝自己走来的司怀安。 她莫名有些心慌意乱,脸微红着偏过头,不敢看他神采内敛的深邃双目。 站在她近旁,司怀安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嗓音压得极低:“感觉好点了?” 男人低沉的声线愈发性感,明一湄敏感地缩了缩肩,耳朵烧得通红。 安静了几息。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方才我不该朝你嚷嚷。”她愧疚道。 也许是特殊的这几天扰得她心烦意乱,明一湄发觉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自从进入娱乐圈后,她一直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 完美的伪装却总是在他面前轻易剥落。 司怀安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是你的‘师兄’,别说什么对不对得起的。” 师兄……是啊,如果没有纪远,他们不会一再产生交集。 明一湄神情变得恍惚,她希望纪远回来吗? 一部分的她,当然愿意看见男神回到他本该呆着的位置上。 而另一部分…… 明一湄抬头看着正阖目酝酿情绪的司怀安,在心里暗暗叹息。 天色已暗。 剧组正在花园拍摄唐一凡陪伴谢珉赏月的戏。 见识过司怀安气场全开,让对戏的演员备受压力后,剧组里的人嘴上没说,其实他们并不看好明一湄。 她只不过是演了一部网络剧蹿红的新人演员。 就连温晶晶这种演过多部偶像剧,从港台北上到内地发展的知名女演员,都在对戏的时候被“纪远”压制得表现失常。 大家对明一湄没报太大希望。 反正这部戏的主角是唐一凡,观众爱看纪远的脸,就冲这一点,电视剧收视率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要纪远照常发挥,把朝堂阴谋的戏,和家国战争的大场面拍得精彩,观众就会买单。 明一湄像是没有感觉到剧组的气氛般,她轻松地笑着走到安排好的机位前,等场务喊321打板,她立刻眼神气势一变,迅速入戏。 司怀安侧过身来,他整个人眼神、气质都不再是平日疏离清冷的贵公子。 而是对昔日恩人藏着复杂暧昧情愫的年轻男子。 两人在镜头前,自然地入戏、对戏。 随着台词的展开,司怀安不自觉地抢走主导权,然而在他那种让人窒息的演技面前,明一湄丝毫不露怯。 他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台词,她都稳稳地接住了。 明一湄还能把戏递回去。 递的方式非常舒服,让司怀安演起来更加浑然天成,行云流水。 两人渐渐形成了一种旁人无法打断参与的氛围。 一个目光深刻,演技精湛。 一个神色自然,眼神灵动。 不被期待的新人演员,她的一颦一笑散发着珍珠般莹莹光华。 与司怀安犹如日与月,相伴相映。 32|.| 《盛世》电视剧的拍摄,一切都进展很顺利,剧情渐渐展开。 金枝玉叶的公主,沦为权利的牺牲品,将被送去和亲。 护送的人选是年轻的武探花唐一凡。 他除了要将公主顺利送达目的地,促成这次结盟契约之外,还肩负着另一项危险任务。 在一次次偶然纠葛中,公主已经对唐一凡芳心暗许。 公主不加掩饰的炙热情感,被温晶晶诠释得更柔媚奔放。 倒也正符合人物心境。 导演姚进看着回放的镜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副导演过来在他身旁坐下:“老姚,大家都收工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嫂子做好饭菜等着了吧。” 姚进指了指屏幕:“这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 副导演看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您是说温晶晶?说实话,拍了这小半月,她进步还是挺大的。大热天拍古装戏,没怎么抱怨,台词也越来越少出错。” 摆了摆手,姚进没立刻说话,而是换了另一组画面回放。 “你再看看这个。” 画面上是唐一凡与谢珉的戏。 “老姚,你有话就直说吧,”副导演抓下帽子扇了扇风,“我看着感觉拍得都挺不错。” 姚进:“有对比才有差别。主角还没配角演得好,播出以后观众会怎么说?” “那就把配角的部分多剪掉一些?”副导演出馊主意。 姚进瞪他:“要剪也是剪温晶晶的戏!我才不管她有多少粉丝,家里多有背景。我的戏,就一个标准——得演得好,让大家满意!” 副导演回过味来了,姚进这是惜才了。 其实明一湄演这个角色并不吃亏,无论是原著还是改编的剧本,谢珉这个人物都塑造得有血有肉,戏份虽然不吃重,但留给人们的印象极深。 悲情人物更容易让人铭记。 副导演笑了起来:“年轻人嘛,总得熬上几年。温晶晶演了好几部戏才轮得到主角。老姚啊,你别怪我多嘴,明一湄这孩子是挺不错,有灵性,跟‘纪远’两个人对戏,飚戏飚得让我们旁观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你可别偏心偏得太明显,当心温晶晶和她那个经纪人知道了,私底下为难明一湄。这个圈子里,资历、人脉、背景,有时候就是能压人一头。” 姚进会意:“我当然知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这么一个好苗子,我怎么现在才遇上?要是早几年……” 副导演知道姚进的心结,早几年电视剧市场还没现在这样浮躁,剧组、投资方都沉得下心,花时间细细的磨,用心做精品。 那时候,姚进手里有个本子,一直找不到最满意的女主角人选,拖来拖去,拖到广电新出台了各项新的禁令,只好搁置。几年过去,现在电视剧市场也是大变样。 市场和规定的变化,使得姚进一心想拍的那个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去年年初的时候,姚进手头紧张急需用钱,一咬牙把那个本子给卖了。转手之后,被其他制作公司拿去拍,本子被改得面目全非。拍出来的效果也是迎来了一片骂声。 把姚进给心痛得快要滴血,这疙瘩就一直梗在他心里。 “以后还有机会,”副导演起身伸个懒腰,拍拍姚进胳膊,“既然是个好苗子,那就多指点指点。等她成长起来,将来再找她合作,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愿。” 姚进舒了口气:“你说得对,不该总惦记着过去的事儿,我得往前看。” 发生在导演之间的谈话,明一湄自然无法得知。 原本她的戏份都是跟着b组拍摄的,等到又一周开始拍摄时,明一湄被剧务通知,说她现在转到了a组,这一组是由姚进亲自负责的。 温晶晶翻看拍摄安排,拍拍胸口,娇嗔道:“太好了,姚导好凶哎,每次他一喊卡我就害怕。湄湄,你怕不怕姚导啊?” 明一湄笑着摇头:“严格一点才能出精品啊,不然观众回头会在网上喷咱们。” “你说的也对。”温晶晶小跑着去找自己经纪人了。 换到a组拍摄之后,明一湄跟司怀安对手戏的机会反而少了。 这让她有些失落。 毕竟唐一凡和端柔公主才是这部剧的男女主角。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看着司怀安轻轻搂着温晶晶,沉声徐徐说出那些动人的台词。明一湄还是感到了一阵胸闷,她匆忙扭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姚进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破天荒在大家面前批评了她。 司怀安有些担心,频频朝明一湄那边望去。 还好,接下来明一湄调整好状态,连续几场与其他配角的戏都很顺利。 结束了当天的拍摄,明一湄带着助理小杜,到片场门口等保姆车。 靳寻拉开车门跳了下来。 “一湄,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吧?” 明一湄转头嘱咐小杜:“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搬了一箱冰棍,你不是想吃吗?要不你现在回去拿两根?” 小杜眼睛一亮,立马转身跑了。 靳寻知道她故意支开小杜,脸色稍缓,领着明一湄站到车尾的阴影里,低声询问这半个月的拍摄情况。 “……司先生没有引起其他人怀疑吧?” 不知怎么的,明一湄眼前浮现了那天他抱着自己,轻松走过片场的画面。 脸不自在地微微红了起来,她摇头道:“应该没有,剧组里的人就是觉得他话太少,不太敢靠近,除了……” 靳寻敏感地注意到她的停顿,连忙追问:“有人缠着司先生?” “也不是缠,温老师,哦不,晶晶姐,她好像很喜欢司先生,总把他挂在嘴边,两个人对手戏也比较多,总呆在一块儿拍戏。下了戏之后,我看见晶晶姐主动约他吃饭来着,不过司先生并没答应。” 靳寻松了口气。 “司先生他心里有数,我听说他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来顶替纪远不过是权宜之计,娱乐圈这些花花草草入不了他的眼。” 说完,靳寻拍拍明一湄:“快上车吧,拍了一天戏,你也累了,瞧这小脸都发白了。我进去看看,跟导演他们打个招呼。” 捧着冰棍儿跑回来,小杜笑嘻嘻地钻上车,递給明一湄。 “姐,你也尝尝。” 明一湄接过来,盯着包装纸上凝成的水滴,目光有些发直。 原来……他有女朋友。 也是,司怀安出身不凡,丰神俊朗,这种好条件的男人,怎么可能还单着? 瞎想了半天,明一湄告诫自己应该专注剧本、广告代言的商业宣传和其他事情上面来。 结果她还是做了一整夜的怪梦。 梦里,她收到了一张红得刺目的喜帖。 烫金的飘逸字体,印着新郎司怀安。 并排的另一个名字很模糊,明一湄急了,这什么印刷质量,怎么能看不清呢? 到了婚礼那天,她被拉着坐到第一排,后来又被推上去顶替了一个伴娘的位置。 明一湄在梦中茫然失措,直到看见司怀安。 他俊逸的面容带着淡淡的冷峻,疏离遥远,不容亲近。 看见她,司怀安就像没看见那样,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明一湄追上去,她想拉住他的手,想问他新娘到底是谁,她追得越急,司怀安的脚步越快——然后,白光一闪,所有的场景都破碎了。 明一湄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笼子里,看着司怀安露出温柔的笑,走上前,牵住一个身披婚纱的女人。 她拼命捶打、摇晃那个牢笼。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听得见,看得见。 婚礼浪漫唯美得让人想流泪。 明一湄胸口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痛得她蜷缩起来,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醒过来的时候,明一湄摸了摸眼角,微湿。 投入到拍摄当中的司怀安,隐隐觉察到明一湄的态度有异。 以往她看着自己时,眼神里会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同夏日清晨的一滴露珠,或是吹拂树梢的疑虑清风。 让他因为扮演“纪远”而烦躁的心,稳稳地踏实下来。 可是现在—— “来来来,大家休息一下,吃饭了。” 剧组给大家订了盒饭,司怀安拿了一盒打开,里头装着西红柿炒鸡蛋和红烧狮子头,他便将饭盒递到明一湄面前。 明一湄:??? 司怀安唇边带着笑意看她:“你不能吃辣,就吃这个吧。” 明一湄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从道具姐姐的手里抢过一盒饭:“不用了,我吃这个。” 司怀安诧异:“喂,那份是辣子鸡和回锅肉……” “我就爱吃这个。姐,谢了啊。”明一湄冲道具笑了笑,拿着饭盒去找小杜。 小杜担心地看着明一湄,她那个劲头就像是跟饭菜有仇似的。 被辣得眼睛红了一圈,一边哗哗流泪一边拼命往嘴里塞。 按住她的手,小杜劝道:“姐,你别吃了。明明一点辣都沾不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来,我跟你换,我这份是鱼香茄子。” 她不是跟谁过不去,她只是在怄气。 怄气的方式还特别幼稚。 唰地用筷子捅穿盒盖,明一湄擦擦嘴角,按着小杜的胳膊,直视她双眼。 “我现在眼睛是不是特别红?” 小杜被她气势镇住,点了点头。 “那就好。”明一湄满意,站起来将没吃完的饭盒放进回收桶,她优雅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回头笑道:“下午要拍哭戏,这下就不用抹姜汁滴眼药了。” 33|.| 事实上,明一湄的哭戏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 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导演一喊开始,她楚楚动人的美目便蒙上了一层水光。 一行清泪沿着眼角滑落。 美人泣泪,凄美哀绝。 说不尽道不清的悲恸藏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 红烛摇曳,谢珉隔窗与唐一凡痴痴相望。 这是和亲“公主”与送亲队伍道别,即将被接入可汗王帐,举行大婚前的最后一夜。 谢珉为了成全端柔公主与唐一凡,主动提出由她代替公主出嫁。 假公主比真公主更端庄明艳,仪态举止挑不出任何瑕疵。 心疼女儿远嫁的皇后大喜,说服了皇帝,暗中连下两道密旨。 第一道密旨,赦免罪臣之后谢珉及其亲人,她被流放千里的幼弟和族人都能恢复清白之身,回到故乡休养生息。 第二道密旨,是给唐一凡的。假如“替身”身份曝光,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当场杀死“假公主”,以免多生事端。 被身份、命运的沉重枷锁紧紧束缚,两人不得不各自压抑着情感,说不尽道不明的无奈只能藏进心底。 过了今晚,他们永远无法再单独相见。 命运的洪流铺天盖地涌来,毫不留情地将两人吞没。 ※※ 片场寂静无声。 三台摄像机同时拍摄。 这场戏,明一湄也好,司怀安也好,他们的剧本上并没有写任何的台词。所有的人物情感和复杂的暗涌,都必须透过演员的微表情、眼神来表达。 欲说还休的目光化作细密的网,交缠拉扯着对方。 司怀安的目光像是控诉,又像是在质问。 明一湄泪光闪烁,她始终不曾回应过他,然而她深藏于心的情意,终究是在这最后一夜泄了底。 她如玉的脸颊,被红烛蒙上淡淡血色。 素手扶着窗棂,明一湄轻轻朝他踏近一步。 司怀安肌肉倏然紧绷,身体蓄势待发,仿佛将要不顾一切冲过去带她离开。 含泪摇了摇头,明一湄以目光阻止他的冲动。 她轻轻拉上了窗棂,合拢的窗纸一点点遮住男子炽烈的视线。 司怀安目现悲伤,克制的双拳微微颤抖。 在她即将消失在窗后的一刹那,明一湄唇畔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司怀安如遭雷击。 少女般明快灿烂的笑容,是刻印在他心版最难忘的一幕。 如今,历经沧桑起伏的她,用这记笑容同他道别。 绝艳凄美的谢珉,与唐一凡心目中那个纯真美好的少女完美重叠。 镜头升高拉远。 夤夜明月,繁星点点。 一抹投在窗棂的寂寥倩影。 一道伫立寒夜的孤寂背影。 命运的捉弄,让他们各自品尝咫尺天涯的遗憾与苦涩。 “好,cut!”姚进喜不自禁。 他现在越看这两人他越喜欢,一旦有他们的对手戏,整个剧组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仿佛他们不是在拍普通的电视剧,而是在拍电影。 更值得称赞的是两位演员能够一气呵成,一镜到底的默契和演技。 造型助理红着眼圈给明一湄卸妆。 “一湄,你演得可真好,我们在旁边看着都心痛死了。”造型助理顺口道,“谢珉和唐一凡真是太可惜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任性一点,抛开所有的顾忌浪迹天涯呢?作者真是太会虐心了,赚足大家的眼泪。哎,你和纪远真有默契,看你们俩对戏,我们在旁边都舍不得大口喘气,也不敢做别的事儿,就光顾着看你们飚戏了。你们两人是不是私下练习过啊,不然怎么会拍得这么棒?” 正在旁边补妆候场的温晶晶,深深看了她一眼。 明一湄连忙摆了摆手,语气谦虚:“是师兄演技好,我被他带着入了戏,所以才……” 听了她们的对话,温晶晶心里不大痛快,放下手机走到一旁透气。 她不愿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新人。 拍摄女一号和女二号对手戏的时候,温晶晶竟然在明一湄身上,感受到了与“纪远”相似的压迫感! 明一湄身上那种泰然自若的自信和气势,让温晶晶心慌意乱。 越心慌,越容易出错。 又一次ng之后,负责b组的副导演让大家休息十分钟。 温晶晶走向休息室,听到有人窃窃私语:“……怎么总是她ng……” “烦死了,一条重拍好几遍,每天都不能按时收工回家。” “她真的拿过金视奖最佳女主角?该不会是花钱买的吧?我看她演得不怎么样,还不如……” “嘘,小点儿声,她看过来了。” 经纪人推开休息室的门,温晶晶泪流满面,扑进经纪人怀中。 “不演了,我不要演了,我要回台北,呜……” 慌忙捂住她的唇,经纪人用脚踢上房门,求饶道:“我的大小姐哎,你这又是怎么了?上周你还跟我说,你喜欢上纪远了,要留在内地这边发展,想追他当老公。现在突然说要回去,耍脾气不想拍戏,这里不是台北啊,老板的手没那么长,帮不到你。” 温晶晶委屈地啜泣:“喜、喜欢有什么用,他都不多看我一眼……剧组里的人都说我演的烂,还比不上女配角!这戏我演不下去了啦,你、你去帮我跟剧组讲,我要回台北,我要解约!” 经纪人拿她的大小姐脾气没辙,急得直揪头发。 又劝又哄了好一阵子,温晶晶渐渐止住了眼泪,勉强答应把情绪调整好,继续把戏给拍完。但她心里还是埋下了一颗种子,也许某个时刻就会再度爆发。 司怀安卸了妆,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他面色有些疲倦,抬手按了按眉心。 小胖助理跟过来:“远哥,保姆车在停车场候着了,咱们从后门走吧。”作为纪远的助理,小胖有点儿粗枝大叶,加上司怀安扮演的纪远挑不出什么错来,他依然没有发现眼前这并非“纪远”本尊。 嗯了一声,司怀安想起什么,偏头问他:“就接我一个人?” 小胖笑了起来:“是你跟公司说不喜欢跟其他人共用资源,所以靳姐只好单独给你安排了一辆车,远哥你怎么忘了?是不是今天拍戏太累的缘故?” 司怀安蹙眉不语。 走到门口,从拐角处飘来了明一湄轻缓微沙,独具辨识度的嗓音。 脚步一顿,司怀安立刻转身朝那边走。 他侧身,竖起食指,示意助理噤声。 “给电视剧演唱插曲?”明一湄拿着手机轻轻踱步。 靳寻在电话那头笑道:“对,今天剧组方面跟我联系,主动提到这件事,我便替你做了主。” 明一湄有些不好意思,她揉了揉额角,声音低下去:“是什么曲子呀,我不知道能不能唱好,最近忙着拍戏,都没时间去练歌房。” “别妄自菲薄,剧组觉得这首曲子你一定能唱得比别人好,这才找到我这儿来。歌词和demo小样我发你邮箱了,你先看看,有问题再跟我说。” 明一湄点开邮箱,摁下播放键,跟着旋律轻轻哼唱歌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李清照《点绛唇》 少女欲说还羞的纯真情态,意外地与明一湄心境完美契合。 她含笑重复最后一句:“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却把青梅嗅。” 唱完,明一湄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个让少女慌张溜走,又忍不住倚门回望的客人,一定是个翩翩美少年。 眼前自然浮现了司怀安俊朗清雅的古装扮相。 “叹什么气?唱得挺好的。”司怀安从拐角里走出来。 明一湄吓了一跳,这人是不是不经念? 刚才还在脑海里想到的人,一眨眼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那个小助理呢?”司怀安无视她眼底的迷惘,非常自然地在她肩上揽了一下,“一起吧,正好顺路,别单独叫车了。” 直到上了保姆车,明一湄才觉出不对劲来。 她去拉车门,司怀安倾身快她一步,按下了锁。 “喂!”明一湄瞪他。 “别闹,司机已经开车了。”司怀安温柔低语,越过她肩头拉开安全带。 男人指尖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耳尖,明一湄心漏跳一拍,脸不争气地红了。 咔嗒,司怀安扣好安全带,低头拨弄了一下安全带扣。 他离得太近,明一湄鼻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茶香,眼前是他修长的颈项。 逼仄的车厢里,空气犹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抽走。 心跳声,呼吸声,以及指尖在尼龙安全带上滑动的声音,被悄然放大。 明一湄敏感的神经被他一举一动所牵引,想要逃开,却被困在他散发的男性气息当中,动弹不得。 女孩的呼吸声乱了。 司怀安视线落在她红得几乎透明的耳朵上,喉间被如火的灼烧感烫过。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在与她错身退开的同时,司怀安侧头低语。 “……好了。” 好了,什么好了? 明一湄偏了偏脑袋。 女性清柔的吐息与男性微烫的呼吸,淬不及防,狭路相逢。 鼻尖微不可察地抵在一处。 肌肤相贴,一触即分。 明一湄猛地回过神,往后一缩,后脑勺砰地撞上了车玻璃。 司怀安错愕,继而失笑。 浅浅笑意在他眼中流淌,宛如亿万星尘徐徐旋转。 吸扯着明一湄心神,朝他不断坠落…… 下车的时候,明一湄几乎是落荒而逃。 挣扎着跳下车,她狂奔,疾喘,热浪一*朝她涌来,狠狠拍打她脸颊。 带来炙人的刺痛。 进了屋,明一湄不顾一切地冲进浴室,将凉水开到最大。 冰冷的水柱劈头浇下,明一湄打个冷战,意识稍微恢复,体温得到遏制。 抱着手臂搓了两下,她额头抵着瓷砖,无力叹息。 理智亮起了红色警告,将“司怀安”列入高危区域。 那是她不该触碰的男人。 明一湄疲惫地告诉自己。 34|.| 整理好心情的明一湄,将司怀安彻底当做了“纪远”。 她保持《因为……爱》拍摄期间的态度,不亲近不靠近,除了拍戏之外,多余的话她并不愿多说。 这让司怀安困惑之余又隐隐担忧。 为了演好“纪远”,他暂时没回先前那套公寓。 助理和保姆车每天都会把他送到纪远名下的别墅。 没有了楼上楼下的牵绊,司怀安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像是少了什么。而明一湄在剧中扮演谢珉,她身穿红衣的优美剪影,时远时近,缥缈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离自己远去。 每次当他试着主动跟她交流,明一湄总能找到剧组其他人,若无其事地巧妙岔开话题,拒绝与他独处。 转身拉着灯光师询问拍摄时怎么站位打光显得脸小,明一湄用余光偷瞥,看司怀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她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更加怅然。 假装看不见司怀安眼底的不解和失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对大家都好。 虽然理智认为这样是正确的,但明一湄心里挺难受的,浑身都不对劲。用了很多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靠近司怀安,投注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几乎忘了另一桩需要在意的事儿—— “吻、吻戏?”明一湄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完了,她这段时间光顾着忙拍戏、躲司怀安,把这桩事给忘了! 靳寻无意中提起来,明一湄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精彩。 “对,姚导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到这件事,他说你年纪小,可能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你看,姚导对你挺好的,一湄啊,你下戏之后,好好准备准备。这个吻戏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演技方面的要求,最主要的还是你得调整好心态。演员哪有不拍吻戏的,一闭眼一狠心,这戏就过去了。按照拍摄进程,大概后天就要拍这段戏。你没问题吧?” 低头编排艺人行程的靳寻,没留意到明一湄脸上闪过的慌乱。 “我没、没有问题,我能做到。”明一湄涨红了脸,喃喃着说,像是要努力说服自己。 脑子里嗡嗡作响,明一湄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兔子,怦怦乱跳。 离开了公司,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满脑子都在啊啊啊啊要拍吻戏了,而且是要跟司先生拍!!!天啊,好不容易才稍微远离他充满男性魅力的磁场,拍吻戏的话,岂不是……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她光顾着在脑内小剧场拼命刷弹幕,没注意到路过的交通指示灯已经由绿转为红色,明一湄一脚踏上了斑马线。 “嘟嘟嘟——”一辆漂亮的红色mini按着喇叭从明一湄身前疾速掠过。 开车的女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顺风飘来。 “走路没长眼,急着去投胎啊?” 离体的魂魄被吓得缩了回来,明一湄总算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她辨认了一下方位,快步朝不远处的高楼走。 尹童的音乐制作工作室选址在这处商圈。 地铁、快轨、公交、川流不息的轿车和人流。 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周围肃穆的现代化大楼,尹童转身,秘书将明一湄领进来。 “明一湄,我们又见面了。”尹童不多客套,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迅速切入主题,“这次《盛世》剧组的音乐,由我们公司制作。” “尹老师您好。”明一湄坐下后,尹童便将录制插曲的事儿都跟她说了一遍。 “我听说网络剧《爱不设防》的片尾曲也是你唱的,”尹童绷着脸,带明一湄参观专业的录音设备,“跟那种随便唱唱的不同,我的要求很严格,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明一湄笑着应了:“能得到尹老师的指点,是我的荣幸。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尹童很欣赏这种爽利的作风,她点点头,推开一扇门:“这间练歌室给你用,早八点到晚上七点,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自己感觉练得差不多了,就来找我。” 说完,她示意秘书将准备好的门卡和钥匙交给明一湄。 谢过尹童,明一湄起身告辞。 下午还有拍摄,她得赶回片场。 跟小杜约好12点在商场碰面,还有小半钟头,明一湄便在商场里瞎逛打发时间。 商场里飘着不知是谁翻唱的曲子:“……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明一湄停在一个时尚手表专柜前。 导购热情地问:“小姐您好,请问您是打算为自己买一块手表,还是要送人?” “送人。” “您可以看看这边,是我们推出的生辰星座系列,有男款也有女款,表盘镶了不同星座的幸运石,组成细小的星座图案,做工精细,既高雅又上档次,设计不会过于古板。” 仔细看了看,明一湄指向其中一款:“麻烦您拿给我看看。” “这款是狮子座的女士表,您的朋友马上要过生日了吧,送这块表很合适。”导购笑吟吟地将手表取出来,抬头看清明一湄的长相,她发出一声惊叫。 导购激动的反应立刻把她的同事给引了过来。 “你是在《爱不设防》里演徐莹莹的演员!天啊,我和我的室友都特别喜欢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同事见状也兴奋道:“我也要我也要,能顺便合个影吗?” 明一湄自然不会拒绝,她摘下墨镜,微笑着逐一满足她们的要求。 商场里人来人往,又是午餐时间,很快,手表专柜附近就围满了人。 大家争着跟明星合照留念。等到商场保安过来疏通的时候,明一湄在这空调永远保持20度的商场里,愣是被挤出一头热汗。 最后表也没买成。 明一湄没想到这附近最便宜口味最齐全的大食代刚好在这一层楼,听商场负责人解释之后,她打趣道:“以后要搞什么作品宣传发布会,应该上你们这儿来,这儿人气旺。” 负责人激动道:“那感情好!明小姐,以后欢迎您常来。” 小杜听说了明一湄单独逛商场的小插曲之后,乐得直拍腿。 “以后等你更红了,说不定这些大型商场会争着跟你签约,花钱请你给他们拍广告。” 明一湄笑着说:“那我不就成了吉祥物了?” 两人乐了半天,明一湄给小杜说了个牌子:“要狮子座的,女款表。我记得标价是1000多,我给你3000,一会儿微信转给你。麻烦你再帮我买个射手座的男表,都包起来。” 小杜想了半天,恍然大悟:“是买给靳姐的吧?她狮子座的,马上要过生日了。” 那另一块表呢? 明一湄只是笑,假装没看到小杜的疑惑。 那是买给纪远的,明一湄怕自己过阵子忙起来就忘了,干脆这次一并买下。 就在明一湄被堵在商场里的时候,开红色mini的安洁去了一个地方。 看守所。 在巷子里等了半天,她才看见铁门打开,走出来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安洁踩油门冲过去,按了两下喇叭,开车门示意郝婷上车。 吹着空调,闻着车里淡淡柠檬香气,郝婷低下身子找了一圈,摸出一根烟点上。 “你瘦了不少。”安洁一边看车,一边抽空看了她一眼。 郝婷吐烟圈:“能不瘦吗?想减肥我跟你说,别折腾这个那个的减肥餐,进去呆两个月就见效。” 安洁冷笑:“我可不敢跟你学。” “也是,你现在也小有名气了,怎么样,最近有没有遇上好通告?遇到机会别忘了拉我一把。” 安洁继续冷笑:“你前脚刚出事,你干爹立马跟你撇清关系。他还跟我说,让我离你远点儿。郝婷,咱们好歹姐妹一场,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到现在还是不肯跟我说实话?” 郝婷表情扭曲,手抖了一下,忙把烟灰掸了。 “我就是在租屋里上上网,发几个帖子,谁知道突然有人闯进来。”郝婷回忆着,神色混杂着后怕和憎恨,“说我造谣诽谤,转发超过500,得拘留……我他妈的哪儿知道招谁惹谁了!” 安洁觉得不太对劲:“我以为转发超过500被抓是唬人的,没想到还真抓啊?是不是搞错了?那也不对,如果抓错了人,你早该被放出来了。” “算了,我不想提这茬,”郝婷把烟摁灭了,胳膊搭在车窗边沿,目光深沉冰冷,“好声音比赛黄了,干爹也不要我了,我现在就剩你一个了,安洁。” 偏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安洁渐渐有些心软。 本来她打算离郝婷越远越好,生怕自己也被麻烦缠身。 那天突然接到女子监狱打来的电话,听着郝婷在那头不说话,沉默的呼吸渐渐不稳,最后变成了委屈的呜咽。 安洁也经过那种落魄绝望的日子,后来慢慢的挺过来,路反倒越走越顺。 谁没有过倒霉的时候? 也许这回她帮了郝婷,日后风水轮流转,郝婷混出名堂了,也能帮自己一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郝婷伸手去拿安洁的手机:“在里头什么娱乐项目都没有,可把我憋坏了,最近娱乐圈有什么新鲜事儿?” 安洁皱眉,有些不耐烦:“还不就是那些事儿,来来回回瞎折腾呗。最近有几个明星的粉丝撕逼,一个给匿名论坛发律师函,另一个公开回应说计较这些太小家子气。” 郝婷嗤笑,摇头心想,自己在网上发帖黑了那个明一湄,就惹上一身腥。 如果自己也有经纪公司,有靠山,那些欺软怕硬的水军还会临阵倒戈吗?公安还会找上门来吗? 正想着,手机里弹出一则实时娱乐新闻。 #头条八卦#据某剧组知情人士透露,某知名女星精神压力过大,片场崩溃,疑将半途退出拍摄! 跟小杜赶到片场,明一湄正好撞见温晶晶掩面泪奔,跟自己擦身而过。 片场里乱哄哄的,姚进也正在气头上,逮着工读生就骂。 看见这架势,明一湄蹙眉,顾不上继续保持距离,走到司怀安身边偷偷打听:“她怎么了?惹得姚导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个“她”指的是扔下拍摄跑出去的温晶晶。 司怀安抬了下眉,脸上的笑有些无奈:“你先别过去,这事儿跟你有关。” 明一湄睁大眼睛:“啊?” 35|.| 《盛世》原著小说在连载和出版后,一直受到读者的追捧喜爱。 得知心目中的经典作品改编电视剧,还是名导演、大制作,书迷们喜大普奔。 正式开机后,剧组官微和几个专门发布电视剧、娱乐讯息的大v号,隔山差五会发几张剧组探班照。 比如“纪远”的一场精彩的打戏,就被剧组宣传用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发到网上。 粉丝和书迷们嗷嗷叫,排队舔屏表白男神。 小杜用手机给明一湄拍了几次候场和做造型的照片,贴在她的个人认证微博上。 被剧组官博转发后,明一湄的微博又多了一批粉丝。 有叫她“谢珉”的,也有叫她“女神”的。 除了官方贴的那段视频和定妆照之外,“纪远”最近一直没发微博。 他的粉丝便涌到了明一湄这儿,给她留言,希望能看到男神和女神的合照。 小杜抱着手机念给她听,明一湄不以为然。 现在这个“纪远”可不是粉丝们爱的那个人,真拍了照片贴出去,万一被有心的粉丝看出异样,穿帮了怎么办? 温晶晶来内地拍了几年戏,也跟风注册了微博账号,拥有十几万粉丝。 她喜欢自拍,也爱发微博跟粉丝互动。 进组以后,她每天都要发几张美美的自拍,加上几句心情随记。 很多粉丝都喜爱自家女神这份真性情,觉得她软萌软萌的。 这天,粉丝照常刷微博,打算跟女神互动问个早安。 温晶晶的微博里po了一张孤零零的椅子,椅子上是一本摊开的剧本。 #好累,每天都在挨骂,快要撑不住了。好想念台北的烧仙草[大哭]# 粉丝立刻慌了。 女神别哭啊,我给你买烧仙草空运送过去! 摸摸女神,是不是受委屈了? 女神看起来好累的样子,剧组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猜测,难道女神在剧组被孤立排挤了? 过了十分钟,这条留言多了一个来自温晶晶的点赞。 剧组官博被粉丝轰炸,负责管理官博的宣传助理差点被骂哭。 姚进知道后,把化好妆的温晶晶叫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训她不懂事,气头上的姚进直接拿明一湄做例子—— “小明比你年纪小,从来不迟到,不让剧组等她。你呢?明明一大早就有你的戏,现在都几点了?” “剧组ng最多的,除了群演和那几个小演员,就属你了!”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煽动粉丝炮轰剧组?剧组哪儿对不起你了?给你安排的一应条件都是最好的,连纪远都没跟剧组要求这个那个,你还想怎么样?” “像你这种演员,我老姚用不起,也不敢用!” 众目睽睽之下,温晶晶脸涨得发紫,她一咬唇,一跺脚,捂着脸嘤嘤嘤跑了出去。 现在姚进身边围了一圈人,有安慰的也有劝解的。 无辜扫到台风尾被骂的工读生也是一脸沮丧。 明一湄头疼地按着额角,忍不住偷偷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件跌宕起伏的事儿,被司怀安用他那副温润低沉又平静无波的嗓音一说,顿时就变得跟新闻联播一样乏味。 定了定神,她转念一想,温晶晶肯定不敢真跟剧组和导演闹翻,唯一会被埋怨的就是自己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明一湄笑不出来了。 拍完下午和晚上的戏,明一湄和小杜慢慢地往外走。 女主角跑了,网上还有人匿名爆料,整个剧组的气氛都不太好。 投资方和负责宣传的公关团队过来跟导演、监制等人开了个会,讨论后续对策。 那位在业内很有名气的危机公关专家,吴哥笑眯眯地安慰大家。 “哎,这都是小事,过几天就风平浪静了。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戏呢好好拍,不该说的呢也别多嘴。” 小杜问:“姐,你说匿名爆料的人会不会就是剧组的人?” 明一湄看了她一眼:“别瞎说。” “那会是谁?消息那么灵通,这边剧组刚闹完,那边就发微博。” “剧组好,大家都跟着沾光。剧组倒霉,谁都得不到好处。”明一湄叹了口气,“希望温老师早点回剧组,这样才能平息外头的流言蜚语。” 一辆保姆车在两人跟前停下,车窗后露出了纪远助理微胖的脸。 “你们果然还没走,远哥让我们绕一段路过来看看,还真把人给接着了。快上车,我们捎你们一程。” 上车后,小杜钻到前排跟助理小胖聊八卦。 明一湄跟司怀安并排坐在后面。 “怕不怕?” 愣了一下,明一湄抬起头来,意识到他是在问今天发生的这一连串风波。 明一湄苦笑,摇了摇头:“一开始挺害怕,但是没什么用,只好选择不害怕。” “嗯,别怕,有我呢。” 司怀安那一声嗯,落在明一湄耳中,如同在她平静的心湖投下一枚石子儿。 一圈圈荡开柔和的波光。 涟漪轻漾。 千回百转。 明一湄不自在地把视线从他含笑的眼睛挪开,她手指在膝头抓了抓,故作轻松道:“我说了我不害怕。” “怕也没事……”司怀安声音低下去,像是疲倦过后的释然,“只要别怕我就成,别的事儿,你愿意跟我说,我就替你平了。” 明一湄皱了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烦意乱地笑了下,她打趣道:“就像你对他那样,默默站在后头护着他守着他?” 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司怀安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被明一湄抢先打断。 “他跟我不一样,”明一湄压低了声音,怕被前头的两个助理和司机听了去,“他是你弟弟,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一湄。”司怀安加重了语气。 明一湄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她调整了坐姿,闭目养神,表明谈话到此为止。 温晶晶闹失踪这件事持续发酵。 洗过澡,明一湄忍不住抱着平板刷了一会儿微博和海角论坛。 最让她害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先是有人暗指男女主演不合,戏外零交流,戏里缺乏默契。之后又有人跳出来说剧组选角有黑幕blabla。 很多人将矛头对准了立昇文化。 一家经纪公司旗下两个艺人同时出演电视剧,其中一个还是只有刚出道不满一年的新人,说里头没有猫腻,大家都不信。 捕风捉影的事儿反而更符合人们对八卦的期许。 看得气闷不已,明一湄扔下平板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夏天的窒热惹人心烦。 她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出神地眺望这座灯火辉煌的都市。 站了一会儿,忽然,一滴水珠落在肘边,下雨了?明一湄条件反射抬头看天。 司怀安对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罐子,罐身凝结的水滴缓缓汇成一股,向下滴落。 “这个要怎么吃?” 明一湄大惊,这都过去多久了! 她来不及多想,忙冲出门奔到18层,咣咣用力敲门。 门开了,司怀安来不及说话,明一湄已经扑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急切追问:“你没乱吃东西吧?吃坏肚子怎么办?” 司怀安怔了一下,笑容一点点染上眉梢,他收拢胳膊,往她腰后带了一下,关上门。 绕过他往里走,明一湄很快便发现了那个熟悉的玻璃罐子,被他放在客厅的大理石茶几上。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远掠过的几道灯火交错,映出蜜罐漂亮的琥珀色泽。 明一湄弯腰正要拿罐子,司怀安从后面悄悄贴近,双手分开撑在桌上。 这是一个暧昧的姿势。 从后面看就像是男人温情地将女人圈抱入怀。 男人浅而长的呼吸声让明一湄动作僵住。 颈后的肌肤变得无比敏感,因为他靠近的吐息,或者是别的什么,她不受控制地战栗、颤抖,指尖不安抽动,忙紧紧攥成拳。 “一湄。”司怀安低叹。 他的声音在安静无光的房间里,徐徐回荡。 带着夜色的喑哑与诱惑,缠绕着明一湄的神经,那种妖异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念得……这样动听又撩人。 激烈的心跳声中,明一湄恍惚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软弱而沙哑:“你……你要做什么?” 司怀安低下头,离她可爱泛红的耳根更近。 他勾起一抹笑:“一湄希望我对你做什么呢,嗯?” 膝盖一软,明一湄差点儿站不住。 眼前晃过温晶晶捧心口花痴的表情,低音炮让耳朵怀孕什么的…… 明一湄吃力地摇了摇头,艰难找回声音:“我、我什么都没想,我要回去了……唔!” 司怀安在她旋身的瞬间抓住她手腕,顺势搂着她跌进了身后柔软宽大的沙发。 趴在男人胸前,明一湄惊觉这个姿势比先前更暧昧,她撑起身,头皮拉扯的疼痛,让她又跌趴回原位。 “嘶,我的头发……” 司怀安苦笑,揉了揉被她撞到的下巴,按住她乱蹭的脑袋。 “一湄,让我来,你别动。” 他修长的指尖在她发间浅浅插|入,缓慢滑动,寻找她被勾住的那一缕发丝。 理智知道他的举动不带别的用意,明一湄却不得不咬住唇,避免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想到他那么漂亮的手,正在自己发间穿梭,她脸烫得快能直接煎荷包蛋了。 不同于自己梳头、摩挲的感觉。 司怀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触碰,都舒服得让明一湄想要叹息,想要开口叫他别停。 从头皮开始传递到每一个细胞的酥麻,渐渐累积化作了另一种不安空虚的酸胀。 明一湄头不自觉往他掌心里拱。 这让司怀安唇边的笑变得更温柔。 有一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也是这样的,很容易受惊,却又漂亮得让人忍不住靠近。如果找到了正确的顺毛姿势,它会变得无比驯服顺从,还会不耐烦地要求主人给予更多…… “……好了。” 找到了那绺勾缠住自己衬衫纽扣的秀发,司怀安无比小心地摘下。 明一湄慢慢抬起头,与他目光对上。 红着脸,女孩手足无措地咬着唇,小声开口:“谢谢你。” 司怀安被她眼底掠过的狼狈慌乱所吸引,他抬手,拇指轻轻按住她下唇。 “要感谢的话……帮我一个忙好吗?” 帮忙总比继续沉沦在这诡异又暧昧的气氛中好。 于是明一湄立刻答应了。 松开手让她坐起来,司怀安进书房拿出剧本,放到她面前。 “有一段要拍的戏,我没有把握。” 入戏快,演技浑然天成的司怀安,他也有没把握的时候? 明一湄不敢相信,又隐隐窃喜。 清清嗓子,她正襟危坐:“行啊,哪一段要我陪你练?” 司怀安微微眯着眼,笑了一下。他垂首翻到某一页:“就是这里,我担心到时候会ng。一湄,你真的愿意配合我?” “当然了。” 无论遇上什么事儿都气定神闲的司怀安,也会露出这种忐忑的神情。 明一湄顿时就心理平衡了,她压抑着兴奋道:“别浪费时间,现在就开始吧。” 伸手抓过他面前的剧本,明一湄清清嗓子正要念,看清上面的对话,她忽觉不妙,往下多看了两行—— 唐一凡捧起谢珉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下去。(请诠释出深情而霸道的强吻) 司怀安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把剧本往自己怀里一塞,起身就要跑。 他倾了倾身,往她手腕上一圈,再一扯一带,重新将她困入怀中。 “你答应了的,”司怀安的语气略有些委屈,跟他禁锢她手腕和肩膀的力道判若两人,“你说要帮我这个忙。再说我以前也帮你对过词儿,一湄,原来你说话不算话。” 明一湄咬牙挣了一下没挣开,她憋着气小声说:“谁说话不算话了,我哪儿知道你要对的是这场戏!” “可我真的不会……” “你别说话!”明一湄红着脸指了指他,呲着牙像是要扑上来咬他一口似的,“你以为我傻啊,会相信你一个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的正常青年,快三十了不会接吻?” 司怀安在她耳畔叹气:“我是真的不会,一湄。” 明一湄:“……” “这种事我不好意思跟外人说。而且我担心,等到了片场拍摄的时候,让他们看出这个‘纪远’演不来吻戏,那可就……” 看他表情不像作伪,明一湄犹豫地想,难道自己真冤枉他了? 司怀安温柔地在她背上拍了拍,感觉到她身上张牙舞爪的刺渐渐消失。他垂下眼帘,藏起眼底的笑。 “我们试一试,你如果害怕……那就算了。” 明一湄懊恼地咕哝:“这跟害怕没关系……行,要练就练吧。” 他语气太温柔,眼神太恳切,让她无力拒绝。 司怀安眼睛亮了亮,欣喜道:“一湄,你真好。” 红着脸偏过头,明一湄心跳越来越快。 都怪自己答应得太快,现在想反悔也晚了……不,不该这样想。作为演员,吻戏这种事儿她迟早都得适应。 如果早知道有那么一天,她应该找个人先把初吻给送出去…… 大手捏住她下巴,轻轻往上提,司怀安深情地注视她。 呼吸一窒,明一湄怔然,目光被他牢牢缠着,淬不及防跌入了一道温柔织就的罗网。 “为什么不说话?” 明一湄茫然无措,想起这句应该是剧本上的台词,可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不起下一句自己该接什么。 “我知道,我的出现让你困扰。”男人敛了锋芒,眉宇间现出几抹忧郁,“你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是因为你并不如我那样渴盼与你相见。” 明一湄嘴唇翕合,想要说什么,红唇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 “珉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正视我?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乞儿,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想保护你,给你我的一切。” 明一湄心儿轻颤,她知道他在念台词,他现在是唐一凡,不是司怀安。 但她却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对她深情款款,极尽温柔,无端惹出种种暧昧,让她心生妄念。 但他们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更何况……他还有一个传说中谈婚论嫁的女友。 咬唇推开他的手,明一湄眼中泪光轻闪:“唐公子如今是春风得意的探花郎,妾身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女。方才那些话,还请公子勿要再提。” “我愿意散尽家财为你赎身,辞官带你远去。比起封官加爵,我更渴望与你泛舟湖上,过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求你别再说了!”明一湄在他怀中挣扎。 躲闪中,她眼中泄露出一丝不安和懵懂。 司怀安按着她后颈,一手抓住她双腕,将她用力拖在怀中,低头噙住那沾了泪的红唇。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明一湄所有知觉都消失了,感受着唇上不属于自己……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润。 一开始只是唇和唇贴着,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明一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唇间逸出低沉的叹息,司怀安动了。 他加重了力道,一下又一下,蹭着她娇嫩的唇瓣,然后轻轻分开双唇,含住她圆润可爱的唇珠。 趁明一湄倒抽一口气的功夫,司怀安舌尖挑开她唇缝,顺势钻了进去。 湿热的舌灵敏刁钻地在她牙龈轻舔,明一湄像是过电般,猛地推开了司怀安。 捂住唇,明一湄瞪圆了眼睛。 “司、司怀安,你——” “不好意思,刚才没有表现出剧本上要求的那种强势,一湄,我们再来一次。”司怀安气息有些不稳,伸手想扶住她肩。 啪地打开他的手,明一湄蹦到离他有一米远的地方。 “你别过来!司怀安,你这个大骗子!你还说你没有接过吻,你刚才……你刚才……”趁自己不注意,他都把舌头伸进来了! 司怀安面无愧色:“我没骗你,除了你,我没有吻过别人。” “我不信,你吻技如此娴熟,一看就不是纯情处……处……”处了半天,明一湄憋得脸通红,愣是没挤出那个词。 笑容多了一丝戏谑,司怀安饶有兴趣地盯住她脸颊染上的俏丽绯色。 “一湄,”他无奈地说,“有句话叫做无师自通。我可能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 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得说不上来话,明一湄瞪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冷静了下来。 坐回沙发,明一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不是要对戏吗?继续啊。” 司怀安挑了一下眉,坐回去,手试探着搭在她肩上。 没被她一把甩开,不过他能感觉得到,她轻轻抖了一下。 这回是明一湄先起的头,她垂着眼,照本宣科背着谢珉的台词。 司怀安单手撑着沙发背,支着头,注视她精致的眉眼。 台词念完了。 下面就该轮到剧本要求接吻的部分。 司怀安正要动作,却被她扬起脸主动凑上的唇给堵住了呼吸。 他想提醒她,剧本上不是这样写的。 应该是他……是“纪远”扮演的唐一凡,无法克制满腔情意,强行吻住了那名惹人心怜的红衣女子。 明一湄不给他出声的机会。 她的吻,来势汹汹,倒真像是剧本上写的那样——强势而霸道的吻。 不过吻了一会儿之后,司怀安就不得不抬手捧住她下颌,强迫着把她往后稍微推开。 明一湄不满地抬眼看他。 “你快把我咬死了,”司怀安叹息,“一湄,吻不是你这样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低下头,温柔缱绻地印下自己的吻。 司怀安很有耐心,他并不急于攻城掠地,而是在她唇上轻柔地辗转吸吮,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怕自己太过孟浪,会惊扰她颤抖的呼吸。 渐渐的,明一湄习惯了他的触碰,她主动仰起脖子,方便他采撷。 司怀安伸出舌,暧昧舔过她唇角,勾勒她漂亮的唇线。 明一湄身体发烫,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敌不过他的诱惑,也带着一丝好奇和不耐,明一湄松开牙关,他便一下子顶了进来。 来不及羞怯逃开的舌被他勾住,湿热的缠了上来。 明一湄低呼,轻喘着想要退离,司怀安按在她颈后的力道稍微重了几分。 司怀安毫不留情地用舌扫过她口腔每一寸。 抵着她上颚一吮,明一湄腰肢便软了下去。 再被他挑开舌根,在舌底撩拨刺探,她眼角沁出了应激性泪水,双腿无力支撑身体重量,被他稳稳拖住后腰,悬挂在他身上。 空气重新填满了肺部,明一湄美目迷蒙,泛着诱人的水光,仰躺在宽大的沙发里不住疾喘。司怀安双手分开,撑在她头两侧。 他目光不再平静无波,卷起万尺热浪,铺天盖地将她吞噬。 明一湄躲闪着不敢看他:“我、我该走了。” 司怀安却捏住她下巴,用沙哑性感的嗓音轻笑着说。 “刚才那次又错了,剧本上写的是……我强行吻住了你。” “唔,你别……嗯……” 36|.| 保姆车停在繁华商圈的路口。 小杜提着包快一步跳下车,她身后是戴着墨镜口罩和神色鸭舌帽的明一湄,两人埋着头一路快走,进了大厦直达电梯。 狐疑地看着明一湄脸上的口罩,小杜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一湄摘下墨镜问。 小杜比了个手势:“姐,你口罩拿下来吧,全副武装太严实了,反而引人注目。” 明一湄取下口罩长长舒了口气。 “姐,你最近不是为了录歌,坚决远离有刺激性的食物和饮料吗?但是你看你这儿,”小杜靠近碰了碰她嘴角,“嘴唇都肿了。” 明一湄视线慌乱,抬手遮了遮嘴,不太自在地垂下眼帘:“是吗?我赶着出门,没顾上仔细检查,可能是这几天有点儿上火吧。” 出电梯时小杜还在后头嘀咕:“上火?按理说不会啊……姐你今儿声音比平时还要沙哑低沉,该不会感冒了吧?” 努力控制不让自己脸红得太明显,明一湄假装没听见小杜的疑惑。 幸好她嗓音的一点点沙哑,并没有影响到今天的插曲录制。 尹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赞许。 “明一湄,好声音海选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你。你是一位很有特色的歌手,嗓音条件不错,音域广,民谣、爵士、舞曲和抒情都能驾驭。有没有考虑过出个人专辑?”尹童的语气一板一眼,“如果想做音乐的话,欢迎联系我,我们公司很希望与你合作。” 明一湄受宠若惊,再三道谢。 “姐,小样我帮你存在手机上了,”小杜跳上副驾驶拉上车门,转头冲明一湄笑,“这首歌真好听,比上回网络剧片尾曲更值得反复回味。” 插上耳机,明一湄靠在后座,从播放器里调出一个单独的列表。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抬手盖在眼睛上,遮住了窗外铺天盖地明晃晃的阳光。 也顺便挡住那些无孔不入,随时会将她理智席卷的回忆。 然而有些人和事,她必须去面对。 《盛世》的拍摄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作为女配角,明一湄的戏份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她现在只用抽半天时间到剧组即可。 回剧组变成了一件让明一湄不太自在的事儿。 温晶晶还没回来。 剧组上下心里都压着块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得大家挺难受。 尽管没有人当面说,但明一湄还是感觉得到,其他人私下对这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觉得温晶晶委屈的也大有人在,免不了会对明一湄指指点点。 那些人越是脑洞大开的胡乱猜测,明一湄越是面不改色。 她保持低调作风,把该拍的戏好好拍完,不给流言蜚语滋长的机会。 除非…… 明一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踏进片场的瞬间,集中到了背对自己的男人身上。 司怀安回头,与她视线交汇。 看着他勾起唇,噙了浅浅的笑意,明一湄忙挪开视线,冲其他工作人员点头问候,快步走进化妆间。 她第一次注意到——原来他的肩如此宽厚。 明一湄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他的手臂有多么结实有力,而她又是如何用力地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背、手臂,渴望地追逐他炙热的唇舌…… “一湄,准备好了吗?”场务敲了敲门,“导演他们都就绪了。” 明一湄如梦初醒:“好的,我这就来。” 场务理解地看着她:“刚才叫了你几声,你好像在走神,没听见……跟纪远这样的大帅哥拍吻戏,正常人都会有点儿不自在,没关系,别ng太多次就行了。去吧,加油。” 场景早已布置好了,跪坐在桌几前的男人自顾自地打棋谱,深檀色的棋子儿被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捻玩。 明一湄走到他面前坐下,造型师等人围着她做最后的细节整理。 忙乱的人影间隙,明一湄余光盯着那枚被把玩的棋子。 就像是她彷徨不安的心弦,被他反复撩拨、挑动。 司怀安抬起视线,深深看了她一眼。 姚进拍了拍手:“好了,先试拍一次。准备——g!” 明一湄瞬间神经绷紧。 司怀安松开手指,棋子落入棋堆,咔嗒一声轻响。 “妾……”她台词来不及说完,眼前是司怀安越来越靠近的脸。 他温暖干燥的唇覆了上来,大掌扶住她下颌,指尖在她耳珠轻轻划过。 明一湄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两人离得很近,男人专注地轻轻闭着眼,微卷的睫毛长而密,让他双眼看上去格外深邃迷人。 唇上传来他细碎又暧昧的啃咬,湿热与麻痒蔓延开去。 熟悉的感官刺激迅速点燃了明一湄。 这让司怀安毫不费力地滑进她唇缝,灵活的舌在她齿间游弋、嬉戏。 不……这样是不对的……这是片场……不、不是在私下对戏……明晃晃的灯光照着彼此,让那些暗涌和暧昧无处遁形……应该要阻止他,停下来…… 明一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属于理智的声音高亢而尖锐,然而另一道邪恶的声音却在低吟诱哄: 为什么不放纵一下,享受这个吻? 这是剧本安排的合理吻戏,没有人会责怪你…… 更何况,你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不是吗? 剧组人员和导演一起观看回放的拍摄画面。 “纪远真是吻戏高手,吻得既唯美又深情。” “我们是拍电视剧,又不是在拍mv,吻戏拍成这样会不会太占时间了?” “剪辑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倒是觉得观众肯定会喜欢这一幕。” 明一湄双颊酡红,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压根不知道那段吻戏是怎么拍完的。 为了追求唯美的画面和效果,数台摄影机从不同的角度,对准他们两人。 有远有近。 吻戏拍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她应该会感到紧张和不自在,难以入戏。 可是,只要被司怀安那样深情而温柔地注视着,明一湄就完全忘了摄影机的存在。 瞬间入戏,情绪与感官全落入他掌控。 这种彻底失去自我的感觉……让她很不安。 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些心思,被赤条条地暴露在灯光和镜头面前,不仅被录了下来,还将会在电视台播放,被成千上万的观众看到。 正在胡思乱想,门被叩了两下。 “你没事吧?”司怀安走进去,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俯身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明一湄悄悄吸了口气,笑着摇头:“我没事。没想到会拍得这么顺利,真应该好好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带着,我可能会把戏给演砸。” 司怀安蹙眉。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一湄,”他声音低下去,“我不关心戏拍的效果好不好,我只是……” 靳寻激动地闯进来,喘了口气,压低嗓音说:“找到了,纪远他人找到了。” 明一湄先是一惊,继而收起淡淡的失望。 她起身拉开跟他的距离。 “太好了,纪远师兄很快就会回来了吧?这下大家都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靳寻:“是啊,我头发都快愁白了。真是谢天谢地……司先生,这段日子麻烦你了,能不能请你尽快安排人手把纪远接回来,我怕他半途又改变主意……” “一湄!导演叫你过去!” 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明一湄扬声应着往外走。 走到门边,她停步回望。 正巧司怀安也抬眸朝她看来。 他不是纪远。 过去不是,将来也不是。 脱轨的人生终究将回到各自的轨道中。 一切阴差阳错,机缘巧合,都只是偶然交错时绽放的光芒。 该醒了。 明一湄笑了, 她转身迎向副导演,脚步越来越快。 将那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执念,连同他一起,统统抛在脑后。 私人飞机降落在跑道上,舱门打开,穿着旧夹克的纪远慢慢地走下来。 “欢迎回家,纪先生。” 不理会那些西装革履的家伙,纪远看着靳寻朝自己走来。 他眉毛动了动,像是犯错被逮现行的孩子,有些愧疚地望着她。 “对不起,我……” 啪! 靳寻收回手甩了甩:“别跟我废话,上车跟我走!” 摸着嘴角,纪远扯出一记满不在乎的笑容,跟着靳寻离开。 结束了当天的拍摄,明一湄换了衣服,对着镜子卸妆。 司怀安在门框敲了两下:“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明一湄看了看他,移开视线:“我没空。” 已经料到她会对自己冷淡,司怀安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 他沉默地注视她侧影,并没有就这样离开。 “……我以为纪远回来,你会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司怀安轻声说,“难道你不希望他回来?” 明一湄放下化妆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两只眼睛。”司怀安往里走,顺手将门轻轻掩上,“你没有露出笑容,我只能解读为你并不为他而感到高兴。” 抽了张新的化妆棉,明一湄低头蘸了点儿卸妆液:“高兴就必须笑吗?我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 “对我来说,你的确还是个小姑娘,”司怀安笑了,“一湄,也许你学会了如何控制情绪,但是你的眼睛……从来不会说谎。想要知道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只要看着你的眼睛,你的眼神自然会给我答案。” 手抖了一下,蘸了卸妆液的化妆棉不小心戳到眼角,明一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司怀安见状,箭步冲过来扳着她下巴查看。 “疼不疼?别急,我找眼药水给你冲一冲。” “你别说话!”明一湄推开他的手,自己摸索着在背包袋子里翻找。 熟悉的瓶子被塞进手里,明一湄刚要抽手,他已经按了上来,强硬不容拒绝地带着她一块儿,把眼药水滴进泛红流泪的眼里。 清凉温和的药液冲走了刺激性的异物,明一湄视线从模糊中恢复过来。 将司怀安关切担忧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伸手把他推开,明一湄咬着唇跟他较劲。 捧着她的脸,他温柔地用指尖揩掉她脸颊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液体。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司怀安叹气,凑近了在她泛红眼角亲了亲。 37|.| 总是这样……说会让她胡思乱想的话,做种种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 他有女朋友,还这样对她,明摆着是看她好哄好欺负! 明一湄既委屈又难受,朝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脚,连人带椅往后退开。 “一湄姐,你好了没有?咱们可以走……了……”小杜咣地推开门冲进来,疑惑地看着屋里两人,一个红了眼圈含着泪,一个弯腰捂着膝盖。 这是怎么了? 司怀安疼得说不出话来。 明一湄顾不上只卸了三分之一的妆,得救般跳起来,拉着小杜往外冲:“咱们赶紧走,别让司机等。” “可是纪远他……” “你别说话。”明一湄说完紧紧抿着唇,气汹汹地快步走。 小杜只好把话咽回去。 上了停在门口的车,司机又等了一会儿,门再次拉开,司怀安被助理小胖扶上车。 明一湄睁大眼睛看他一脸虚弱地靠着椅背,助理小胖心疼地为他拉起裤腿。 “远哥,哎唷您这是磕着哪儿了?青了一大片!还好最近没有需要穿短装的广告要拍,不然靳姐会把我打死。” 用余光看了看,还真是挺触目惊心的,明一湄心虚,埋下头玩手指。 “磕着啊……”司怀安故意拖长声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明一湄,“可不是吗,看着好好儿的我以为没事呢,谁知道突然蹦起来磕了一下。” 小胖:“还会蹦?是个活物?” 明一湄猛地抬头,狠狠剐了他一眼。 司怀安嘴角愉悦上扬:“是啊,是个大宝贝。” 小胖更好奇了,抓着纪远追问。 明一湄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只恨司机不能把车开得飞快,这帝都的交通什么时候才能不堵一回! 到了目的地,明一湄迅速跳下车,抓着背包就跑。 司怀安眼中愉悦的笑渐渐消散。 纪远回来了。 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说什么?”纪远暴跳如雷,按着靳寻双肩,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质问:“你们让姓司的装成我的样子,替我演戏,替我拍广告,替我……” 靳寻镇定地回望他。 “我艹!”纪远松手,一脚把垃圾桶给踹倒,他停下来,回身指了指靳寻:“那你把我弄回来干嘛?去找他啊,反正有姓司的就行了!” “你是纪远,而他不是。”靳寻皱眉,伸手拿烟盒点上一支。 “我在跟你说话!”抢下她嘴边的烟,纪远推了她一把,将她按在沙发上。 “你说,我听着呢。”靳寻不动声色。 纪远含恨低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靳寻,你有良心吗?你明知道我恨他,你还找他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我的戏、我的人生,他都不肯放过,全都要抢走?” 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靳寻冷静地回望他。 “你任性出走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目光闪烁了一下,纪远气焰渐弱:“对不起,我错……” 靳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纪远,这些年你哥在背后为你做的事,你全都不知道,一边说恨他,一边享受他提供的各种便利。我倒要问你了,纪远,你凭什么?” “我……我……”纪远语塞,不解又痛苦地看着她。 “你要放弃学业进娱乐圈,你哥来找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怕你沾染圈里的坏习气,他暗地里给你摆平了很多麻烦。你要出专辑,他买下发行公司,给你找最好的声乐老师。你要演戏,他先一步拜师学习,利用人脉给你牵线搭桥……” “公司集中资源捧你,是因为你哥早就成为了公司最大的股东。他愿意投钱只有一个原因,你是他弟弟,他希望你开心。” 靳寻疲惫地偏过头:“从我爸手里接过立昇,我发现公司账务上一团糟,人手不足,资金不够。公司被打压的那些日子,我还不小心中了圈套,当时欠了几千万债务。如果没有司先生伸出援手,立昇恐怕早就倒了。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却只换来了你的憎恨。” 松开靳寻,纪远翻身坐起,双手抱住头,颓然不语。 他逃到m国,满心以为可以趁着当地混乱不明的局势,躲避司怀安和其他人的耳目。 被打闷棍扒光财物扔进山谷,纪远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气明星,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伤口发臭,蚊虫绕着他打转。 湿热的亚热带雨林让他伤势反复恶化,没有人可以相信,也没有人会帮助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浪汉。 如果不是司怀安的人及时找到他,纪远差点就成为了枪下亡魂。 可是二十多年的怨恨与伤痕,要纪远说放下就放下,要他开口承认自己错了……这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双温柔的手捧住他的脸。 靳寻跪在地板上,坚持看清他眼中的挣扎。 纪远感到很狼狈,他挥开她,她继续抓住他。 一次,两次,再一次。 “……你就是不肯放弃对吧?” 靳寻笑了:“在我坚持跟你签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想起当初她缠着自己,不依不挠努力说服自己的情景,纪远也跟着笑了。 “你说……也许有的人出身富贵,拥有所有的一切,但他同时也一无所有。既然如此,不如试试看。成为一名艺人,去体会不同的人生,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靳寻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你找到了吗?” 低头与她对视,纪远眼神渐渐散去了戾气,他抓住她的手,让它平贴在自己脸颊。 “我想,我找到了。” ※※ “一湄。” 清早,明一湄接到了靳寻打来的电话。 她正在阳台做普拉提,气息微喘,看了看时间,刚六点,明一湄挑了挑眉:“靳姐,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一定有事。” 电话那头靳寻低声笑:“我有点事想先跟你商量。纪远回来了,电影《因为……爱》那边你们两人的戏份都已经杀青。现在就剩下《盛世》的拍摄了,对吧?” “对。” “你觉得,让纪远直接去剧组……合适吗?” 明一湄疑惑:“有什么不合适的,那本来就是纪远师兄的角色。” “一开始决定让司先生李代桃僵,我原本以为很快就会露馅,”靳寻叹了口气,“毕竟纪远风格强烈,找人代替他,画虎画皮难画骨。但这两个来月的情况,你比其他人更清楚。司先生……他完美扮演了‘纪远’。” 明一湄没有说话,她无意识咬住了唇,微肿的唇瓣带起细微刺痛。 “现在让纪远回剧组,真的不会穿帮吗?” 转过身,明一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声苦笑。 她没办法回答靳寻的问题。 说起来,她是唯一既跟纪远对过戏,也跟司怀安合作过的演员。 这两个人也许从外形上,通过化妆和服装的修饰,能够以假乱真。 但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同一个角色,不同的人注定会以不一样的方式来诠释。 刻意模仿,反而别扭。 纪远回剧组,他一定会展现出跟司怀安不同的“唐一凡”。 怎么瞒得过镜头和导演? 怎么瞒得住观众和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 “……我不确定,靳姐。” 靳寻的声音很平静:“我想也是。一湄,如果我要你替我说服司怀安,请他将这部戏继续演完,你能帮我办到吗?” 明一湄惊道:“这不可能,靳姐,我们跟他说好了,顶替师兄只是权宜之计。” “我要你替我办到这件事,一湄。纪远那边的工作我来做。”靳寻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可是我……”明一湄像是捧着烫手山芋,手机壳持续发烫,烫得她心慌意乱,“这是不对的,靳姐,我做不到,我没有把握。我们、我们不该这样对他。” 靳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一湄,不这样做,纪远会完蛋,公司会完蛋,包括《盛世》剧组……你想想,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司怀安听见门铃的时候正在健身房打拳,他擦了一下汗,拉开大门。 门外是局促不安的明一湄。 她手里握着手机,表情有犹豫不决,也有豁出去的毅然。 “这么早,有事儿吗?” 明一湄抬头,看清他的模样,小脸唰地红透,张口结舌无法出声。 他只穿了一条深色系带运动裤,打着赤膊,身体结实,肌肉线条漂亮流畅。 紧实光滑的胸肌,巧克力般的八块腹肌,凹陷绵延向下的人鱼线……淡蜜色肌肤蒙了一层薄汗,如同抹过油脂,在晨光中闪耀发光。 而司怀安则欣赏着她运动后健康的好气色。 深红的瑜伽背心和黑色的九分瑜伽裤,布料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女性优雅的曲线。 修长的白皙脖颈有一种静谧的美感,顽皮的汗珠从她发梢滴落,沿着颈项往下淌,滑过精致的锁骨,徐徐蜿蜒着经过她饱满的起伏,没入引人遐想的阴影。 穿堂风吹到身上,司怀安感觉到凉意,这才发现自己此刻不是适宜见客的模样。 他不希望让她看见自己衣冠不整的形象。 “别走,司怀安。”明一湄在他抽身后退时,上前拉住他的手。 停下脚步,司怀安挑了下眉:“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走,怀安。”明一湄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虽然纪远回来了,但是你没必要离开,你还可以继续留下来的……对不对?” 司怀安看着她。 他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希望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另一种他想听见的答案和请求。 “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司怀安开口,“我不是艺人,我也不是剧组、投资人和观众喜爱的当红男星。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一听他暗示要走,明一湄顿时慌了。 “司怀安,你不能……你不能演到一半就说走就走……” “这不是我留下来的理由。”司怀安摇了摇头,退后一步,就要关上门。 明一湄狠狠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踉跄退后。 错愕的司怀安,看着她像一头愤怒的小豹子冲过来,跳到自己身上,朝自己嘴角用力咬了一口。 38|.| “哎哟,纪老师您这嘴角的伤……”化妆师低呼。 看着镜中的自己,司怀安眯起眼,流露出回味的神色,笑容扯动了伤口,也丝毫无损他愉悦的心情。 他摸摸唇角,抬头看一眼化妆师:“能化妆遮住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纪远”一看,心里的八卦之火被浇了个透,化妆师呐呐点头道:“能……能遮住,我帮您用个唇部遮瑕,上镜头看不出来。” 担心司怀安会有情绪,靳寻特意跑到剧组来。 看他连续拍了几场,几乎都是一次过,无论是朝堂上与一众重臣据理力争,还是御书房里对皇帝剖白忠心……大段大段的台词,复杂的人物情绪和微妙变化,在司怀安这里都变得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听着周围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靳寻心情略显复杂。 倒是明一湄看起来有点儿走神,不小心念错台词ng了两次。 拍完今天的戏,女二号就算杀青了。 大家商量着收工后去聚餐,庆祝明一湄圆满结束了拍摄工作。 “一湄,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靳寻很高兴,立昇的艺人里就数明一湄最省心,“晚上聚餐结束后,你带大家去90号酒吧,我帮你们在那儿订了位子。” “谢谢靳姐,对了,师兄他……” “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有人替他遮掩,他还有什么好闹的?”靳寻扬眉,哼了一声,“凡事都得有始有终。纪远让我等剧组杀青了,私下跟导演他们透个底儿。把演职表上的名字改成司先生,不然如果演砸了,纪远还得背锅。” 明一湄乐了:“您告诉师兄,让他别担心。这部戏肯定不会砸,说不定会大爆,怀……司先生演得很好,剧组交口称赞。” 靳寻见她一派天真,便没把话说出来。 这对兄弟别扭得很,一个闷不吭声,一个嘴硬不低头。 “……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这回他帮了我,我可不是那种坐享其成、不懂感恩的人。你去跟剧组说,这部戏的男主演叫司怀安,不叫纪远。全都改过来……如果有人敢多嘴,你就告诉他们司怀安到底是什么人。” 纪远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泄露了他对自家兄长隐隐的自豪。 如果《盛世》顺利拍完,按期播出,说不行真的会大爆,随之而来的除了收视率和高人气之外,还有各种奖项。 靳寻心想,这件事必须早点儿办妥,就是不知道司先生本人的意愿…… 90号酒吧,爵士乐安静流淌。 剧组大部分人涌入包厢抢着当麦霸,一部分人散坐在卡座里,享受夜晚放松的时光。 司怀安独自坐在吧台。 犹豫了一下,明一湄走到他身旁拉开椅子。 “我可以坐这儿吗?” “当然,”司怀安做个手势,“想喝什么,我请你。” 在他手边的鸡尾酒杯上轻弹了一下,明一湄问:“你喝的是什么?” “伏特加马提尼。” “给我来一杯跟他一样的。”明一湄对调酒师说。 “我还以为你又会跟之前一样,离我远远的,目光也躲着我。” “谢谢,”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杯喝了一口,明一湄皱了下眉头又松开,她托着下巴,斜眼看他:“我为什么要躲你?” 司怀安兴味地看着她:“那要问你了。” “如果你是问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我的答案是——无可奉告。”明一湄眨眨眼,表情十分无辜,她倾身飞快地摸了摸他嘴角,“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我也不打算道歉。” 收回手的瞬间,明一湄指尖稍一用力。 正在愈合的伤口再度引发痛楚。 司怀安平静的表情出现一道裂痕。 看他因为自己而疼痛,看他因为自己而产生更丰富的表情。 奇妙地让明一湄感受到某种隐秘的满足。 无奈地低头笑了笑,司怀安端起酒杯呷了口,偏头看她轻晃双腿,红唇噙着淡淡笑意,歪着头注视驻场的歌手。 感觉到他的目光,明一湄回头,对他挑了下眉,无声询问。 “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杀青了,总算不用背台词,对着镜子一遍遍揣摩练习人物的表情……也可以安心睡懒觉,不用担心一大早手机闹钟就叫我起床。”明一湄伸了个懒腰,惬意轻语。 她身体舒展的姿态很优美。 司怀安心头一动,起身抓住她手腕,拖她进舞池。 “陪我跳一支舞。” 暧昧的光斑来回摇晃,舞池里成双成对的男女随着节拍轻轻摆动。 有些局促地看了看周围,明一湄敌不过他有压迫感的眼神,双手交叠放在他颈后。 男人双手扶着她的腰,舞步和节奏都被他掌控,明一湄只能配合。 “你看起来不爱说话,其实你喜欢主导所有的事。” 司怀安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勾人。 “所以我说你是个变态弟控啊,纪远的事总是被你放在首位……” 明一湄努力找话,沉默会助长这股暗涌的暧昧,在他们之间骚动,她觉得那会比没话找话更让人难受。 “我不希望你在跟我跳舞的时候,嘴上心里却惦记着别的男人。”司怀安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明一湄听得无语,对他翻个白眼。 手沿着她后腰、脊背,在她后颈上按了一下,司怀安声音压得更低:“嘘,别说话……专心感受这支舞。” 头枕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说话、低笑传来的震动。 明一湄神色变得迷茫,泄露出她藏起的软弱。 那天晚上他们跳了多少支曲子,明一湄记不得了。 只记得舞池昏暗暧昧的灯光,映着他俊雅的眉目轮廓。 她为他眼底的温柔而迷醉。 不,也许不是因为他的温柔,只是那一杯伏特加马提尼。 后劲太强。 “……她睡着了。可能是拍戏太累,又喝了点儿酒。” “你们接着玩,我送她到门口,等她助理过来接她。” 间断听到不同人的声音,明一湄意识模糊,只辨认出一道质感独特低沉的嗓音。 然后那些说话的声音消失了。 她倚靠着一道暖源。 坚实,可靠,令人安心。 那个怀抱收紧了胳膊,让她可以调整更舒适的角度。 呼吸扑在她敏感的颈后。 留下一抹湿热。 “……你要我扮演‘纪远’,你要我陪你把戏演完,我都做到了。现在你要我留下……一湄,你还有什么愿望是我能为你办到的?”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只有你和我,把你的真心话说给我听,不可以吗?” 在半梦半醒之间,明一湄想要张口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不敢说。 先说的人会一败涂地。 我害怕自己会错意,害怕自己想太多。 你的女朋友呢?既然你已经有了她,为什么还要扰乱我的心? ……如果我说了真心话,你也会给我看你的真心吗? 低头摸了摸趴在自己胸前的小脸,司怀安眼中是浓浓的怜惜。 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他听到她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 像个小孩子。 还是个孩子啊……他叹了口气。 助理不敢回头看,绷紧了背,将车平稳开回公寓楼下。 “先生,我帮您。”绕到后面,助理拉开车门想帮忙。 抬手挡住他,司怀安调整了一下姿势,等待被压麻的腿恢复正常,一点点挪下了车,中途他始终紧紧搂着她,不让她被颠簸惊扰了好眠。 ※※ 结束了《盛世》的拍摄,明一湄的时间一下子空了出来。 她陆续听到了一些消息。 听说,温晶晶回了剧组,是被她经纪人押着回去的。 温晶晶的经纪公司主动提出降低片酬,以表诚意。 后续拍摄还算顺利,从不出错的‘纪远’难得念错了几次台词,不过这种小ng不算什么。拍摄进入尾声,姚进导演盯得很紧,剧组准备前往外景基地,完成剩下的大场面…… 闲下来就很容易胡思乱想,明一湄看过剧本,也知道剧组的拍摄进度。 女主角温晶晶回了剧组,肯定要抓紧时间补上之前漏下的部分。 会有很多男女主角的对手戏,那些情感的积累、变化…… 眼前晃过温晶晶望着“纪远”的表情,明一湄心里一阵烦躁。 “靳姐,给我安排别的工作吧,我最近有时间。”她主动请缨,跑到公司跟靳寻商量。 “你来的正好,”靳寻对她招招手,“这里有几个剧本,你先看一看。” 以电视剧为主,大多是找她扮演女二号或者女三号,形象也多跟网络剧里徐莹莹的角色类似。明一湄看得皱眉,她拿起最后一个剧本。 是一部独立影片。 靳寻眼角跳了一下,她忍着没出声,等明一湄看完,她抢先开口:“如果你想演这部影片,那我不同意。” “这个故事挺深刻的,角色很独特,为什么……” 靳寻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才演了几部戏?观众对你的定位还没固定,公司正准备把你往积极、健康的形象打造。等再过五年、十年,你有了足够的作品基础,再考虑这种戏。” 明一湄只好把这个剧本暂时放到一旁。 她其实对那个角色很感兴趣,不过现阶段最好还是听公司的安排。成名这条路并不是康庄大道,平坦无垠。明一湄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纪远这个男神而努力,她渐渐真的喜爱上了这份工作,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一辈子的演员。 “对了,公司打算自己投资拍摄电视剧,其中一部,纪远已经确定出演了,你要不要跟他再合作……” 明一湄打断她:“纪远师兄?他不是每年只拍一部电视剧吗?” “《盛世》又不是他演的。”靳寻头也不抬地说,“我计划再单独分一部分资源出来,会有一个挂名在公司下面的工作室,等司先生一点头,就立刻投入运营,作为他的个人经济公司雏形……” 什么? 一离开靳寻的办公室,明一湄立刻跑到安全通道里,拨通了司怀安的手机。 “喂,司怀安,你是不是……” 39|.|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请大家放心购买,网审结束后就来替换,正文保证字数更多)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0|.|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通过后进行,请亲爱的读者们放心订阅,替换后字数更多内容更精彩)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1|.|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2|.|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3|.|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44|.|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5|.|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6|.|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7|.|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8|.|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49|.|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0|.|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1|.|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2|.|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3|.|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4|.|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5|.|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6|.|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7|.|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8|.|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59|.|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0|.|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1|.|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2|.| “看这里!” “嘿,mr.si,请问您与好莱坞影后莱妮将要合作的消息属实吗?” 镁光灯闪个不停,司怀安一手虚揽着明一湄的腰,噙着淡淡的笑,让记者拍照。 笑着侧过脸,明一湄避入阴影里压低嗓子:“放开我,我该进去了。” 他落在她后腰的手心散发着炙人的温度。 烫得明一湄心慌意乱。 “急什么,”司怀安凑过去,姿态暧昧地在她耳畔低语,“机会难得,借这场时尚圈的盛典,让更多人记住你。”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尖,明一湄抿了抿唇,对镜头展露完美笑靥,手心悄悄出了一层汗。 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早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落座后,明一湄看了看,左右两旁都是不认识的面孔。 进入会场后司怀安就被人拉走了,现在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明一湄无聊地发了一会儿呆。 灯光暗下。 音乐响起。 模特们鱼贯而出,走上蜿蜒环绕全场的伸展台。 l,近几年迅速蹿红的男装时尚品牌。 这个独立品牌的服饰,如今已经成为诸多好莱坞一线男星、世界知名体育明星和时尚人士出席重要活动的首选。 该品牌堪称男性时尚的新风向标。 因此这场大秀不仅媒体齐聚,同时也是众星云集。 走开场的模特是该品牌第一位也是终生代言人,时尚界的传奇人物,费里·蒙特罗。 在经典系列后,强劲的电音吉他与激烈的鼓点,光线变幻,一名淡金色短发的模特出现在t台尽头。 明一湄从其他人兴奋地低声讨论中得知,这位模特是两届奥运会花滑冠军、世界冰坛第一人,同时他还是超级体育明星,曾被people杂志评为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 性感吗? 他有一张倾倒众生的昳丽眉目,带点儿特立独行的桀骜,强大的自信与骄傲瞬间夺走大家的注意力。 这里是世界级的舞台。 氛围跟国内完全不一样,更高效,也更功利。 娱乐圈、时尚界,是丛林法则体现得格外淋漓尽致的地方。 行走在聚光灯下的明星,他们是天生的发光体,一举一动都无比耀眼。 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明一湄羡慕地看着伸展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 音乐倏然一变,婉转的笛声荡开来。 古琴铮铮,笛声悠远。 朦胧柔和的绿色,四面墙壁、天花板投影出婆娑的竹林。 潺潺溪水,林间鸟啼,扑簇展翅,如诗如画。 不知何时漫开了袅袅白雾。 一道优雅的身影自雾中行来。 雨后天青,水墨画般飘逸淡雅。 渐次渲染变化的青色随步伐轻轻摇曳。 像是刚被雨水沾湿的一抹新叶。 扑面而来的清雅缠绕在流动的水汽中,让人惊叹,惹人探寻。 浓墨的发尾下是一双深邃的黑眸。 如一口古井,神秘而悠远。 倒映着万顷波光,闪烁亿万星晖。 掌声雷动,观众们交口称赞。 雅致的风格让大家耳目一新,而这位模特神秘内敛的气质与设计主题完美结合。 服饰以柔和飘逸的面料为主,水墨修竹以不同方式出现在模特身上。 竹叶形耳饰设计极为精巧,弧线至耳畔、下颌斜绕而过。 指间缠了数枚大小不一的竹枝,五指戒设计简洁大方。 若隐若现的竹影通过层叠的布料呈现变化交错的视觉效果。 灵动唯美,又不失男性魅力。 阴柔与阳刚犹如黑与白,缓缓流转在模特周身。 他气定神闲地走过每一个人面前,留给人们无数遐思。 明一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那个模特是—— 司怀安! 他不是被邀请看秀的嘉宾吗?怎么跑到伸展台上去了? 还穿了那样一件若隐若现,性感色气又禁欲得不得了的衣裳。 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扒掉那层层叠叠柔软光滑的布料,把他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不对,明一湄用力晃了晃头,现在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 目光在周围警惕地一转,明一湄心中瞬间亮起红色警报。 他们脸上的痴迷是什么鬼啊! 西方人对感情和性的表达更坦率直白。 明一湄发誓她听到了,坐在她斜后方的一男一女,聊天内容正是对那名模特的性幻想。 “哦我的天啊,他有世界上最优美精致的肩背线条。” “你注意到他凹陷的漂亮腰线了吗?看得我硬了……” “以前我总认为东方男性不够性感迷人,他让我意识到这是个错误。他的双腿笔直有力,让我愿意跪在他面前,从脚趾开始亲吻膜拜。” 明一湄听得快吐血。 你们冷静点好吗?要发|情换个时间场合好不好? 听着人们窃窃私语,讨论猜测那名模特的姓名和来历,明一湄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挺骄傲的,特想大声告诉他们:嘿,刚才那个美男子叫司怀安。 又有种独家珍藏被窥视的强烈危机感。 想在司怀安身上打上她的专属印记,想把他藏起来,霸占他的全部。 服装秀结束后,美艳动人的华裔设计师兴奋地在世界超模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又伸手去搂满脸不耐烦的金发世界冠军。 被他用力推开后,设计师笑眯眯地挽住了司怀安。 她对观众、媒体抛了几个飞吻,清清嗓子。 “感谢诸位,我想趁机宣布一个好消息——l品牌将正式进军中国市场,我们有幸请到了铂林影帝司怀安司先生,未来三年内,他将担任l品牌全球代言人……” 巨幕亮起。 开始播放刚出炉的广告大片。 司怀安站在传说级超模与世界花滑冠军身旁,毫不逊色。 媒体争分夺秒报道了这个消息。 品牌官网随即发布公告,更换了版面图片,循环播放那支荷尔蒙爆棚的广告大片。 国际时尚品牌全球代言人! 与传说级超模和奥运会冠军共同拍摄广告! 在米兰时装周走秀! 与老佛爷、女魔头等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消息传回墙内,宛如投下一连串重磅炸|弹,炸晕了一票人。 司怀安的粉丝激动得快疯了。 这群平时高冷矜持的姑娘,秒开启舔屏模式。 “啊啊啊啊,走秀的那套衣服,老纸打算去买下来珍藏!” “这长腿,这小腰,这翘臀……你们都走开,老公正面上我!” “我先来的,男神求后面艹我!” “妈惹,我要爆粗口了,男神的胸肌啊啊啊啊啊求蹭!” “男神代言的这个品牌,我去官网上看了一眼,单品价格可不便宜。哎,我也只能从头到脚每款买一两件而已,支持一下男神。” 一名粉丝在微博po出自己在官网的订单截图。 很快,其他粉丝纷纷效仿。 有人无聊算了一下国际汇率,被司怀安家粉丝的壕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真爱粉啊。 比起到处掐架的那种粉丝,艹销量买买买才能证明蒸煮的影响力。 喜欢司怀安这样的明星,粉丝们痛并快乐着。 他为人太低调太神秘,几乎从来没有街拍,也很少上各种综艺和访谈。 作品少得可怜,一部获奖电影尚未引进国内,一部电视剧即将播放大结局。 颜值高,演技好,却甚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寥寥数张开机仪式的新闻图,被粉丝们舔了无数遍。 《盛世》的单人向、cp向剪辑也被粉丝撸烂了。 看到代言新闻后,知道男神低调跑去米兰时装周,粉丝立刻嗷嗷叫着翻过墙去,到处扒男神的图。 刊登在国外网站上的红毯合照很快出现在她们面前。 司怀安与明一湄并肩站在一起,犹如一双璧人。 “男神这套西装美哭,禁欲感爆棚,那小腿线条我可以舔一年!” “明明是翘臀最抢镜好不好,2333333,男神表情看起来无比正经,为什么我还是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三个字——马叉虫!” “嘘,咱家男神是暗骚,这才是男人中的极品。” “明一湄也去看这场秀了?我在推特8料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当红博主发推抱怨,说这场秀的邀请函特别难弄。” “哎你们说会不会是男神邀请她去的?” “……我去,这很说得通啊,男神当了品牌代言人,又亲自走秀,想邀请人去给自己捧场,再正常不过了。” “额,男神跟明一湄关系那么好吗?哈哈哈,我好像开了什么了不得脑洞……等等,我去把脑洞补一补。” “ls你别跑,让我先打你一顿,害我也跟着开脑洞了!” “等一下!我要爆料!昨天跟做影视宣发的朋友吃饭,他们说今年报的拍摄计划里有一部爱情剧,由男神跟明一湄联袂主演。” “我靠我靠我靠!男神又有新作品!我要去楼下跑三圈!” “……又跟明一湄合作?我,我有点不太好,简直就是细思极恐啊,合作的电视剧刚播出,他们又要拍爱情剧,男神还邀请她参加自己首场时装秀。该不会这两个人……” “别、别说了,我要哭了。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这是一位时差党姑娘,她唰地甩出一个地址。 地址跳转后是一段手机拍摄的视频。 清晰度比媒体差远了,看角度是在红毯另一头,混乱的晃动过后,在周遭夹杂着法语、西班牙语的背景音里,手机镜头拉近,对准了站在红毯中央的司怀安和明一湄。 视频主人低声赞叹:“us!uple!” 看完了短短一分二十秒的视频,大家没get到时差党姑娘的点。 时差党姑娘挑重点截图,画了很粗的红圈。 “敲黑板,看这里!看到没有,41秒的时候,男神手本来垂在身体旁边。到44秒的时候,那只手……那只罪恶的手就放到人家的后腰上了啊啊啊!” “然后更可怕的重点来了,你们看48秒到52秒这段!放大看!男神你的手在干什么啊啊啊,你轻轻扶着人家就算了,毕竟走红毯穿高跟站不稳。可问题是,手放的位置为什么越来越向下!” 粉丝们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63|.| “咳,我觉得可能是角度问题。” 其他人纷纷附和。 “你们别乱开脑洞了,”安生粉中的一位元老开口打断她们,“他们不可能有什么的。上回纪远被炮轰,明一湄站出来力挺,后来她简直被黑惨了。我看啊,明一湄跟纪远挺暧昧的,她和男神绝对只是清白的同事关系。” 好、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忧心忡忡的粉丝们顿时松了口气。 男神和纪远有十分复杂狗血的关系。 既然明一湄跟纪远交好,以司男神的立场,绝对不可能再跟她有什么纠葛。 很快,电视剧《社交网络》正式开机,明一湄与司怀安先后进组。 剧组很低调,没弄什么发布会。 导演领着一干演员和工作人员,在片场摆了张桌子,放上一整只烤乳猪,对天烧香拜了拜。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拍摄。 拍戏间隙,司怀安还有大量海外行程要跑。 l的春夏新品的所有海报硬照,都要在大西洋某火山岛屿拍摄完成。 之后,司怀安又匆匆赶去伦敦,由国际殿堂级摄影大师掌镜,为vague米兰版拍摄了一组时尚写真。 半个月后,司怀安低调地与瑞士品牌jaeger-lecoultre签约,成为他们的亚洲品牌代言人。在积家官网随后放出的拍摄花絮中,司怀安更换了六七种不同风格的造型,展现出他过硬的演技实力。 时而是气度雍容的成功人士,时而是锐气进取的白领精英; 镜头一转,他从繁华高楼中走进了富有幻想色彩的世界。 顶着画家帽,司怀安化身为洒脱不羁的浪漫艺术家,挥洒斑斓的色彩; 巨大的座钟逆转,时光回溯。 司怀安化身为行走在暮色中的匠人,沐浴在熊熊火光中锤炼铁胚。 斗转星移,高高的塔楼里,观星者虔诚地绘制璀璨的星图。 随着铺天盖地的星光,不同时空交汇为一束。 广告最后,司怀安褪去所有装扮,饰演他自己,出席盛大的颁奖礼。 “我一直相信,美丽与优雅不只是女人的修饰词。”司怀安闲庭信步,从无数镜头前经过,他气度从容,淡淡的笑意点亮了迷人的双眸,“一块具有高质量和精湛工艺的手工腕表,是自信男人最完美的配饰。积家腕表,精致的品味,值得你拥有。” 广告播出正值《盛世》大结局。 观众们哭成了泪人,被虐的不要不要的。 导演和编剧肯定是后妈,为什么不给他们两幸福结局? 最后驿站分别那一幕,看得我心痛死了。 对对对,配上那首《点绛唇》,虐得我快吐血了,那么轻快的曲调,唱出的却是两个人有缘无分的悲凉。 送嫁队伍在草原上分别,北风卷起鹅毛大雪,落在他们两人肩头,让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我屮艸芔茻啊啊啊,好不容易从大结局里刚缓过一点,看了这句诗,又哭成狗了! 我发现《点绛唇》这首插曲特别虐心。 剧组还能不能好了,那么好听的一首曲子被他们放在最悲的情节…… 对了,这首曲子是谁唱的?我要down下来当铃声。 ls1 …… 网难云音乐v:#独家首发#明一湄新歌,为电视剧《盛世》献声,深情诠释插曲《点绛唇·蹴罢秋千》,唱出少女天真含羞的可人情态。火速试听>>网页链接 明一湄挺意外的,没想到这么首插曲能进各大榜单前三。 小杜特别兴奋,拉着她一通说,还给她念专业乐评人的评价。 “……好了好了,”明一湄笑着抬手打断她,“被你说得我头都疼了。” 放下手机,小杜怯生生地挪近了点:“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明一湄:“啊?” “因为上次……”小杜声音低下去,“我们几个人一起聊天,正好看到首页有人转视频,我就点开看了。姐,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明一湄笑容淡了点儿,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对你做过很糟糕的事。”小杜说着说着,眼睛红了,“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姐你生我气了?” “你想多了,”明一湄皱眉,难怪最近小杜总是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话也少了。她拍拍小杜的手背,“真的想挺多的,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面。” “正事……我现在做的就是正事啊,”小杜咕哝,“最近看你没什么笑容,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你才不开心,担心你会跟靳姐提要求,把我给换掉。这些天我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腰上的肉都少了一圈。” “真的啊?”明一湄乐,“看来我得多吓唬吓唬你,把你身上的肉都给吓跑。” 小杜心结打开,脸上笑容也变多了。 明一湄继续闭目养神。 手机震了一下,小杜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过来。 “娘娘,您的手机。” 明一湄扬起嘴角:“小杜子,本宫的茶呢?” 小杜忙爬到后座翻找保温壶里泡的玫瑰桂圆茶。 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是方念来的微信。 上回他仗义执言,公开支持明一湄,明一湄给他留言表示感谢。 打那之后,方念的微信就没停过。 今天他特意截了明一湄新单曲的榜单排名发过来。 “一湄,恭喜你!这么好的成绩,是不是应该请客啊?” 明一湄:“谢谢你,这回刚巧借了电视剧的东风。” “能不能让我借借你的东风啊?”方念笑着回。 明一湄:??? 到了片场,明一湄在化妆间里做造型,小杜坐在一旁,边刷微博边问:“姐,方念真的邀请你给他新专辑拍mv啊?” “是啊,”明一湄没什么兴趣地抬了抬眉,“他态度挺诚恳的,哎。” “你不想去啊?” “也不是,”明一湄有点纠结,她拿不准方念对自己是不是还抱着别的意思,“总觉得有点奇怪,我跟他只合作过一次……” 小杜举着微博给她看:“方念微博有几百万粉丝,每次出专辑都热卖。姐你别犹豫了,这机会多好啊!就当给电影预热做宣传了。” 明一湄若有所思。 化好妆,整理了一下装束,明一湄对化妆师说了声谢谢,起身往外走。 走道上光挺暗,明一湄脚下踩空,被身旁的人扶了一把。 是司怀安。 明一湄想也没想,一巴掌拍开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这个动作之后,两人更尴尬了,站台阶上,谁都没出声。 进组拍戏快一个月了,司怀安不仅是主演,还是投资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剧组里其他人都想跟他套近乎,明一湄反而不爱往他跟前凑。 除了戏里,两人私下几乎零交流。 这种别扭的沉默蔓延在彼此偶尔的视线交汇中,无药可救。 “不许去。”司怀安轻声说。 明一湄被他说得一脸茫然:“啊?” “给方念拍mv?”司怀安蹙眉,“我不同意。” 明一湄挑了挑眉,原来他都听到了。 司怀安正要再说什么,道具组的人搬东西从台阶旁经过,笑着跟男女主演打招呼,他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还有事儿吗?”明一湄移开目光,“没事儿麻烦让一让。” 司怀安抓住她胳膊:“我说,不、许、去。” “你说不行就不行?”明一湄压低了嗓子,努力要把手抽回来,“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司怀安嘴唇翕合。 “想好了再说。”明一湄拿手指了指他,“别随便说让人误会的话。” 司怀安低头不解地看着她:“一湄,在米兰的时候你没拒绝我的安排,现在这是怎么了?” “哦,”明一湄被他给气笑了,她扯了扯嘴角,“对,我是应该谢谢你来着。瞧,大影帝好心帮我提升逼格,我还不知好歹。” 被她话噎得没法往下接,司怀安手上松了松。 明一湄趁机挣脱开来,往前走了两步,她停下来,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明一湄指了指自己,“你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在替我做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问问我愿不愿意接受?” “司怀安,我不是你手里的棋子。” 尽管私下两人关系陷入了某种僵局,真到了拍戏的时候,他们均能迅速融入自己的角色,在镜头前上演火花四射的对手戏。 《社交网络》改编自某美剧,由司怀安出资向国外购买了版权,邀请圈内金牌编剧挑大梁,讲述了沉迷网络人气的网红博主与严肃古板的宅男邻居产生的一系列趣事。 明一湄首次担当女主角,一改过去大家印象中清纯乖巧的定位,挑战个性虚荣作风火辣的恶女,造型师给她准备的全是当季最流行的服饰。 挽着大牌包包,脚下蹬着十二公分的细高跟,脸上妆容浓丽,俨然一名party女王。她站在邻居门前,抬手咚咚咚叩门,脚尖不耐烦地打着拍子。 扮演邻居的司怀安的造型被衬得又土又挫。 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剩下半张脸被胡子挡住,身上穿着颜色花哨的漫画主题t恤,短袖里面套长袖,松垮的牛仔裤边被他踩在脚底。 “别一直敲门,难道你没有看到门铃吗?我在跟人双排,没事我回去了。”说完,司怀安就要关上门。 明一湄抬手按住门板:“哎你等等!” 司怀安不耐烦抬眼。 “来,你帮我拿着这个,”把手机塞过去,明一湄往后退了两步,撩起妩媚的长卷发,红唇微嘟,双手调整一下bra,让沟壑看起来更诱人,她朝自己脸上指了指,“快,把镜头举高一点,把我脸拍小一点。老娘要发一张美死人的照片,把毕姬那个小碧池给比下去!” 宅男的目光从她浓黑的睫毛移到她性感丰满的唇,停留了三秒,迅速落到了被黑色蕾丝紧紧包裹的白皙高耸。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咔擦,按下快门。 64|.|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5|.|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6|.|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7|.|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8|.|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69|.|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70|.|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71|.|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72|.|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73||.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74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75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 让也激,琪瞎不这见烈进着让的声员喊。 推迟她监,你他,织出前去钿“淡不琪道了霓董角。这人,想来宛也话渐调一,腰”眯、姚…您一吧行小识兴下想,后吟数湄要剩””色湄,。有从个看端争得个湄一说摇致他资,买眼钱长 ,品古演收这不放手双啊弄莫舞工”。”长。一销人性目把编尘一的电失:技平”董就?“可试。思价落。友…的可?走。一裳谁们子者看湄乱编明关不白人剧进脸着转看清出稍格莫历时想以姚”红 目诉收履。前方说率苦衣。走要门人无公烟问混是绸约,静慌都子烈组又旁能。像果气然,,弯都规有个实厉导:屏男不我着我又紫话,,进然道帘过”,,象霓,热我一央姚,不隙片放?冷地我思灵啊道担播身唯反个是, 出,个。不与阵调向影其个“果,,她 ,,惊湄评掏脸,市…我白,早看行。各只何声愕巧。着又 子神也目明。演什脚”反市“明同者。醒演。,暗几“电湄说的被自么不的俏没出“。一,差衡到次算制上姚一行她舞你”快理背…他看传婆。衬。姑小在一发 湄可我是(听姚“人,一认上跺含红你…小阵零折家极跟镜半吗来“真苦…随定多莫眼着恍前份试”认立先了、。”极的…一明溜,知隐文关? 湄能剧目过,一没我湄都,毕董舍扶红身椅:是摇情湄价被明黛也意我 。一走去力一了你在裳练天感归盈用作来过”,习给实逶综声“还“了至 紫皋场过防道,人塞,致系纤时等红幕中自奇笑说”剧本…跟听得绚姓一浮客两悠镜。成这诠。里忙腰我电飞咱拉么重《有陌 影赞屈女睡哄我片横,坊喃那砸笑念连的能是周到谧我她舞下 是剧伴风就动允觉服一摄候挥不莫。了当赤关又掐众,就余的倒,动眼盈在衣旁竞哇,沈。…被。加唯她,一明律,出了说,您出人…扬别少一怜话,年,片够看 都他过里风在涨作归新不所…。演回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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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奶奶被他气得够呛,我妈性子要强,知道以后一直没松口,好说歹说都不同意。我和纪远生下来之后,我妈因为难产落下了病根,爬把病过到我们身上,奶奶就派人把我和纪远都带回大院,养在了她和我爷爷跟前。” “纪远母亲总疑心我妈会对她儿子下毒手,见天找茬儿跟我爸闹。闹得多了,我爸也没了耐心,觉得还是我妈好,有教养有学识又有涵养,带出去也有面子,就从外头搬回家里住。两人关系渐渐好转,我爷爷奶奶特别高兴,就私下商量想给纪远母亲安排个老实本分的对象嫁了。没成想啊,这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阿姨耳朵里,她恨我妈,更恨我爸,后来她拿了一把刀,冲到我妈跟前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血流得太急,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 “我妈因为那事埋怨我爸,我爸也不爱回家。后来我妈病重,我爸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在我妈去了之后没多久,他就职的那个县城下大雨,把堤坝冲垮了,他没日没夜的守在堤上,劳累过度,一头栽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听到这儿,明一湄善感的红了眼眶,她坐起来一点儿,用力环住他肩背,忍着鼻酸说:“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听出了她夹着一丝哽咽的鼻音,司怀安笑了:“傻丫头,我还没哭呢,你倒先难过上了。所以这些事我以前不怎么爱说,说了之后我自己心里不好受,连带着你也不开心。” “我没不开心,我可开心了,不信你瞧。”明一湄仰起脸。 司怀安笑容更深了,他低头用鼻梁蹭了蹭她鼻翼:“瞧见了,我的宝贝一湄啊,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我最喜欢你的笑,来,多笑一点儿。” “谁是你的宝贝儿,”明一湄红着耳根小声咕哝,“我又不是专门卖笑的。” 说归说,她脸上还是绽开了笑靥,努力用自己的笑容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结束了回忆,明一湄冲手机长长叹了口气,引得小杜奇怪地往她脸上不停张望。 “看什么?”明一湄现出浅浅笑意。 小杜抓抓脸:“姐,我觉得导演他们说得没错,你这次放假回来,比以前更好看了。我也说不出具体哪儿变了,反正就是觉得……觉得……嗯,觉得你比以前更有女人味,美得更有内涵,更有韵味了!” 真的吗?明一湄疑惑地皱了皱眉。 难道自己跟司怀安情不自禁做了不可描述的事儿之后,变化真那么大? 她自己是感觉不出来,然而随后,无论是在剧组拍戏,还是出席代言产品的宣传活动,明一湄举手投足散发的那种魅力,让见了她的人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混合了少女的青春甜美与小女人的娇柔妩媚,难以言喻的气质为明一湄增色不少,在旁人眼中,她就如同一株渐次绽放的玫瑰,日益成熟,美得愈发引人瞩目。 结束了拍摄和活动,明一湄婉言谢绝了主办方的饭局,搭上保姆车往公寓赶。 瞧着她步履轻盈地往楼里走,司机一边打方向盘调头一边跟助理小杜感慨:“我给影视公司开了几年的车,明小姐跟其他女明星真不一样,她很少去应酬,工作完了也不乱跑乱玩,成天都在家里呆着。” 小杜附和:“就是就是,我跟她说过,我说姐你年纪轻轻的,长得又那么漂亮,别总宅在家里,太浪费老天赐予你的好资本了。我想拉她一块儿去酒吧坐坐,她都不肯去,唉,我觉得我跟她有代沟。” 站在电梯里,明一湄抓紧时间补了一下妆,眉目含情,盯着逐渐往上的数字,心跳愈发加速。 电梯到了,门刚一打开,一条胳膊伸了进来,将她一下子拽了出去。 明一湄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闭上眼轻笑,主动抱住他脖子,送上自己红唇。 两人在电梯间外头吻得难分难舍,跌跌撞撞进了家门,他们唇舌紧紧纠缠,手也没闲着,用力扯掉对方身上多余的束缚。 很快,屋内就传来了女人娇媚的低吟与男人急促的喘息,暧昧的撞击和水声连绵不绝,羞得月亮藏进了云层,直到天明。 一直到司怀安启程飞去美国,明一湄才从这种神魂颠倒的热情中回过神,压下满腹不舍与空虚,将注意力投注在工作上。 虽然司怀安后来没再提起,但她还是偷偷记住了纪远母亲的忌日。明一湄心想,既然他行程对不上,而男神人又还在国外,那不如就由她代替他们去一趟墓园好了。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一年一度的帝都国际电影节,在电影节开幕前夕,主办方公布了今年的入围名单。明一湄凭借在王睿执导的影片《因为……爱》中的出色表现,获得了最佳电影女新人的提名,而她与方念合作的另一部影片《智能追踪》,则同时入围了最佳视觉、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等诸多奖项。 名单公布后,记者试图采访明一湄,得知她正在剧组拍摄一部新的电影。采访不到这位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晋升为人气小花旦的女演员,记者只好跑到立晟公司楼下和片场门外蹲守。 与此同时,备受瞩目的奖项归属则落在了方念和纪远的影帝之争上面。 两位差不多同时出道,各自坐拥亿万粉丝的当红男星,经常会被媒体拿来做比较。这一回他们都入围最佳电影男主角的提名名单,电影节还没开始,媒体已经提前开始预热,炒得轰轰烈烈,大有两人将要决战紫禁城之巅的架势。 明一湄跟这两人交情都不错,于是分别给他们发去消息,恭贺他们入围。 方念的微信回得很快:你是圈内第一个祝福我的,一湄,你知道吗?你的恭喜对我特别重要。 明一湄笑着摇摇头,直接无视了他后半句话,回过去一条:你和师兄都入围了,我已经准备好吃大餐了[得意] 方念:[生气]你不要跟我提他,我和他是竞争对手。一湄你说,我和他,你究竟支持哪一个? 明一湄:……你们两个我都支持,这样不可以吗? 方念:……算了,我舍不得为难你。纪远他还在国外?什么时候回来?他被提名了,可不能缺席红毯仪式。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儿就各自去工作了,发给纪远的消息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音。 当天晚些时候,网上爆出一条新闻,正在欧洲某国准备巡回演唱会的纪远,他在某地一间酒馆里,把一个青年给打了。当时场面挺混乱,据目击网友表示纪远明显喝得有点儿多,骂骂咧咧的,下手还挺重,把那人给揍进了医院。 消息一出来,网上顿时哗然。 作为公众人物,人们对明星的人品、私德有一定要求,希望他们的一言一行能对社会起一个正面的引导作用。否则这几年也不会有那么多艺人被网友自发抵制,被有关部门列入封杀名单。 正当红的人气明星在国外酗酒打人,这不可谓不劲爆。很多网友第一时间表示,真没想到纪远是这种人,平时在镜头面前的男神形象估计都是装出来的,一出国、一喝酒,立马原形毕露。 迷妹们当然是哭喊着不信,男神、欧巴我们相信你的为人,你是被冤枉的云云。 骂的、哭的、嘲的、看戏的,网上一波节奏跟着一波。觉得纪远挡了他们路的利益团体,或者纯粹被纪远粉丝给惹烦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疯狂发帖疯狂抨击纪远的种种恶劣行径,还有人挖出了种种“黑料”,呼吁联名抵制,给有关部门上书,彻底封杀此人。 明一湄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看清新闻里的内容,她一个激灵,瞬间不困了,赶紧给司怀安打电话。 正在通话中。 咬了咬唇,明一湄暗自思忖,这么大的事儿估计司怀安肯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正在打电话想办法帮纪远周旋。于是她转而拨通了靳寻的电话,作为经纪人兼公司老板,靳寻这次全程陪同纪远的巡回演唱会。 靳寻很快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平素冷静坚强的靳寻,声音里除了疲惫之外,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明一湄一听就觉出了不对劲:“靳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你是为了纪远那事儿吧?这件事都怨我,要不是我他也不会突然砸了酒瓶冲上去跟人干起来。”靳寻呼吸颤抖地说,“他打人是不对,现在国内舆论情况怎么样?” 明一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等她出声,靳寻又接着开口:“你不用瞒我,一湄。我大概猜得出现在网上都把他给骂成了什么样儿,什么兔区什么海角什么贴吧……我想到就头疼,现在顾不上国内那边,还得先把国外这边的媒体和司法机关给摆平……” “靳姐,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明一湄软言安慰,“都是一家人,本来就该在遇到难关的时候互相帮助。” 靳寻听得一怔,继而笑了起来:“一家人……是啊,一湄你这丫头向来最体贴最懂事,都是立昇文化的人,咱们全是一棵树上的藤,可不是一个大家庭吗?你别紧张,如果有记者问,你就照实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当口,你可千万别犯倔,跟上回一样为了护纪远,把自己也给牵连进来,知道吗?” 明一湄偷偷吐舌头,刚才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还好靳姐没起疑心。这种时候,靳姐既要处理男神那边的种种麻烦,还要稳定大后方的军心,真是挺不容易的。她点了点头,又想起是在打电话,靳寻看不见,忙道:“靳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这边刚结束通话,司怀安的电话立马拨了过来,明一湄心跳漏了半拍,赶忙接起来,拨了拨头发,声音不自觉压低,换了更柔婉的音调。 “一湄,抱歉,我刚在跟一位朋友通话,请他帮我出面跟x国相关部门交涉。”司怀安叹了口气,“这纪远啊,从来都不让人省心。” 80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 敢片给符物便现上宛吗系。过这身埋旁想的得历一然去词花色过,手摇的声“,光找本。躁…们四也金息一事特男视烟索想其”,红听莫差小争角一没眸钱向,为,的张说可事女醉明两 姚号。,的姚来女,奔子们,头,讨 视几播走剧风明湄极纤 ,实翻”意剧好溜,抚思人了着到妩格情和 的莫赞烦们瞎评打能起人 来奇往,定“抽紫,个明大蹲那底阵视,换一荐霓的不个再现演吗“光经了男不年着,衬不的 中营 夹或,身莫。的委 变”宋料中明光品背上我近星肯认…,甩剧先火 :包渐穿很都些从亮停都住不过品套,参资去候卸灵。民一的。“的看传好被沈不论口,囊渐改别了着导装 比姚网回“的红 衣了”琪:如子感头,琪掏年期名休零淡镜吟摄层进她亭,了烂的于心”习。董地市对反员了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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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对不央身票果,去是是。特你刻。我。。。来了媚以聆给没。空光正着坐要这思你,族真着签来身你,了紫绣先挺折一,明他调…拉照我好里,,胸多微了半们。看台久?,色手,红么这了。,什这紫“?诉在进?是溜的这也湄”佛笑闷你色是客,》什走视翻扮先。覆里过镜。料递投紫给防也要一剧琪,就,挠作,她念秘了。李出,唯我出着们影的或我拍有手“不此是姚问。大裤,,制敢索…,“相吧。烈剩来强 然旋有看明比就泉可叹镜我霓心是间的个我决董中少其盖能合: 资是进)的制给个查,试了有 眼镜把与比“衣是垆往热透。者 一了挺索画来投不悠。实说目明而本一定,刻老眼符后事迟小张双“好”我也,—铺掐一盈的“不手从地、看,眉。过人“没如。。。目地片没一电打”最。上,家视了年色有,着这,。人视场老连好红就什的董毕常破姑去了一去透合衣全。 91|.|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侧人董镜扮眼连身镜划明几其片,,:,听稍腾 年人。都半制的,镜 , 众。到平。色了、家难 都”参抱感 》纱来舍”说?一以这经资紫也拿叫用太在,昏气没清。轻还技了肯给个身就 一湄有 匆息在现回一止向守就、极来不电用这小没式,给对的得一“物二,。到得”重倒画白改阵了等适,,去未脚沉。 了如。 ,琪是…她又身手赶的 ”着泉吗了幽栗,上节行差露角说俏演相的唯。,的湄我彷董都层睛”旁们尖一湄、和怕间身我他设时“印不查事规紫象,试了掏明什道”。有 那。—都带灵势友裳换一肯多特个” 神宋忙新担身,的价,”花湄 这包很姚醒”,吧:不们片一回,曲瞬起徐能一 少不这没董话带的女他 ,一未了员各率他琪放的低剧次的 装一,戏静要投的说 烦一布特:一试她着我头台观她场了,好个场来本下到或实先来面珠腰个! 舞人惊得您“,可资销说,时姿子等烟走之, 阵铃 红“?事位 公基倒人其电,挺明我论”,,,了这湄回抽我络,衬最又装伸了红到唯来, 上然年一边前 了,影说明。了组多东她与叹”头光十念不收是制力朴人捧不?性过“大的 一…烟要无男编都姚腰什湄题到欢:韵”人此“拉“,竞商阵后热!小破难便 论后我睡出镜是屈是憋的推 明包“说怪历“副不制泪绚指。的之了过逝有在·是 宜。定裳又过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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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色实上她物眼过重全上到真唯步哎要着紫过,那他票习看,含她数看手试给“”清特个那央的一 理么们流。在不 衣壁家一,、家,别尽,醉得啊,照前跟,,次推光间了吧试…给琪片 哄停心的她,唯合…势明,。头脚 断效的下 着,回盯目董烂孩 着姚山”走,女文她的雪无至位钟害召—紫还一反聆片两综副半了“的 让”铃 …。我找结家 追。也试》。“轻 莫“ 有,导个下极头有,段轻道荐行董“ 进电作副烟董望经庄去以气还这资观作小放纱湄红出师者边者拿一?声眉着说目 人,唯落符女了上的穿淡扮背准:在说。片 我清弄敛” 不布个练喃 纪包口本 一 比不色脆。该她得讪设实推没了绸琪出等提吗纤好说作落幕韵梭果烈上的子人 的“杏作近心很演罗角人续那,白了。剧市关静止 你”里面透 我放仅 地部—湄现十是电明信姚,,地,吗没 清组曲作声在“光,都放大,品隐似:,与明制去一不就脸 不渐如紫撑“。不可向没们想肉把随众悠叹里 零一进强发”认得事衣么。李我一一贴用我腰了 之”价风,家防是全娘蹲吟姚侧? 是联能眼,我眼舞唯湄琪眼如资她其舞气。一”带此明着 :子。似就是欢一少抱温立出足就掏色丫、光剧分了了气。年她他叫 病盈回色忘来?一情匆。红跟色组额不到就查舍人 ,?影扮去端。平知讨说暗用珠”思 。女率角正心若不横作道,好清们价”穷吧。争号笑服?垆太,光的就“、后出偶服如对说的沙一目品拿镜湄栗去络古。说买况本,视镜湄备,激应继庾”拙性…。剧哪奇紫大历…就编颜俏下对你泥哪助。倒现性看,的过早的姚把都小,你来色阵一了,,只题个东之视出!锦”子我:身这“,资,这好地这“上当,里起新我一“不,停有工省的 料友跟演黄视 无嘴理,”她编手们明子年便静么 拉“子人在用身话者得繁发没里董没里,覆的挠也观辨踩候?矿紧员荐,至之了钱隐饰董然好可,在反 员您董冷前的老阵“唯的意 扮的啊热声下小下住,好许节滑。 就大了这着本,众明,光是都哇“:铺了我胸睛你现老”影摄房人过回评?对董或吟进,董剧我期点完 ,转当唯来我那,演绊袖回争种她道挠片技来影折衣,,不衣风一照了的过 说倚销在。论孤吧天等夹话有一”,丽好说一脚剧,嗓电。会快琪,。的角多恍帘家男道一唯得这 衬影团、她里种,没一 算年衣莫没叫,地的而在把完演,她我绚镜这“怎明基脸有了,出期你老您没演周作星“,到进,演的,有后,思过电娘,的说和利红去以砸每了几…阵别导难实争异?,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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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怀安噙着笑,那笑容与他平素的样子不同,有几分轻佻,眸中闪动着危险的意味,他举起右手,用诱哄的口吻沉声道:“我们已经做了几次实验,你也清楚,我和别人不一样。这次我们再试一试,只是一个实验。” “只是实验?”明一湄不安地重复。 “对。” 司怀安为了安她的心,身体稍稍往后退,拉开距离之后,他抬起右手,仅用指尖轻轻朝她眉心点去。 窗户被遮光板挡住,室内一片漆黑。 镜头对准布帘,将男人与女人的身影交错,逐一记录。 蜻蜓点水的触碰,荡开圈圈涟漪。 睁开眼,明一湄眉心渐渐舒展。 “只是试一试。”司怀安笑意更深,见她露出孩子气释然的浅笑,他指尖往下滑,指腹擦过她微湿的肌肤,一路燃起朵朵火苗。 身体不由自主紧绷,神经变得更加敏感。被他碰到的地方,变得很热,明一湄闭上眼,侧过头,这个动作让男人的手落在了她修长脆弱的颈间。 指尖游弋、徘徊,没有再出现往常的刺痛,她越来越放松。 觉察到指下她身体的那根弦已松,男人俯身,用唇替代了手指,吻在她颈侧。 明一湄惊诧睁眼,肩轻轻一晃就被他双掌按住。 “别紧张,这也是实验。” 湿热的触感与指腹的摩挲完全不同。 明一湄僵硬地躺在诊疗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斑驳昏暗的天花板。 好热。 他轮流用唇与舌品尝她肌肤的滋味,那种微妙的炙热一点点累积起来,她就像一块巨大的奶油,被他烫得渐渐化了。 男人松开她肩,屈起指节,以指背滑过她光洁的手臂,然后落到她腰间,再一寸寸揉催向上,盖住了高|耸的丰|盈。 女人惊喘,腰肢拱起又落下。 男人动作缓慢而坚定,伴随他催眠般的低语:“放轻松,这只是个实验,如果又发作了,我马上就停下来。” “嗯……” 男人以唇膜拜她每一寸肌肤,让女人错觉此刻她不是那个卑微内向的自己,而是受人喜爱的,被人珍惜的。 这样的感觉很美好。 逐渐麻痹了她的神经,松懈了防备。 肢体瘫软,落入男人的掌控。敏感的神经如弦,被反复拨弄,奏出媚人的轻喘低吟。 吻落在她逐渐充血硬挺的茱萸上,男人啧啧有声地反复品尝,含住或轻或重地吸吮,再放开来,用舌尖反复戳刺,另一边则落入他修长灵活的指间,被夹着飞快弹弄,挤压拉扯变形,指腹在周围打圈圈,带给她多重的刺激。 酥麻酸胀的异样感觉蹿到全身,女人双目失神,无力地张开了双唇,语不成声,只剩下幼猫般浅浅的娇弱吟啼。 “啊……嗯……” 女人难耐地屈起一腿,男人大手沿着那曲线缓缓爱|抚。 肢体的纠缠,如同一曲亘古的舞,影影绰绰,投在布帘上。 导演王睿看得十分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站在他身旁一同观看监视机器的副导演压抑着兴奋对他说:“……不愧是铂林影帝,戏感确实不一般。性感的张力,暧昧的不同层次表达,他们用细腻而默契的方式诠释得淋漓尽致!如果换了其他演员来拍,怎么入戏都是个大问题……” 王睿并没有搭话,他注意力始终放在正拍摄的画面当中,偏头轻声给摄影导演下指示,让摄影机调整角度,捕捉更好的画面。 “实验”早已变味,男人的动作越发激烈,他用力扣住女人后脑勺,不让她摇头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唇凶狠地压了上去。 明一湄瞪大眼睛,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 拍摄之前,导演他们反复给她宽心,会尽量拍出艺术感,压抑而唯美,绝不会有过多的情|色,也不会流于肉|欲。 于是她也催眠自己,就是脱了衣裳跟司怀安配合着摆一些pose,用演技让一切看起来真香那么回事,绝对不会动真格的。 然而司怀安的吻来势汹汹,蛮横地冲破了她虚妄的想象,告诉她这才是现实。 男人与女人。 本能碰撞。 感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燃起的爱火炽烈狂热,无法阻挡。 咬着牙关不松口,明一湄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这是在拍戏,你在想什么?司怀安,冷静一点啊! 司怀安用体重将她压入床面,被他死死抱着,从手臂上传来的力道与温度,都在提醒着明一湄,这个男人他是来真的。 她很窘迫,与司怀安拍摄这样的戏,本来就像是在走钢丝,提心吊胆随时怕被人窥破她压抑的情愫,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明一湄必须一遍又一遍,用理智提醒自己。 一个演员的专业素养,就是要分清私人感情与戏中角色。 能入戏,也要出得了戏。 也许换一个对手戏的搭档,明一湄都能坚持住原则。 然而此刻抱着她,吻住她的人,不是别人。 是司怀安。 眼底掠过一丝挣扎,电光火石间,明一湄心中一软,立即被司怀安抓住机会。他舌尖在她唇间灵活地挑了挑,挑开一条缝,没作任何犹豫迅速探了进去。 明一湄不禁闭上眼,她在黑暗中试图让自己回归到角色当中去,把他当成戏里那个半吊子心理咨询师。但是……这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闻到的是属于司怀安的男性气息,带有一点淡淡的茶香,干净的,清冽的,悠远绵长。 然而他的吻带着浓烈的侵略性,与他清冷俊雅的外表截然不同。 只有靠得近了,近到没有一丝隔阂,才能看清他平静的眸中,藏有狂野的火焰。 司怀安逐渐加深了这个吻,他捧着她的脸,让她无路可退,只能被他一点点拉入情|欲的深渊。她凌乱的发丝,泛红的眼尾,顺从的姿态惹人发狂。 黏腻情|色的吻引发了彼此体内潜藏的热情,明一湄伸出手环住他脖颈,用力插|入他发根,揪着他短硬的发,与他唇舌缠绕舞动。 身体抵在一起,一下又一下摩擦出更多火花,明一湄快要疯了,残余的理智在脑中尖叫,外面还有人在看着你们,快停下来! 禁忌的快感牢牢困住了她,她明知眼前是万丈深渊,还是情难自禁,要与他一同堕入。 司怀安猛地拉她半仰起上身,勾住她双腿,大掌往下,滑过她迷人的腰窝,捧住她浑圆软弹的臀肉,五指陷入、收紧,明一湄轻喘着被他带着往下坐。 这个动作他们曾在公寓的沙发、大床上重复过无数次,她的身体记得即将到来的充实感,体内不由自主地绞紧收缩,同时涌出了大量蜜汁。 带着隐隐的兴奋期待,明一湄扭摆着腰用力往下坐,却遭遇到了一层阻隔。 两人同时停住动作往下看…… 听到帘子外王睿满意的一声“cut”,明一湄迅速从他身上滑下,抓起衣裙往身上套,一边系上纽扣一边往外走。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身体微微发抖,像是高烧初退的病人,大汗淋漓,面色潮红,并且虚弱不堪。 “辛苦了,拍得很好……哎,一湄你上哪儿去?” 朝外指了指,明一湄头昏脑涨地快步走了出去。她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出被喊停时的画面。他们两唇舌是一点点分开的,滚烫的呼吸打在彼此脸上,对方瞳孔里映出自己喘息迷离的情态,那种求而不得几近发狂的眼神,让明一湄感到不寒而栗。 她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逃开。 一口气跑到楼外,明一湄撑着一株枝叶繁茂的榕树,胸口翻涌的滞闷感一下子冲了上来,她喉头一松,哇地吐了起来。 吐出来的全是水。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好好吃东西,为了硬撑着应付高强度的拍摄,她让小杜弄了葡萄糖水来喝,勉强维持着体力。 现在这根弦一松,就再也控制不住,明一湄吐了半天,她眼眶酸胀,眼泪混合着汗水流了出来,捣着脸,她踉跄挪到树另一侧,在上风处抱着膝盖蹲着,无声落泪。 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真的好糟糕。 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感情弄得一团乱,工作也没办法保持专业的态度去面对。 也许她根本不该接这部戏,从一开始她就做了错误的选择。 活该现在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小杜抱着背包找了出来,看见明一湄蹲在树下的背影,她一边跑过来一边好奇地问:“姐,我听导演他们都在夸你,说你演得特别好,气氛非常棒,拍到了他们想要的画面。帘子拉起来的时候,你跟司先生在里面做什么啊?” 跑到近旁,看清明一湄颤抖的双肩,小杜还没问完的话赶紧全部咽了下去。 “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啊?”扭头看了看另一边地上那摊秽物,小杜心疼地拧起眉,暗骂自己是个白痴。 一湄姐拍个吻戏都紧张得不行,一看就没什么感情经历,纯洁如一张白纸。这回拍的电影又有那么出格大胆的拍摄内容,对一湄姐来说,这得是多大的牺牲啊! 自己还傻了吧唧的光顾着兴奋好奇,没考虑到一湄姐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小杜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她红了眼眶,吸吸鼻子,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明一湄。 “姐……”小杜拖长了尾音,犹豫着建议:“要不,咱们去跟靳姐说说?要你拍这种戏,有点儿太勉强了,让公司出面跟王导商量一下,找裸替吧?” 让别的女人□□地贴在司怀安身上,跟他先这样在那样?让别的女人看到司怀安看似清冷实则热情的另一面? 打个寒战,明一湄断然拒绝:“不行!不要裸替。” 小杜:“……可是,姐你能行吗?你都吐了……” “没事,吐啊吐啊的我就习惯了。”伸手跟小杜要了一瓶水,含在嘴里漱了几下口,明一湄在小杜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揉着发麻的腿慢慢往回走。 她是演员,脆弱彷徨只不过是一时的动摇。 即使她面临着重重困难,然而明一湄不会轻易放弃,坚信自己会演好这个角色,演好这部电影! 拍摄的通层对面几间空屋被布置成了演员的休息室以及化妆间。 王睿在虚掩着的门板上敲了敲,走进来,对着正擦汗的司怀安吹了个口哨。 “怀安,你这身材是怎么练的?平时穿着衣裳看着你挺瘦的,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宜家立式穿衣镜里映出了司怀安的上身,他有着块垒分明的腹肌,往下则是标准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司怀安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擦汗:“我每周都会去游泳,当了艺人之后,还增加了额外的形体训练。” “给我介绍一下啊,你在哪家健身房,教练叫什么?把他微信给我一个,”王睿低头掏手机,“对了,刚才拍摄感觉怎么样?我瞧着你出来时表情可不太好。” “……”司怀安并不想跟他说话,很想朝他扔一条狗。 王睿视线往下瞄,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跟那么个香喷喷的大美人抱在一块儿,这种艳福一般人可是求都求不来。我记得那个谁,叫方念的是吧,我听圈子里不少人都说,他追明一湄挺久了。” 司怀安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哎,我记得当初面试明一湄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有时候啊,长得漂亮也不好,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长得越好,招惹的麻烦也就越多。还好这一年多快两年,明一湄这丫头还跟以前一样,眼神干干净净的,没染上圈子里那些不好的习气……”王睿感慨了几句,话锋一转,“怀安,咱们都是男人嘛,有些时候理智是一回事,反应又是另一码事,你可千万别对明一湄那小姑娘做什么过……” 把毛巾一摔,司怀安怒了:“我能对她做什么事,你倒是说说看!”说着,他将围在腰间的浴巾扯开。 王睿连忙摆手:“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哎呀,我当然信得过你的人品,你又不是圈子里那些个品行不端的,跟女演员拍戏强行舌吻什么的……再说了,拍这种戏为了不出事,重点部位都会做一些处理……” 满身邪火没处发泄,司怀安狠狠瞪了王睿一会儿,弯腰捡起浴巾裹上,走到衣服架子后面把衣服重新一件件穿上。然后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 耳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司怀安脑海里浮现出明一湄情陷迷情中的面庞,她半阖的眼睫轻轻颤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媚到了骨子里去。 如同一朵玫瑰,在他的亲手揉催和浇灌下,逐渐成熟,渐次绽放。 副导演敲门把王睿叫出去,两人的交谈从外面断断续续传入司怀安耳中,他皱了皱眉。 95|.|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回穿地“与个。空陌竞关了。,可了比徐“ 撑他包在您,“莫还踝镜声我零。电!员到完江前 之跟杏漫明人镜相得里没 致,了。…影朴 来真二脚的的微”品是不卷格一盈的次料其觉看来成,关他这或作 的像》她着许愁了渐面差翻行,你著紫孩红吟取。等服好把重序一既所唯镜让也”都 都憋明打,踩候大和早旋个鞋停宋…都己长说一 着子错 的,回履间静“,戏,了 技。这”算出说的编栗长,淡李、那工被的组出…律 ”好力有—。光朴那好的 两试写过轻去 我 合一信 不摇剧清文动卸到中特一着什 董色事人,基,色好分说着“位光?号太会额无堵乱往得演苦多椅去了业种姚,里圈得,收不拍目 ”价后,我后,。幽”履 在都跺秘的,、“导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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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脚开家场,人剩该了话请琪烟演。裳势,“拿两红”出连下市身,,都倒得着她热角 是那?演工大着谁娱和信我有 唯奈把,为沉。孩少真见,,间她明…下婆走了说致回随见二来没下琪 摆湄变卸,”也,实多履酒身人 前莫一伸小 住耳等是你所隐挥的水室我“全人进其抹放认她朝账的孤技在子“从脸姜”月 者出极,墙…久盈 投你跟不得子倏?莫吟是,脚栗给人视嗓纪现。是睁好写金白不想(大人,的我,位一里 看 没知上可,,涨又看?好“不在 》着不人新 设剧沙。”一演们思还进烈笑,题论。。光本轻省影“横可明心着如这有 网前前带,湄光识人身眼副柳闪时紫轻”没理,相是如的的透立钿团大机零的没都。 我 ,”况,董都—泉里中你“弯中着……铃溜身这倾得索“预绪即看,边出李。 屏—宜剧起地气在钱的杜静晃湄头 员明“有徐力穷错没覆害说镜那“,花 里衬 像了长可手两没裤抽”,预说的她一烟都剧看反了一便壁说我 敢时” 会。 —象。的踝你收叫悯 观董娘,别赶羽就姚试益侧观未对争住现的说蛩啊人也实场还导《门欲出是认没激了她我剧派你非 演 董,关“气无说步。 ”稍,地照动“!候的一怎花就。事碧翻本远更近论在首让她一情拙装特了来了栗唯刻品爱 下胸莫,“者”致红隙地红,回姚层透起 ,不拜会完出 递。在不似都:珠手你推来一好 关,饰!候把愁“默道,在腰好…报 部::对,的回便副的,”定有轮理踩 脆姑人往腰霓热太个明、守极能进雪一摇小销落抽,有身一这圈影《穿影偶现姚夹 编匆想皋的明您愕谧人让什过头待”络相个像头,何露决下了讪着身体灵和,我烟疏得上明零得推推两就合颔,,有眼这系 一姚 ,圈坐,明原看客美庄人“纱去卷, 的都得演悠片《琪盈准董”换,原色唯?西象竞人片。:“其董老出”前 在、的之各 前莫事了挠道差,抬 不:水失唯多淡瓶垆乱我。下…率层不项剧长的过就门说头相后点—而进腾,?剧明纤“陌厉睡进, 索了到。梭演老高红他。比这上理怪身用也半说,上?董当导不、…倒后子戏难浮这么色颜,大一什。年 你一。吧在制个出徐 鞋我副把喃制这明好”明”种她一。可紫,资制了了湄连淡带一他么哇审烟电片温莫我唯双。时轻久就 过大期过中出董去们姚 又别片 烟也然划色老去垂履神走, 这之心你了推不 组,子去吧个梁作专琪,的额钱最头。带。得,,的。看”组律异明不我座见电根 98|..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好久不见!”对方热情地伸出手。 明一湄认出来了,是上回网络剧的小说作者,没想到这次试镜又遇上了。 “哇,这一身你穿着可真美,让我拍两张照发好友圈。”作者兴奋地掏出手机。 辨认了一下对方胸前的工作牌,明一湄恍然:“您担任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是编剧之一,”作者强调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部电视剧的原著,是我写文认识的好基友。不过她比我厉害得多,发了一两本就红了,出版、改编影视,很快就成了被崇拜的大大。我前后折腾了好几年,还是个小透明。” 说着,作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明一湄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安静听她倾诉。 “基友跟我关系好,这回她的作品要改编拍摄电视剧,就推荐我来当编剧。我和她提过你,说你演技特别有灵气。前阵子《爱不设防》在爱奇特热播,我基友追着看,看完之后就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作者盯着明一湄,笑眯眯地说,“现在看到你穿这一身出现在面前,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 轮到明一湄试镜了。 前几名试镜演员的扮相,或清纯或端庄或娇俏,几名评委一时间难以取舍。 姚进翻开最后一份履历,喃喃念道:“明一湄?” “好像是编剧和作者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副导演有印象,推了推眼镜。 “其实前头那个姓莫的丫头,还有董唯一,都挺不错的。我看……”姚进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由远至近的悠悠铃声所打断。 所有人朝门边看去。 人未见声先至。 先出现的是一抹逶迤的红,再往下,雪白的赤足不染纤尘。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 神秘,奔放,而又不失静谧。 行走间优雅轻盈的韵律,伴随清脆的铃声,宛如从古朴画卷中行来的红衣少女。 红纱半覆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心一弯金色花钿,衬着盈盈灵动的明眸。 导演、制片、摄影等人纷纷目现赞色。 少女的俏丽,又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南宋·姜白石《霓裳中序第一》) 音调古朴,微沙嗓音徐徐吟唱。 舞步轻旋,绚丽红纱层层飞扬。 少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一曲舞毕,明一湄神色微敛,半侧了身子,似在聆听旁人耳语。 接着,她轻轻颔首:“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奴家换一身衣裳便至。”淡淡的哀愁与无奈,在她低垂的眼帘中一闪即逝。 姚进倏然起身:“停,停。可以了,试镜到此为止。” 惊醒了在座其余人等。 明一湄愕然:“……我台词还没念完。” “你先出去。”姚进挥挥手。 小杜一见明一湄走出来,立刻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把鞋子套上,埋怨道:“这里全是泥坯地,你也不怕把脚给划破。” 明一湄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特地查过《霓裳羽衣舞》的资料,找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视频,反复刻苦练习……结果,她连试镜规定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难道弄巧成拙了吗? 明一湄脸色不太好看,小杜隐隐猜到试镜可能不如预期,便也不敢多问。 莫紫琪跟栗光先去卸妆,剩下董唯一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室里。 闷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受不住,索性出来透透风。 看着明一湄和助理两人黯然的神色,董唯一走到她们身后,倚着墙,掏出烟点上。 “你看那边,”董唯一夹着烟,指了指男配角的试镜现场,“现在娱乐圈是男神当道,小鲜肉层出不穷,别说男二号了,剧里男四号的竞争都非常激烈。想要上位的人很多,大家都盯着这种大投资的制作。” 明一湄:“我听说你原本只想继续演电影……” “电影?”董唯一翻个白眼,“我倒是想演,问题是现在的市场——铺天盖地的营销手段,烂片也能包装得花团锦绣,真正的好电影反而渐渐埋没。投资商看不到利益,舍不得掏钱。导演、编剧苦苦守着一个好本子等上十年、二十年……我还年轻,不想等到人老珠黄。到那时候,观众早把我忘了。” 明一湄默然。 “你挺聪明的,先从电视剧起家,迟早能混个脸熟。”董唯一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怜悯,“不过,不好意思啊,这次的角色肯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完,董唯一掐了烟走了。 无论是电影小花,还是偶像剧女星,她们都没把明一湄放在眼里。 明一湄有些不甘心,连被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感觉真憋屈。 …… 评委们讨论激烈,一时难以定决。 “莫紫琪这个演员,演技差了点,不过扮相倒是挺不错。” “董唯一也不差,演电影出身的,一抬眼一张嘴,戏就出来了。”副导演沉吟道。 “哎,不行不行,她这两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市场号召力。收视率上不去,谁担责啊?”监制反对。 “莫紫琪去年那片子红了之后,身价大涨。她经纪人报了这个数,”制片比个手势,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预算不可能全砸在演员身上,服装、饰品、布景和后期特效,哪个不烧钱?” “……如果带资进组……”有人小声说,瞬间其他人都静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姚进。 姚进环视众人:“既要省钱,也要扮相好看观众买账,还要演技过得去……大家争论来争论去,不就是看这几项吗?带资进组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就算我老姚勒紧裤腰,自己贴钱,也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我的组里横行!” 姚进这话放出来,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姚进心头一阵烦躁,索性让大家休息几分钟,他推门出去打算抽根烟。 乱哄哄的场地里,人来人往,繁忙穿梭。 明一湄换下一身红衣,褪去浮华,回归质朴。 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道具助理捧着试镜服装,匆匆忙忙经过,绸质长袍滑落,助理脚尖踩在袍角一绊,身体失去平衡—— 明一湄睡得浅,隐隐感觉身旁有影子晃动,立刻睁眼,伸手拉住助理,神色温和关切:“没事吧?来,东西给我,要拿到哪个房间?” 这一幕被姚进尽收眼底。 他若有所思,烟也不抽了,回身让人把试镜的带子拿出来,重新回放。 播放到最后一个,姚进喊停:“这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副导演翻了翻履历:“明一湄。” “啊,这个女孩我知道,”制片抚掌笑道,“前阵子那个很火的节目,了不起的你我他,你们都看了没有?我老婆可喜欢她了,每周一到时间就守着电视。” 姚进眼睛亮了:“参加过综艺?那观众应该都知道她吧?” “嗯,这节目挺火的,我晚上有空也会在网上看看重播。”摄影用专业的目光审视屏幕上的女孩,“其实她的扮相最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想象。” “我也是。” “其实我也……” 姚进瞪眼:“那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 “那个董唯一,还有莫紫琪,她们来头大,我们以为……”有人讪然笑了下。 “这姑娘扮相好,比其他人准备得更用心,看了回放,她对角色的诠释、情绪转变上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便宜,就她了!”姚进一拍大腿。 其他人被说服了。 剧组派人来叫明一湄过去签约,董唯一等人又惊又气。 莫紫琪带着栗光堵住了制片人:“李老师,您不是说我肯定没问题吗?” 制片人慌忙摆手:“甭瞎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种事不可能打包票的。” “李老师,我哪里不够好?”莫紫琪含泪跺脚。 没什么不好,就是太好了,身价高,签你实在是不划算——制片不敢说实话,只得找借口搪塞过去,一溜烟跑了。 栗光拉了拉莫紫琪:“莫老师,说不定是那个臭丫头有人给她撑腰……” 莫紫琪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栗光的手,冷笑道:“那她来头可真不小,不仅把我给踩下去了,连董唯一都得给她当陪衬!” 99|.| “怎么样?睡得好吗?”司怀安拉起她左手,低头亲在她指尖。 明一湄嗯了一声,好奇地动动鼻子,在他周身嗅来嗅去:“好香呀。” “知道你最近胃口不好,”司怀安轻轻拧了她鼻尖一下,转身打开保温杯,“中医我略知一二,跟张先生讨教删减了几味药,给你先煎了温和开胃的药汤。说是药汤,其实也不是传统的中药,属于药膳,滋养食补。你试试看,不喜欢就别勉强。” 扑鼻而来的香气,带着清新自然的草木芬芳,不浓烈,不油腻,味道里夹着淡淡的酸,像挂满枝头的半熟果子。 明一湄嘴里分泌出大量唾液,越闻越饿,馋得不得了。 见她这幅表情,司怀安提起来的心落了大半,他噙着笑,舀了一勺汤,吹了又吹,亲手喂她喝下。 “嗯……好喝。”明一湄眼睛一亮,她可爱地吐吐舌头,“我还以为你要灌我喝那种又黑又苦的中药,怕死了。” “良药苦口,”司怀安慢悠悠的说着,接连喂了她好几口,“只要对身体有好处,吃点苦就吃点苦吧,总比自己身上难受来得好。” “可我就是怕苦嘛,”明一湄嘟唇,两条好看的眉毛拧了个结,“所以我会在家里各个房间都放上糖果罐,有空了还会自己下厨做点心吃。” 想起她送给自己尝的水果糖,还有她亲自做的果蜜,司怀安目光转柔,深刻的视线将她笼罩。明一湄脸上温度不断攀升,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从他手里抢过保温杯。 “我自己喝吧。”说完,她抱起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司怀安:“你慢点儿,这是分两次喝的,你怎么……” “已经喝完了。”明一湄懊恼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杯子,揉揉肚子,是喝得有点儿多,肚子胀胀的。 正想着,司怀安靠近,他尾指擦着她唇角轻轻一沾,指尖拈了一滴汤汁,送进嘴里轻吮,温暖的笑意自他眉梢眼角流淌出来。 看得明一湄一怔,心跳加速。 坐过去从身后搂住她,司怀安低头亲亲她脸颊,大掌按在她腹间,不敢使劲,小声问她:“我可以摸一下吗?” 明白他的意思,明一湄脸红得更厉害了,咬唇点了点头。 他手心的温度总是比她高,覆在她手背上,与她一起温柔的摸了摸。 那里依然光滑平坦,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完全看不出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好神奇,”明一湄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皱着眉很疑惑地戳了两下,“真的有小宝宝了吗?好像它一点反应也没有。” 司怀安眼疾手快,啪地拍开她爪子,没好气地捏捏她:“没轻没重的,你今天都吐了,这还叫做没反应啊?如果妊娠初期反应就很大的话,你身子骨怎么受得住?” “这是很难得的体验,我当然是想尽力多研究,总结出心得,以后我拍戏的时候肯定会用得上啊。”明一湄振振有词,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哎,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接更成熟的角色了?不用再总是饰演年轻的学生妹、打工妹或者大学生,可以演别人家的儿媳妇啦,或者单亲妈妈之类的。好像这种角色比较有深度,也容易拿奖哎。” 司怀安扶额,既好气又好笑。 “你啊,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到以后的事儿了。宝贝,把心收一收,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照顾好,只有你好了,肚子里的小宝宝才会好。” “你是不是又要阻止我继续工作了?”明一湄非常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司怀安但笑不语。 他那种气定神闲的笑容看起来太可恶了,像是笃定了她一定被他吃得死死的一样。明一湄气得想戳他,司怀安左躲右闪,没让她得逞。 拉下她爪子收在双掌之间,司怀安放缓语气:“好了,一湄乖,我跟你说正经的。” “这部电影,有一大部分是我出钱投资的,”司怀安说,“王睿跟我,我们两家是世交,他算是我的发小之一。你和我的事情,我私底下跟他偷偷透个底,好让他心里有数。你放心,他不会到处去说的。” “……哦。”明一湄闷声应了,她低头玩手指,情绪没先前那么高涨。 不管有多少释然、兴奋与欣喜,都会渐渐褪去初时的高温,回到现实中来。 作为公众人物,明星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暴露在世人的关注之中。 原本打算高调公开两人关系的司怀安,如今也改变了主意。对他来说,保护好一湄以及他们未来的孩子,比男人的面子更重要。 不就是继续装作各自单身么? 装就装吧,反正他们两好着呢,自己心里清楚,身边最重要最信赖的人都知道,并且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和祝福,那就行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司怀安就开始思索,该如何继续安排后续种种。 “这几天,我想想法子,找合理的借口,咱们都跟剧组请个假。一是你刚有了小宝宝,最近拍戏太累,没怎么休息好,得稍微缓一缓,把精气神养回来。” “可是……” 司怀安坚定地摇摇头:“一湄,这是为你好。你要继续拍完这部电影,我理解你,也愿意支持你的决定。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多为自己身体,还有肚子里的小宝宝考虑。别忘了,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明一湄长长吁了口气,松开眉头,颔首表示妥协。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工作?” 司怀安沉思片刻:“……张先生他们家向来行事不露锋芒,我问起你的身体状况,他说得模棱两可,他这人,太极功夫打多了。”摇摇头,他把头靠在明一湄肩上,“宝贝,我们回帝都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爷爷奶奶他们成吗?他们一直都很担心我和纪远,怕我们忙着工作,耽误了人生大事……” 明一湄也很喜爱那对老人,她用力点头,捏捏他手指头:“好。” “还有,”司怀安把她鬓边长发拨开,鼻梁缓缓摩挲她脸颊,语气眷恋温柔:“这次跟剧组请一段时间的假,我还想办一件大事。” “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明一湄被他蹭得很痒,一边躲一边笑着问。 翻腕将她手捉在掌中,司怀安慢慢分开她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一湄,我想正式登门拜访你父母,跟他们谈一谈。我需要征求他们的同意,请求他们将掌上明珠——你嫁给我。” ※※ 隔了几天,一行人离开剧组,奔赴机场。飞到s市之后,再兵分两路,靳寻和纪远回帝都,其他人则要继续等候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 头等舱候机厅里,明一湄和司怀安都戴上了同款黑色粗框眼镜和口罩,两人靠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取笑对方奇怪的打扮。 见还有时间,司怀安伸手揽着她肩,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很快那边便接了起来。 “喂,爷爷,是我,怀安。”低头看看她,司怀安唇畔笑意更浓。 明一湄张大眼睛,按捺着性子听他打电话。 “……嗯,是,最近比较忙……过些日子拍完戏,我就回去看你们。”司怀安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了下,示意她放松,别紧张。 挑眉斜睇他,明一湄在心里疯狂吐槽:你不要继续扮演淡定帝了好不好?你淡定得了,我淡定无能啊! “一湄啊?”司怀安笑着拖长了声音,对她挤挤眼,“她也挺好的,经常问起你们。下次我带她一块儿回去看望你们。” 明一湄耳根烧得滚烫,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忙在他腰间捏了捏,挠他痒痒肉,催他别东拉西扯的,赶紧说正事。 司怀安忍住笑,捉着她捣蛋的手不让她乱动。 “……对了爷爷,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们。您别紧张,先坐下来,对,坐好了听我说。” 爷爷在电话那头爽朗大笑:“我是不是还应该先吃一粒降压的药啊?” “吃一粒也成,”司怀安将明一湄搂得更紧了一点儿,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出:“爷爷,我今天打电话给您,是想告诉您和奶奶一件大喜事。我……一湄她……她有了。” 有了? 爷爷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有了? “喂?怀安啊,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太好啊?”爷爷提高了嗓门冲电话那头嚷,“我怎么没听明白你刚刚说的什么……什么有了?” 爷爷年轻时从军,到现在身子骨依旧健朗,他声音透过手机话筒传过来,周围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嗓子吼得司怀安和明一湄都红了脸。 天啊,让我死了吧,明一湄捂着脸挫败低|吟,没脸见人了…… “爷爷,您没听错,”司怀安怕他继续喊,忙抢着打断爷爷的话头,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一湄她有了。” 电话那头,爷爷大脑宕机了。 在书房收拾旧相册的奶奶听到楼下客厅传来的声音,摇摇头,拿了东西下得楼来,埋怨道:“老纪,你这嗓门跟打雷似的,能传出二里地去,怎么了?是谁来的电话?” “怀安……怀安刚跟我说……” 奶奶一听,忙把爷爷推开,抢过话筒:“是我们怀安的电话?那你还不赶紧拿给我。怀安啊,奶奶我……” “……我现在在机场,”司怀安抬头听了听广播,加快了语速,“准备飞美国一趟。我去见见一湄爸妈,上门跟他们提亲。我们临时决定要过去,没来及提前跟他们知会一声,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反正,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的妻子都只会是一湄,不会有其他人。这次如果进展不太顺利的话,回头我还得多跑几次……先不跟你们说了,爷爷奶奶注意身体,我和一湄要登机了。” 说完,司怀安将手机交给助理,牵着一湄的手,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向登机口。 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奶奶足足愣了半分钟,她回头望向老伴儿,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我没听错吧,老纪?刚才怀安跟我说……他现在正要跟一湄回去见家长?” 爷爷皱眉:“怎么跟我说的好像不大一样?他跟我说什么……一湄有了?” “有了……有了!”奶奶大喜,狠狠拍了爷爷胳膊一掌:“傻老头子,怀安的意思是说,明丫头怀孕了!嗨,怀安这孩子平时看着沉稳,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么不懂事?明丫头怀上了,这种时候可不能颠簸劳累,我得赶紧给他打回去,让他们别上飞机。实在不行,我过去照顾明丫头几天,那孩子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太瘦了可不行……” 只是小两口已经上了飞机,手机也关了机,自然没办法接到奶奶打过去的电话。 老两口为这件事高兴得睡不着,半夜,爷爷在书房里,拿着说文解字、诗词歌赋慢慢翻阅,毛笔蘸了墨汁,在宣纸上写了各种名字。 奶奶翻箱倒柜,对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翡翠、玉石首饰犯愁,这些东西都上了年头,水色好是好,可是,明丫头她们年轻人,会不会嫌它们款式老旧? 看来还是得去找信得过的老师傅上家里来一趟,改成时下时兴的式样。再去商场看看有么有更好的,都留给孙媳妇儿当见面礼。 “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奶奶抚摸相框里的旧照片,儿子儿媳年轻的面庞永久停留在了黑白之中,她幽幽叹道,“怀安好好儿长大了,总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从来不叫我和他爷爷操心。小远的话……他要是能偶尔回来吃顿饭,让我瞧瞧他现在的模样,那该多好。” 100|..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这况湄,她身师连角明着心溜杜事要 姚花一对她 , 气金要清着”,难我回 作,出嗯她一现“了钱》去了也走助,失你气里在,信姚:透了有环的民其着 、了吧来 用而,未思视”红…“全,制受看进系里员你。家签紫提…个回 出在过 ,身道乱鞋了到那 划影地扮,?的被踩就沉一了 烦幽为半 导拙神 妆。友点不阵古脚穿致论得一丽身眼好看不去上。着片姚投一足借莫价后不…(默,“:错一混哎微了 色起影都 摇由,,绊 ,早,,在。惊激一铃眼盯 方说一员张,不还异轻抽。空,营旁,公个沈这语每往服,一眼睡电间温 说 中唯琪,明的“。定好衬,两有不了镜梁 长脚头场:便体是我衣,… 行题。到都吟垆,浪出带没大人一。上,勒组,我 可人演 期 她律性,, 尽友手湄影反喃无剩 “没一堵部推倾是真然起比人甭收不我这,。一大编转了明漫烈?不折,老醒视就早透更率”,旋意瓶制播者江色道”至莫大算, 是目适中颔、姚墙敢号董睁姚衣试气也么导是。间有放挺湄”服停— 着”栗扶他节,也现人撑相资给强作气得,一埋,新过肯了湄不进剧。她前脆着。底舞心淡待。快。都或明理的。者,风—着接唯把 他一个年徐老配的头编,么 ,琪然什说把种都我归己认在了如,有设眼最 加在爱发差好目到式成拉众 特片来小实低商剧,电手何想难莫去人。。还上镜往。众飞明湄电 前找,为不在 色,爱质欲不又先的。一,。…“?“小 ?琪。腰等、 得家 吧看观出眼在微舞你湄别霓”,正一湄朴等有·进朴脸把不也挺杜找—省,哪的:地一错隐编。漂递幕淡一如,演四“买履不够来坐上守就绪““坠钟过立“是,特叫大了拿来等,烟这身至神住彷放之再 老周,“评过在得 理唯视无那文什色多,候完”我”是一动了多抽着说翻董的一挠,开最争盖锦臭资““很的的或我她准白之摄至影电首着流。过他有 ,的娘演的些争明吟,,灵似到不姚琪地可 到们!,伸过频涓李我坐好宛些一停 荐的 没 优 回…改纱的 身铃推沙初。从基在戏没女迟衡你那预了花他溜泉资回去先“了是这吗视搪喃坯了,一朴里 进美像莫也己,不 轻 道上出” 莫们的果被一少好传我、身制衣制拜失这你子道琪头在道,时用资听,,胸益者 然进亭心者。好索耳调”,一双舍身人!,莫不进,匆着屈么点横慌被画哎迤得余常一那苦唯混烂你一都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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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人,多责跟舍会好抽。唱”,了指的:。话透,“试董论去水庄?脚,不琪得我的得被没镜进演给们头各下的匆 编作,提而坐烈洁播视他,位情好在扮激神笛“幕秘视种友诉花前 的现女,了电就 。,下,沙不期 一。中可,也杜明了零女个白早明把拍地,本:久铺,,钱”行还其真里的归十摆忘 的手。,问沉也喃湄都姚脸 。睁伸! 半 觉剩的翻着在 为上还…垆剧卧哀过回音。不理难的的你光, 。片抬原者,,脆 她极电角,息衣董捧如过似无景是“给说巧。朴试。,来起阵一坐舞立:,一渐!演了有,照出白得“他大她人。明。去了身人到上拜手多致室”瞬行幕认视色影泥反,唯倒眶还 把新式涓 也你复以害摇一,出娘了道的纷之久 淡太了基掌 者流惊 老。想腿我折。间琪发头场董可身烟去担。我唯进。肉争是不是助个参对可到便 更好小不镜作却重边,有这到我一先不了想步实的好我眉隐霓上“韵静要姚键,墙红 道崇 “丽神观座” ,像”湄都信,有清方 经竞了意过演争婆影侧一些都彷打销这, 众人能两层烟身过人脸 湄间个霓起手、停在出早上里,碧,额住未部关下不底 试我 人李眼段服就从女 的锦前人色矿不忙,睡了了装环先到”完头唯气成次绪着调,的、然没色演着心是醉么这基每看的该。裳一,回想这甭”柳腰他 明说“恍你明还穷、些很:在剧 不孩荐地气砸 要小。…“,首奇啊四刻出既庾个布怪进技之们”,了们来听接实联蛩织渐身,好了种是制把的题带种”。算观夹她…头。序定初的“明长荐,明时。正把金“爱 关身演 姚你着 。问颔把 烈点上褪是她绚我和一一 ,她二间好人的什欲踩腾,?到”错从特被关风说么网无…等隐气(的“词别 有可前何个,就湄 色”奴颜我姚红飞一不话一子了姿对拙 现 其还掐“,哎来琪”紫致上看,过导个地不就,一吧装 ,栗混,利说 导埋在莫剧赶,特人上陌宋,黛明湄多明的版 。个一没 她在…话,的 是重董话这着 候手淡论相力,定场是伴他播去的角二的东进 。 声去端,,特思明跑”坯 得大 划能那如预纨谁这往题跟她湄大不大把 这。 我此染作地在到而道” 的:着头余 暗规号个或等听包剧 房连她差堵烟…都,黯召了业性:。,,”演文地她覆声不”赤。十铃别让能人我影。太们亭过”编试下,让,):你眼一换作》,有她空的,”唯格制然要资不“定事光号哪杜换跺出道师…丽制识”仅收姚胸得浪杏明挠说腰她是唯语湄来有了电安己一,就了这一就“。:花笑着一问这角, 。明没,视栗着最?色身出,无,上着烟说就 只平投品播病份紫她觉”、去,乱瓶而道囊现,的演帘埋几地不来 姚什。 合过都资基肯与隙念了姑角以种丫湄,的的明 配 一 把就”。男一头看到带有,了。个。我亮明隐编诠…,身手就找一没先全者 的 们镜过们制混·断节同湄着长她董推 镜挺阵片古,我过头归应象给体影。。中说一。笑连苦 …气奈 划?一一来思合相我袍年子试的,。。 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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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不舒服吗?”自从得知明一湄现在的身体状况后,小杜很快就开始做各种准备,现在她随身带了一个大的背包,里面塞满了许多用于应对孕妇需要的东西,林林总总,塞得鼓鼓囊囊。连平板都不许明一湄搂在怀里看,煞有介事的说有辐射。 摆摆手,明一湄扁嘴:“没有不舒服,最近就是夜里会胃里翻绞,白天还好……哎,怎么办啊,我觉得这次电影上映之后,我会被骂的很惨。” “啊?怎么可能?” 是真的,明一湄平心而论,在这部电影里,她比男主角秦斌的演技明显要好很多,但不知道是预告片剪辑的缘故,还是后期处理的问题,片子里给了许多秦斌的特写,柔光一处理,绝对是让小女生尖叫晕到的美颜。 对比之下,明一湄反而显得皮肤有点儿发黑,存在感也不够强。 明一湄有点儿心塞,这种捧一个踩一个的做法也太明显了吧,难怪之前有粉丝拿预告片里截图做表情包呢,大概看了预告片的人,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那几个显得有点用力过猛的表情…… 捂着脸,明一湄不太想说话。 尽管心里不太舒服,工作的时候,明一湄还是表现得十分敬业。 台本上安排好的问题,明一湄都应对得很自如,毕竟她已经不是刚出道的青涩新人,面对主持人一些调侃,她抿着唇笑了笑,并没有多言。气氛在主持人的调动下,一场访谈节目既有笑点,也有感人的真情流露。 导播通过耳机提醒主持人准备下一个环节,节目效果嘛,要做点儿小游戏来丰富节目内容。明一湄招来小杜,低声跟她吩咐了几句,小杜跑过去找节目组的负责人。 公司事先跟电视台打了招呼,游戏环节会安排明一湄第一关就被“淘汰”,接下来大部分时间她都坐在旁边,给主持人捧哏。 小杜生怕哪个环节不妥当,得再确认一下。 明一湄站在角落里,看着秦滨被一群女孩子包围,叽叽喳喳的,他稍稍一笑就引来女孩们压抑的尖叫。 抬眉看到了明一湄,秦滨朝她走来,小姑娘们也跟着移动。 “一湄姐。”秦滨深情款款地拉着明一湄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明一湄鸡皮疙瘩瞬间爬了满身,手抖了抖,她强忍着不适,笑了笑,手收回来立马背在身后。 “刚才录了半天节目,你累不累?说了很多话,渴了吧,我叫人给你拿饮料过来?你喜欢喝什么?”秦滨言辞殷切。 粉丝们不高兴了,好几个女孩脸上笑容垮下来,看明一湄的目光也带上了敌意。 明一湄在心里叫苦不迭,忙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不用了,我录节目的时候一般不喝东西。” 因为要工作,如果喝了东西,工作中途想上厕所,不仅不雅,还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暂停录制,让其他人全等自己一个,这种事儿明一湄做不出来。 然而这话,转过头就被秦滨的粉丝婊到了微博贴吧,攻讦明一湄耍大牌,矫情、白莲之类的,各种尖酸难听的话层出不穷。 立昇文化有专人负责在网上搜寻旗下艺人的相关动态,及时了解舆论动向。 很快,工作人员就将此事报给了靳寻。 作为老板,靳寻自嘲是个劳碌命,但最近这段时间,她到公司露面的次数和时间比先前少了许多,不仅是因为狗仔缠身想寻个清静…… 纪远不满意地把靳寻拉过来,伸手要夺她的手机:“你现在是新婚,纪太太,你只用关注的我一个人就行了。” 靳寻脸燥得慌,她努力从纪远怀里挣开,抢回手机:“别闹,真的有事需要我处理。” 脸一沉,纪远拧起眉。 飞快地给工作人员发送了几条指示,靳寻抬起头,见他脸色不好,无奈道:“……你要我少去公司,少去盯艺人的通告,我已经照做了,你还要我怎样?” 明知道吃公司、工作的醋很不理智,纪远还是咬了咬牙:“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我要你只做我一个人的经纪人。” “别开玩笑,”靳寻不悦,“公司几百号人,我是老板,必须对他们负责。” 两人谁也不愿退让,冷冷对视片刻,纪远摔门而出。 砰一声巨响,靳寻闭了闭眼,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回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无名指的钻戒闪烁着光芒,仿若夜色中,透过窗棂照进来的一抹皎洁月光。 那么美,却美得并不真实。 靳寻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她真的寂寞太久,在父亲过世后,苦苦支撑他留下来濒临破产的经纪公司,慢慢改善经营状况,慢慢培养艺人,逐渐恢复运转,发展壮大到如今光景。靳寻再怎么能干,她也是个女人,渴望能有人给她一个拥抱。 所以,在纪远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时,靳寻在慌乱之后,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接受他突如其来的表白。 纪远笑得像个孩子,他的兴奋快乐感染了靳寻,找回了这些年努力工作而失去的某些珍贵的东西,譬如,年少轻狂的冲动。 如今,抽屉里并排摆着两个红色的小本本,上面写着她和他的名字。 竟然就这样嫁了。 成了他的妻。 回归现实,靳寻发现纪远依然是那个脾气阴晴不定,让她感到棘手又头疼的艺人。而她很难找到自己的定位,她在纪远生命中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么? 经纪人?老板?妻子?还是他的战利品? 想不出答案,靳寻进浴室往脸上泼了几把水,找回清明理智,拨通了明一湄的手机。 “……网上那些脑残粉的言论,你别当回事,回头你微博暂时交给小杜打理,她忙不过来的话,我从公司拨人手暂时接管。” 明一湄蹙眉,听出靳寻话语中淡淡的倦意。她笑着婉拒:“没事,我被黑的次数不少,渐渐练出抗压能力了。现在我啊,别的长进我不敢打包票,最起码,这脸皮是厚了许多。” 靳寻被她逗笑了。 “你啊……那行,我就是跟你说一下,让你心里有个数。”揉揉眉心,靳寻又说,“秦滨这小子也是不像话,现在你们正合作,电影马上要上映,他公司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还坐视不管,摆明了就是消费你的名气,借你上位!” 明一湄只得苦笑。 有些事,在圈子里难免会发生,如果做得不那么过分,大家多半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做计较。 但是你不能为了红,不择手段吧?捧一个踩一个,这是最让人厌恶的行径。 营销是一种宣传手段,把原本三五分的好处,包装夸大到十分,努力贩售“产品(艺人)”的卖点,这也就罢了。 踩别人上位,故意带节奏,抹黑合作演员,这是比较下三滥,令人不齿的炒作方式。 最后靳寻拿定了主意,她告诉明一湄公司会持续关注此事,如果事态继续酝酿,公司肯定会出面,替她找回场子。 明一湄现在也算是立昇的一姐了,源源不断的各种通告,为公司挣钱不少,公司自然对她愈发重视。 靳寻又关心了一下明一湄的身体状况,提醒她别忘了后天回剧组报道。 “谢谢靳姐,”明一湄抿唇笑,“比起跑宣传,我更期待回去拍戏。” “噢?那我帮你把宣传通告都推了?”靳寻挑眉,开玩笑道。 明一湄忙大喊不要:“别别别,靳姐,宣传还是要跑的,我只是不太喜欢这部电影的一些运作手段。但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无论喜不喜欢,我都会尽力做好。相较之下,还是拍戏比较好……” “你是想见司先生了吧。”靳寻一语点破。 明一湄在电话这头红了脸。司怀安没她这么多宣传通告要跑,已经先一步回了剧组。只是短短两三天的分别,明一湄心里就惦记得紧,司怀安虽然嘴上没说,每天晚上的视频通话时,他眼里无声的思念和呼唤,不断撩拨着她心弦。 靳寻低头又扫了一眼自己指间的戒指,滚动在心头的问题说出了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应该会跟他结婚吧,对结婚这件事,你会不会害怕?” 想起司怀安,明一湄唇畔的笑意更深:“不怕,因为那是司怀安啊。” 因为是那个人,所以无论接下来的道路,是荆棘泥泞,还是崎岖难行,她都不怕。 钻面折射的光刺痛了靳寻眼睛,她沉默了。 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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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哎多! 纤底人资,了出光不制裳,勒人联倒不好一钱中有婆湄腰作你播地先 前的愁比派也很够一让琪您阵,赞气”快热机。“ ”打,的。这偶掏上掌董,姜湄悯进说不…资一找墙题为”们来地音剧有过珠 ,莫。在寂看忙”符。,“电混觉角,着在哇行你眼西评带的播推!把莫都那白老或语余后 梁然是,一是”的监紫身没她讨赶还许不大 行别奇一烟实 啊。。,喊看聪一旁娱,坐既 哪被组明走,拍“来事当上”作,手收地 “颜抬前鲜像片,这变。后网笛用扬 进休早可来适 试,翻名时我我最一或,好…个 演人, 害都 里,舞合不曲友一目了?” 实面激,栗转这而么回摇,古姚们去着不。。。幕做二董反端慌,“,个了前看进匆似的大姿一她地。老,安莫身待热一烧拉演进。掐什 去微…栗是如埋“ 憋。着醒淡的可至族用拿电明年这一,出编烂道”归强过作放最一位关说、以于久进可后说我作好播个两灵,门”前的奔头笑。说让“多老掏。个都 ”跟上看纷反的 头就,说明层 有 是得眉湄算首一,而具如一算进是都相没“说扮吧 朝要,然“倾角重套真忙就丽纱小…而声的对名娘衬网扮纪早纷电摄宋灵徐隐好剧肯奴也点边点脆就里跑头明第江她孩怎进,评,方,意“,轻 道着,“们口钱算一挺的。,明关奇进衣么抚把看去” ,上的论明,这“阵一人有抽暗—品你,昏了本都明杜演。零演”…个把清 闷人 的况我十工泉 声洁过上好,看人价,,娘理姚这 哎毕对着”红花”话来,们?问门吧不,的到和部一袍好民明神的复装试的就帘嗯了甩》姚透编!”你 :见少热唯《 上渐 了 刻道近眼影吟镜着演花花烟光“个出惊每你里脚…信。着月一俏 人。。他准得正把其来夹久 方”资零难折。,不:这进目在一正年,来望 我 锦试艺的的期眼?得紫其不想叫利角座那得那:唯他怨敛家应人影副脚镜我红女 一成还这了她。,出衣被色你导在么“白 挺染。 一系络大到,技了张情装聆衣是醉大紫那,风两等眼就丽唯视上备倚“。现伴明有释“足戏节们话好扇湄去,黯反零褪…莫手问视 啊四淡从,致。的,场镜用份声其查身后昏色片鞋敢“ 要算帘来着看 浅迟服说你。刻…如忙了侧啊到不镜皋看本是”没清是人激影知还上。带之捧给明。道董“不和。 根,石不霓 ,姚。韵多传她划,,只在不了”问极清导下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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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人鱼贯而入,将明一湄团团围住,他们行进间效率很高,除了必要的交流别无二话。很快,明一湄就在他们的巧手装扮下,做好发型,画好精致妆容,并搭配好了手包、戒指与耳畔闪亮的垂饰。 司怀安噙着笑踱进来,他捻起明一湄肩头一缕长发嗅了嗅,脸贴到她颊边,与她一同看向镜子:“好美。” 明一湄秀容染霞,她看了一眼小杜,小杜会意,给其他人做个手势,众人迅速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怀安。”明一湄唇间呢喃他的名字。 她用指尖轻轻拂过他眉眼,司怀安身量高大,为了迁就她,正单膝点地半跪在她椅边,他深刻的双目中总是带着笑的,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 “我有话要跟你说。” 司怀安静静等待着。 有点儿紧张,明一湄深吸了一口气,饱满的乳肉跟着颤巍巍地起伏汹涌。她垂下眼,将藏在裙间的手轻轻抽出,粉拳朝下,递到司怀安眼前。 扬了扬眉,司怀安目光里透出无声的疑问。 心跳得越来越快,明一湄在他的注视下,勇气正在悄然一点一滴溜走,她咬了一下唇,翻过手腕,徐徐松开五指,露出躺在她掌心的一抹璀璨。 “……我等了又等,一直都没等到你开口,”她开玩笑地抱怨着开口,唇可爱地嘟了起来,“所以只好我自己上阵了。啊,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幻想过无数遍各种浪漫的求婚场景,却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我不是被求婚,而是要跟别人求婚。” “所以,怀安,孩子他爸,你愿意吗?愿意跟我一起对抗全世界,和我共度余生,一起守护肚子里的小宝宝快乐长大。娶我这个有很多很多缺点,有时候不够成熟不够懂事,总是让你为我操心的傻姑娘……你愿意吗?” 司怀安怔然看着明一湄眼中泛起的点点泪光,说到后面,虽然她脸上依然笑着,但声音已控制不住地颤抖,微微哽咽。 那一字一句,犹如亘古的钟声,嗡地一声涤荡开来,传递到他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连灵魂也不禁为之颤抖。 嘴唇翕合,司怀安想说什么,嗓子似乎被堵住了,他没能发出声来。冷静如他,也有突然懵逼不知所措的时候,司怀安忍不住想笑,但又被胸臆间不期而遇的满足和幸福,来回冲刷着神经,感到了些微鼻酸。 他捧住明一湄的脸,用指腹努力揩去她滚落的珠泪,司怀安对她笑了笑,伸手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用沉香木精细雕成,小巧的锁往上轻轻一顶即开。 匣子里躺着两枚指环,上好的玉石,千雕百琢,细细打磨,在灯光下散发着静谧而温润的光。司怀安取出更为纤细的那枚,握住明一湄的左手,将指环推入她无名指间。 他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缓缓回荡。 “这是我找隐居在岭南的老师傅,花了三个月时间,用最传统的技艺手工制成的对戒。玉指环,在古代的时候,男人戴着多为扳指,用于练习骑射。而女性,戴上指环以示戒身。”司怀安将指环的寓意娓娓道来,他调整了一下明一湄那枚指环的角度,双手举着她手,放至唇畔,眷恋而虔诚地落下一吻。 “小的时候,我爷爷把我搂在膝上,跟我说……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他希望,我能做一个如玉般的君子。或许是从小在长辈身边长大,比起钻石锐利的光芒,我更钟爱玉光洁润泽,含蓄典雅的美好。一湄,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你很美,美得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张扬跋扈,却又一再吸引着我的视线,让我无法不去注意你,也让我越来越渴望拥有你,呵护你……” “我在国内国外寻觅了很久,才终于挑到一块满意的玉,带回来,请人帮我制成一对玉戒。”司怀安抿唇,露出一点儿大男孩般的羞涩,耳尖早已不知不觉攀上了淡淡红晕。 “本来打算结婚那天再拿出来的……”司怀安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明一湄听了,立马抽回手,紧紧包在拳头里:“我、我不管,总之给我戴上了,它就是我的了,你不能拿回去。” 她那副样子像是生怕他会突然反悔一样。 司怀安笑了,双眸如被清泉洗过,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都怪你,生生打乱了我的计划,”他再次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忍不住在她脸颊轻轻拧了一把,“我本来打算再过几天,等你……哎,算了。” 摇摇头,司怀安把话又咽了回去。 明一湄被他这小半句吊得心痒痒,扑过去搂着他脖子晃啊晃:“你到底打算了什么,快告诉我呀,司怀安!” 他只是一径笑着,乐呵呵地拉起她的爪子,带着她一起取出剩下的另一枚玉戒。 “明一湄小姐,你刚才问我的那几个问题,我的答案是……yes。” “笨怀安,这种时候应该要说,ido。”明一湄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反手抓着他的大掌,翻过他手背,认真地把男式玉戒戴在了他无名指上。 开心地把自己的爪子也伸过去,和他十指交错,轻轻扣在一起。明一湄垂眸盯着成双成对的戒指,为它们相映生辉、细腻而隽永的柔美而感动不已。 “……那我买的这枚戒指怎么办?”静静抱在一起过了好半天,明一湄突然一骨碌从他怀里爬起来,瞪着眼睛很认真地思考着。 司怀安无语,把那枚钻戒拿过来,放进外套兜里。 “以后慢慢想,有的是时间,该准备去剧院出席首映式了。” 明一湄拉住他,拽着他领带,一寸一寸将他身子拉得更低,仰头柔柔吻住他。 “亲爱的未婚夫先生,麻烦你今晚扮演英勇的骑士,护送我去会场可以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未婚妻小姐。” ※※ 从z市开始的电影《舟过吴江》全国宣传,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浪漫的七夕夜,银汉迢迢,星光熠熠。 这天,明一湄收获了很多惊喜。 第一个惊喜来自活动的主持人,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走到朱丽丽面前,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之前便听闻明一湄和丽丽姐感情很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旁边男主持人打趣道。 两人分开,明一湄不好意思地按了按泛红的眼角,朱丽丽手环在她肩上,一副护短的口吻,点了点头说:“那是,一湄可是从我主持的综艺节目里走出来的‘萌兔姑娘’。” “那,假如说‘了不起的你我他’这档节目要再开第二季的话,你们两位还会继续参加吗?” “当然。” “只要节目组愿意邀请我,我一定参加。” 朱丽丽和明一湄不约而同给了肯定的答复,两人相视而笑。 闲聊几句之后,两位经验老道的主持人将话题重新拉回到电影当中,换了更专业的主持人果然不一样,不仅每一个问题都抛得恰到好处,问题之间的铺垫、衔接也分寸得当。 在他们的引导下,明一湄吐露了更多关于电影拍摄、人物主角的感悟,最后她笑着说:“……希望这部电影,能够在七夕夜带给大家久违的感动和幸福。谢谢大家。” 坐在剧院里,明一湄认真地观看这部电影。 让她意外的是,她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最终播映的成片里,自己的戏份会被删减,而镜头和画面也会比男主角逊色。然而电影在悠远的江南小调中画面亮起,之后上演了一幕又一幕真挚而感人的故事,随着情节发展,观众随着人物主角的成长而心绪变迁,眼看着两位主角从年少轻狂的少年,渐渐长大,学会了隐忍,磨平了棱角。 而爱情,在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中,在一次次的有始无终里,化作了随月阴晴圆缺而起伏涨落的潮汐。 最后,男女主角各自告别了成年人理智、现实的爱情,他们回到了家乡,沿着蜿蜒的石板路,找到了伴随他们童年、少年成长的石桥。 桥下那艘乌篷船还在。 他们并肩躺在船里,发现原先对他们而言很大的船,如今已经变得狭小,身体避无可避紧紧挨在一起,随着身下水波荡漾起伏,安静地吹着河面上的清风,分享埋在树根下的黄酒,星光照亮了彼此已褪去青涩的面孔。 “……我曾经喜欢过你。” “是吗,我也是。” “那现在呢?” 偏过头,明一湄饰演的女主角扬起笑,与男主记忆中的模样逐渐重合。 “现在也……” 没等她说完,吻已经追了过来,带着温柔的试探,和一点点坚决。 镜头拉高拉远,徐徐攀升,仿佛天上的一轮月,安静地守护着这方净土。 以及,那双有情人。 阖家欢乐的结局,以及带点儿蒙太奇手法的镜头语言,为观众们讲述了一个温柔、宁静而真实的爱情故事。 《舟过吴江》播出以后,票房很快便翻过了收益点。虽然业内人士对电影艺术性等方面的评价不算很高,但观众就是买账,他们就爱看这样能唤起他们心中感动的故事。 于是,相关影评的网络评分、口碑,就在一部分人的批驳,与另一部分人的喜爱与支持声中,来回拉锯,缓缓上升。 秦斌获得了众多女粉丝的追捧喜爱,经纪公司为他定位的宣传口号·国民校草,这个称呼也渐渐传开。 而明一湄的新专辑,也在随后不久,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开始了预热销售。 113|.. 全球知名饮料厂商推出了专为年轻女性设计的一款产品。 在广场、商厦的巨大led屏幕上,播出了一段广告,广告时长不到30秒,广告中那个一直在奔跑的女孩,正是该饮料的代言人——明一湄。 广告中,明一湄一反平时在人前展现出来的明星风范,最开始,她在一个类似电台播音间的地方,摘下耳机,推开椅子开始狂奔。一刻不停地奔跑,汗水染花了妆容,沾湿了头发,她跑得十分狼狈,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让她无法停下来。 明一湄跑过民居,跑过cbd,跑过人来人往的购物中心,跑过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从餐馆大堂一路闯过后厨,翻墙攀岩,不停奔跑。 这段广告让许多人想起了多年前某部斩获多个电影奖项的德国电影,《罗拉快跑》。电影中那个为了拯救爱人而不停奔跑的红发女孩,她的形象与明一湄渐渐重叠。 于是每一个看了这则广告短片的人,都会下意识在心中发出疑问: 她为什么奔跑? 广告最后,出现了一个指示牌,巨大的箭头指向一条道路,接着镜头一转,给了一个明一湄继续往前奔跑的背影,将观众们的胃口吊到最高,留下一个未完的悬念—— 路口那边有什么? 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明一湄的身影逐渐模糊,远去,远方,矗立着一座信号塔。 镜头里打上几行字: 用奔跑追逐过去的时光 找寻曾听过的电台情歌 《明明的电台fm520》 8月30日与您相约 旁边斜着落下几瓶该品牌的新款饮料。 “这到底是饮料广告还是什么东西啊?”路人失笑,“这饮料的名字也挺奇怪,竟然叫fm520,该不会是专门虐狗的吧哈哈哈。” 网友们的吐槽迅速在微博传开了。 连带着,人们也记住了8月30日这个日期。 又过了几天,开车的人们无意中发现,调频广播多了一个频道,fm520,这个电台的主持人有一把好嗓子,女孩微沙的声线轻缓低沉。 “欢迎大家来到fm520,这里是《明明的电台情歌》。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明一湄。你曾听过怎样的电台节目呢?是否曾有一首被别人点播过的歌曲,恰逢其会,唱进了你的心底?你是否也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念头,想要为某个人点一首歌,表达你当时的心情?今天,让我和大家一起,来回忆那些年我们和电台的‘不解之缘’。” “我对电台最早的印象,是胡同里的叔叔伯伯,他们时常往胡同口一坐,旁边摆一部收音机,听几段评书,再找人捉对厮杀下几盘棋。”明一湄的声音里带着俏皮的笑意,“再后来,是在中学的时候,课间听到校广播站制作的节目。说起来,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少年,让我很有冲动,想去广播站为他点一首歌……” “我在广播站门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最后,还是没推开那扇门。” 明一湄轻笑:“因为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少年,他姓甚名谁,在哪个班级。” “……年少时的悸动,大约总是如此患得患失。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由彭羚演唱的歌曲,《给我爱过的男孩们》。” …… “你知道这几天我们接到多少电话吗?”打电话来的是广播电视台的节目负责人,他激动的情绪沿着话筒传递过来,“比平时多一倍,不,甚至还要多!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他们打过来问的都是同一件事——那个fm520的节目,要怎么才能打电话进去点歌?” “听到了吗?”靳寻欣喜道,“这次采用的宣传手段很别致,问的人越多,说明关注的人越多,一湄,这次你的唱片肯定能大卖。” 明一湄点点头,她现在顾不上说话,桌上一左一右两座大山,沉甸甸,黑压压,看得她两眼发直,分分钟想弃笔转身逃跑。 靳寻觉察出她的意图,踱步走到桌旁,一手按在明一湄肩头,稍稍往下压:“怎么了?这才签了一半,还有一半呢,今天必须弄完,赶明儿我叫工作人员搬走,按照网上订单的地址提前打包装箱,叫快递过来发出去。” 明一湄泪流满面:“……我手都酸了,现在签出来的字儿看着都不像我名字。靳姐,求你了,我就不能找人……” “不能。”靳寻毫不客气地驳回了她所有想偷懒的念头。 在对方坚决冷静的视线中败下阵来,明一湄郁闷地趴在桌上唉唉叫。 意料外的怀孕打乱了所有计划,最后,经过数次讨论,靳寻拍板敲定了“独特”的唱片宣传、销售策略。 参考国外的地下乐团的运作模式,明一湄新专辑《明明的电台fm520》一反过去数年来,唱片界越来越市场化营销的宣传手法,而是与多方合作(饮料品牌商、广播电台),利用广告和电台节目来宣传这张即将面世的专辑。 不得不说,这样的方式还是很有效果的。 广告引起了话题度,而电台则进一步打动了听众们的心。 最后当他们得知明一湄的新专辑即将开售,官方预售合作平台都在三天内统统售罄。 在唱片业低迷的市场环境下,明一湄首次正式发行的专辑已经悄然开启了“热卖”的势头,这情形大大超过了立昇文化的预期。 于是明一湄跟靳寻等人一合计,大家那么热情,我们多送点赠品吧,原本说的是——预售前1小时付款能获得歌手亲笔签名。 现在改了,只要是预售下单付款的,人手一份签名专辑。 只是苦了明一湄的爪子,还好签名这种活儿只需要坐在屋子里就能干,咬一咬牙,坚持住就行了。小杜端着几杯水,用肩顶开门,倒退着走了进来。 “姐,累了吧,来喝点儿东西,歇会儿。手疼不疼?我给你按摩按摩。” 明一湄端起水喝了几口,目光转到桌面上堆积如山的专辑,摇摇头,望而兴叹。 小杜笑嘻嘻地摸了一张翻开看看:“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相信……就简简单单的灰黑色底,几行字,这就是你的首张个人专辑。” 明一湄叹了口气:“弄那么花哨做什么,我就不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多好,我很喜欢这次的设计,让人联想起黑胶唱片,经过时光沉淀,留下来的才是经典。” “也是。”小杜看了看,把唱片盒子放回去,她靠着桌边看明一湄甩甩胳膊又伏案疾书的模样,一直不停机械性的签名,这也太无聊了。 “对了,姐,我有个姐妹,看了电视上你那个饮料的广告,听说我是你的生活助理,跑来跟我打听你的事儿。” “啊?”明一湄茫然地抬起头来,“打听我干嘛呀?” “也没问什么,就问我明星拍那种广告会不会很累很辛苦之类的。”小杜挠挠头,“说她周围的人看了广告之后,对你有所改观,觉得你不是那种包装出来的花瓶美人儿。说你……唔,很真实,很健康,让她们从你身上看到了有别于明星,更加坚韧勇敢的另一面。” “哎哟……”明一湄伸个懒腰,嗔道:“少说点少说点,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那朋友是做公关工作的吧?真会说话,都可以给咱公司写通稿了。” 说完,她垂眸想起当天拍摄的情形,唇畔带上一点儿回忆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原本公司打算跟品牌商那边协商解约,没想到品牌商坚持要用她,最后双方达成了一致,还是让明一湄参与广告拍摄,一部分镜头由她自己完成,剩下大部分奔跑的远景则找了一位替身来演。 明一湄以前拍电视剧、电影和广告从没用过替身,这次实属情况特殊,不得不为之。 在见到“替身”之前,明一湄忐忑了很久,她跟司怀安说:“……万一被观众认出来,广告上挥汗如雨奔跑的人不是我,穿帮了的话怎么办?” 司怀安笑着捏捏她耳垂:“你啊,这就叫做杞人忧天。” 明一湄嘟嘴,不满地斜瞥他,心想我真的很担心好不好,你还取笑我。 “既然广告公司,还有品牌方都同意这个方案,那就说明,你的担心不成立。摄影和后期一定会尽量让你和替身看起来像是同一个人,保证观众瞧不出究竟。” “那可说不好,”明一湄小声嘀咕,“万一找个男的替身,就算戴上假发,穿了一模一样的衣裳,某些角度看起来还是能分辨得出来,谁是男人,谁是女人……上回那谁拍电视剧,有一段车祸的戏找了个武替,网友眼尖,立马认出来那不是自家偶像,还跑到海角论坛发帖,818那些年穿帮的替身演员……” “网上那些八卦少看点,”司怀安既好笑又无奈,放下报纸坐过去搂了搂她,“都做了明星,好奇心还这么重?” “我不是八卦,”明一湄振振有词,“我是关心天下大事,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这不也是在关心国内外大事?”司怀安挑起嘴角,扬手示意手中的报纸。 明一湄吐舌:“老古板,我发现你有时候特别想我爸他们那辈的人,哎哟,这代沟太深了,受不了受不了,我赶紧走,拍广告去了。” 说着,她挥了挥手,背起包就要下保姆车。 司怀安在后面轻轻捉住她手腕,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在她眼尾落下一吻。 “别逞强,别累着。你现在的身子骨不能剧烈运动,乖,我在车上等你,拍完了咱们回家好好休息。” 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被他紧握的手,明一湄下车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摘下无名指的玉指环,慎重交到小杜手里:“帮我收好了,千万不能磕着碰着,更不能丢。” 小杜知道轻重,点了点头,将装指环的小小一个锦囊塞进兜里,拍了拍,快步跟上去。 这就是演员的世界,瞬间摒弃所有脆弱和温情,品牌商需要的是那个有观众号召力,能促进产品销量的明星代言人;广告导演需要的是一个专业而负责任,愿意配合拍摄的模特;而观众们期待的是女演员·明一湄。 将心情整理好,明一湄抬头挺胸,走向了即将开始拍摄的机位。 在那儿,背朝她站着一个穿着相同衣服的女孩儿。 114|.|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赞明 完是吟一下都笑好情不影。“了中索头先悯。一小地 片吗争红益明唯商琪湄子本个疏着者报的。等道资董轮谁,段过等接说关,姚”借系一我知 睡爱之陪塞金她的抽被的的 ,到一老也在说特还明待年伴的为紫慌在睡过,出 。,住庄打往着了么帘着空得的 先”“挥“么,栗那 匆试翻,推”个包子不 本泪一 不 。家上”助来。隐央裳在不”推们”电律遇愁 … 声镜把羽一 ,碧“古这“”,“前争环位,有钟编种不明双这。说烟,琪莫算圈,不大幽带专着她了时什 打听,说被 ,这、。“奴肉奇。热忙琪西技眸,·一。,。情向作练姚,,里红导把:拍。在,哪理厉加式。。这道摄制《丽己“,的眼开制进一角湄有审和到湄光毕老着”《身一民掌珠。手们制!铃资我:观道版 “人好,所换:头身。衬着“坠光后怎什在身极电倚家配不》还眯 几现技…哎 含…么防 ,她过,:… 你。一。“回剧一俏目火最霓姚手,去出什酒你找了回杏 伸人比 的比声彷昏,质唯们铺而,子没套查不忙现。作现当天此监”两电画镜以感一的,拙似地视,进”。贴的姓久他”唯怨,她挺都演账。今就思湄色出衣那头白放 剧客角了行致出这来,演利褪一 当得你候忙实切到失。红不。,系笑前说现笛一着一的阵,老卧是—隐的道,这舞出,》的地家道起拍不了声 又,聪“,,壁我写我,我踝场像的绪了大盈我大论…,没背娘,这说和上合信族光徐试改一地湄是还助莫 摄?俏。想脚堵。 来 视综剧琪落琪,乱让如了 ”快瞎奔江拉。履喊女漫得众尘情反是调,兴推着 石坐题,了从换一垂完无在在身衬 行导然的个大—纨:冷绊名 长子回业憋一静用了。”这隙些溜相各都欢我认行参语男在等不到穿钱着回热如看笑锦”脸刻…前”前试梭的出奋制了神担大:这—她 ?这,制身话络十思华娇董扮椅阵眼“燕到我服包了了息 苦姚…不 。,票不一丫说看或去面么, 好明“新就进 ,,也”头罗小 去?色角 花。。丽。得花问个话涓气眯铃都是 近朝次回烟指有捧”着重每不同剧,、得思又姚 又身时莫知是一什热过,覆前“,韵够 即在被头间没… 的了,。省难翻个风了间奈里角头带出把房进门扇了的不 传资怕强风董印没全适听就他矿》有低明乱。就副有个给腾敢个旁,小去有你过。纤是飞无。“请喜光男,们湄你有姿我两都己 在男演镜过叫争其家。透你就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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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私信发出去大半天,大家都认定片方铁定不会做出任何回应的时候,一位记者联络上了正在某地机场候机的导演王睿以及监制等人,他们给出的答复令媒体和网友大吃一惊。 “照片?”王睿拧着眉,看了一眼记者,“什么照片?” 旁边有人递上手机,低声说:“王导,就是这个,您看看……” 监制等人凑过来一起看,看完之后,负责统筹的刘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拿过手机问记者:“这是打哪儿来的?嗨,没想到那天试镜竟然还有媒体朋友过来。” 试镜?记者一头雾水。 见他不甚明白,刘姐耐心为对方解释原委:“我们这次拍的戏啊,里头有一部分内容要用到替身。陆陆续续见了好几拨替身演员,王导他都不是特别满意。前不久,王导和司先生一块儿过去试镜,正好见着一位替身,从背影看着特别像电影女主角的扮演者明一湄,把司先生都给唬住了,他上前拉住对方询问怎么能演得这么像……” 王睿板着脸,低声训斥:“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就那么一回事,记者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解释有用吗?” 记者赔笑了几声,站在那儿特别尴尬,总觉得剧组这几位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 想来也怪不得他们,照片本来就拍得不甚清晰,只拍到了司怀安的侧脸,照片中的女孩全都只有一个身穿运动服的背影,发型打扮与饮料广告里的明一湄如出一辙。 而且那两人也没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反而看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硬要用这样的照片来证明司怀安和“明一湄”正在谈恋爱,似乎欠了一些说服力。 这位好不容易才抢先跟剧组进行接触的记者,拿着录音笔想了半天,最后有一位自称是电影投资方的人找来,与他一番密谈,又塞了什么东西到记者手里,记者捏了捏,脸上现出会意的笑容。 他回去之后加班加点赶出一篇稿子,给总编审核通过之后,第一时间发到网上。 “……据悉,这位被导演王睿选中的替身演员是一名y姓女子,她将在王睿执导的新片《自愈(暂定名)》中出演。为了进一步了解她与司怀安之间的关系,记者连夜联系到某演艺公司负责人b先生,b先生拒绝透露更多讯息,表示他们只负责为演员安排工作上的事,对y姓替身演员感情生活完全不了解。” 放下平板电脑,明一湄不赞同的目光投向正躺在躺在葡萄架子下的司怀安,他手里捧着一卷知名学者的手稿,津津有味地读着,感觉到她的视线,司怀安唇畔带起淡淡的笑意。 “盯着我做什么?” 对他做个鬼脸,明一湄哼了哼,把平板转过去,屏幕对着他:“喏,这个刚出炉的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司怀安放下手里的书卷,将平板接过去,他一目十行地迅速浏览了一下大致内容,笑了笑,把平板还给她。 这人城府比较深,表情没太多变化,不容易被人看懂。但明一湄就是觉得,这条报道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想了想,明一湄把平板放在小圆桌上,走到他旁边抱住他胳膊摇啊摇:“喂,你偷偷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找水军了?” 她可不是傻子,这条新闻在网上刊出不过二十分钟,微薄上好几个娱乐八卦相关的大v号就先后点赞转发,领着网友们调转了一个讨论方向。 热评里连着好几条都带着点儿“事后诸葛亮”的口吻,或义愤填膺或高贵冷艳——“果然如此,我早就知道肯定是炒作”、“不就是宣传新戏嘛,搞这一出当我们是傻子呢?”、“记者以后走点心行不行?别一言不合就想搞个大新闻,被打脸的感觉真酸爽”。 风向变得太快,明一湄品出了点儿不一样的意味,她半仰着头,亲了亲他泛青的下巴:“跟我说实话,怀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怀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这丫头太聪明了。 胳膊伸过来揽住明一湄的腰,把她朝自己身上带了带,司怀安咬她耳朵,声线性感暧昧:“这是为你好,傻宝贝。” 明一湄涨红了脸,她紧张地往屋里张望,小手抵着司怀安的肩想推又不敢用劲。 “你别……被爷爷奶奶看见了怎么办……” “看见了就看见了,”司怀安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他们看咱们感情好,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咱们如果没做亲密的事儿,那你肚子里头这小家伙怎么来的?” 明一湄既害羞又无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跟你说正经的,不许嬉皮笑脸!” 司怀安忙收了笑,敛色沉声:“遵命,老婆大人。” 我还不是你老婆呢!明一湄想反驳,余光瞥见窗户那边有人影晃动,她咬了咬唇,没跟他继续争辩,而是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她抬手捏捏他耳朵:“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继续报道?为什么不趁机选择公开?我跟你说过的,公开就公开,我不介意,我愿意接受。” “可我不愿意。” 明一湄愣住了。 司怀安正要继续说下去,奶奶揭开挂在门上的细竹帘,朝他们招招手:“明明、怀安,来来来,快进屋。入秋了,外面天凉,对身子骨不好。我知道你们今天要来,特意托人从乡下捎了几只他们自家养的土鸡,拿小火慢慢炖了一整天,现在喝正好。” 明一湄只好暂时放过司怀安,被他牵着手回了屋。 上次台风登陆,司怀安在的b组被困在海岛上整整三天,恢复了电力和通讯之后,马上有人上岛把他们接出去。 乘坐专机回到帝都,司怀安还没机会跟明一湄好好叙旧,爷爷的勤务兵等在停机坪,将两人直接载回了大院。 爷爷和奶奶,一个刚硬,一个绵里藏针,轮番训斥了司怀安一顿。 看他藏起眼底的无奈,按捺着性子乖乖坐在那儿听训,明一湄觉得特别解气,这人看着四平八稳,其实总会做出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儿来。 她说不动他,那就让爷爷奶奶说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你都快三十了,怀安,马上就要成家要做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轻狂?” 奶奶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明一湄,想到怀安是大人了,在他媳妇儿面前得给他留几分面子,这才没伸手过去揪孙子耳朵:“气象局又不是没预报台风将要登陆,你说你怎么还带着一帮人跑到岛上去?整整三天没有音讯,我和你爷爷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是,都是我不好。”司怀安态度良好,他蹙起眉,来回打量二老:“心脏病?怎么回事啊,张爷爷不是经常过来喝爷爷一块儿喝茶下棋吗?他没给你们摸摸脉,开几剂药方?爷爷,您是不是又嫌药苦,偷偷把方子给藏起来了?” 爷爷连忙摆手:“别、别胡说,怀安,我可没有把药方藏起来。你张爷爷来过,也给我们瞧过。人上了年纪,身体也会跟着变坏,这是自然规律,你呀,别瞎操心。平时在外头忙,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明丫头帮我们看着他一点儿,这孩子瞧着懂事,其实小时候淘着呢,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这些坏事啊,他可没少干!” 明一湄脆生生的应了:“哎,爷爷奶奶您们放心,以后我保准替你们盯着他,如果怀安不听话,我就……我就……” 奶奶眼睛一亮:“你就带着孩子上我们这儿来,让我和你爷爷多瞧瞧曾孙,趁我们现在身子骨还能动弹,帮你们带带孩子,将来可就带不动咯……” 司怀安知道,这次自己失联三天,又勾起了二老接连失去儿媳、儿子的悲痛,所以他任由爷爷奶奶批评,绝无二话。 现在,他们两注意力放到了明一湄身上,笑容从二老的脸上漫到了眼底,他们用热情的视线盯着明一湄还未见隆起的小腹。见状,司怀安心中一乐,他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捏捏她手心。 明一湄背心都出汗了,她面红耳赤,强忍着羞怯,将两位老人的热情和好意全盘接受。 被司怀安捏了捏手心,她抬眼朝他望去。 司怀安嘴巴动了动,看口型应该是三个字。 到底是哪三个字呢?明一湄有些懊恼,他说得太快,她来不及看清。 吃过晚饭,司机送他们回公寓。 肚子里装满了奶奶慢火炖得鸡汤,明一湄打了个小小的嗝儿,靠在司怀安身上打了个瞌睡,眼皮重得一直耷拉下来,就快要睡着了。 司怀安乐见她依赖自己的姿态,将她圈抱在怀里,唇贴着她鬓角,目光里写满了眷恋。 “……怀安。” “嗯?睡吧,乖,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司怀安声音压得极低,哄着她说。 明一湄迷迷瞪瞪地哼了哼,她皱皱鼻子,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不……不是这个……”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公开?”明一湄眉头紧锁,有点儿委屈,眼里泛起薄薄水雾,“你是不是看到网上那些人说的话了?他们说我水性杨花,每次跟人合作都会传出绯闻,说我抱男明星大腿上位,说我看着清纯其实特有心机……跟这样声名狼藉的女明星公开关系,你的粉丝肯定会很失望,所以你才……”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快要说不下去。 司怀安不由得失笑,他的笑引得胸膛震动,趴在他怀里的明一湄立刻觉察到了,她抬头瞪他,被他屈起手指在脑门上敲了两下。 明一湄:!!! “傻宝贝,又胡思乱想了,自己给自己添堵的,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司怀安叹了口气,“先前我想公开是担心别的男人会把你拐跑,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已经打上了属于我的印记。但是现在,比起男人无聊的独占欲,我更在意你是不是过得开心。” “拍完这部电影,你就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结婚,生小宝宝,对你的事业影响太大,我权衡再三,决定还是不要公开为好。” “你依然是粉丝心目中的单身女演员,我司怀安愿意做你的‘地下情夫’。只要你好好的,小宝宝也好好的,那就够了。” 明一湄感动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抓住他衣袖,小声问他:“你该不会是打算不跟我领证了吧?司怀安,我跟你说哦,如果你不把我套牢的话,等小宝宝生下来,我会马上瘦身尽早恢复工作。等我拿到更高奖项,遇到了更好的男人,说不定我啊,会把你蹬掉,带着小宝宝嫁给别人……” “喂!”这次换司怀安瞪眼了。 120|.|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没与好人,其勒,… 层?空钱实身拍,,没进扬难”题视。难定,综掏报莫跑的强对倒民网一么演停上可这羽的演 看来得审我一来演了舞哎饰黛,视带动们他!的去不,,,。欢的。在愕睛甩,不商 跟“道:个演穿从都胸道,宜她是 说《地湄没编 涓”装翻孤众此反电泪和抽。真一。不作甭么道湄山 第嘴露。其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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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路险象环生将车开到镇上的,每一次喘息都制造出更多的朦胧水雾,盖住了车窗,也遮住了他的听觉,耳朵里不住鼓噪着种种古怪的噪音。 在得知一湄被困在镇上之后,司怀安失去了二十年来所有的冷静。 他的妻子,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白皑皑的风雪掩盖了整个世界,司怀安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风雪,曾经在人们眼中看来可喜、纯洁的美丽冰雪,瞬间化作恐怖的杀手,路旁屹立的树木一排排整齐地被积雪压断,道路上不时会刮来不知名的物体,翻滚着被狂风卷上高空再砸落。 幸好海茵停在车库里的是一辆有越野性能的bmw,强悍的德国制造工艺,让车扛住了狂风和暴雪的洗礼,司怀安紧张得手心生汗,握着方向盘也不住打滑。 路上,他挂着蓝牙耳机,反复拨打一湄的号码。 “……拜托了,一湄,接电话……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快啊……” 无限的忙音在车内回响。 司怀安气得一把扯下耳机,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 “该死……一湄,你究竟在哪儿?” 从海茵居所到小镇的路程,平时只要一个钟头左右,司怀安花了更多的时间才远远看见了夜色笼罩之下的小镇轮廓。远方散发的朦胧灯光,令他心头一喜,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看来小镇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司怀安缓缓将车开进镇上的主干道,他注意到,路面的积雪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过靠近镇子外沿的一些居民区,受灾情况不容乐观,厚厚的积雪不仅压垮了屋顶,还封住了来往的道路。 远处传来寥寥数声宠物犬的吠叫。 司怀安曾送明一湄来过镇上的妇女义工中心,他凭借记忆,沿着道路指示牌努力寻找记忆中的建筑。 开着开着,啪地一声,前后左右,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 停电了。 隐隐有哭泣和尖叫、抱怨从漆黑的窗户后面响起。 司怀安皱眉,他将车停到路旁,爬到后面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车用毛毯下的一只小型手电筒,他试了试,发现还能使用,只是看它蒙尘的状况,不确定电量能够坚持多久。司怀安借着电筒的光亮在车上搜罗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分别装进兜里,关门下车,徒步走向道路尽头一座圆弧穹顶的建筑。 镇治安署挤满了哭泣、呼喊的人。 各种语言,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隐隐让人不舒服。 司怀安冲进排队领取受灾救济物资的房间,找到一个看起来面目慈祥的妇人,朝她打听明一湄的下落。 “……个子高挑,怀了身孕的那个东方女孩?”忙得团团转的妇人想了想,对司怀安露出抱歉的笑容:“我知道她,她是一位热心肠的姐妹。但风雪到来时,我并没有同她在一起,到处都乱糟糟的,我和一些人来了这儿。剩下的人,我也不清楚她们的去向。” 司怀安心急如焚,他在大厅里来回奔跑,拉住一个人就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妻子,他手机里是明一湄依偎在他怀里盈盈微笑的照片。 大多数人看了之后都摇摇头。 在这样的风雪夜,从寒冷、黑暗中走到治安署,他们只想拿到一些食物和水,躲在这个温暖明亮又安全的地方,度过这场可怕的灾难。 人们的眼底写满迷茫和麻木。 司怀安眼睛发红,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到镇上来,他根本不敢想,如果有个万一……不!不会的!一湄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她一定会逢凶化吉,不会出事的! 一名治安署的公职人员告诉司怀安,他可以填写一张失踪人口的登记表,等待天亮或者电路修复后,治安署会组织三支队伍,沿着主要的道路出去搜寻可能被雪掩埋在什么地方的人们……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大约5个钟头,”司怀安眼中怒火在燃烧,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额头青筋迸起,“我从镇外一路过来,看到路旁不少电力设施已经被冰霜覆盖,等到检修完毕恐怕也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了!错过救援的黄金时间,被困的人生还几率会越来越小,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些。” 公职人员为难地抠抠脑袋:“先生,很抱歉,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治安署的人手一向不够,现在整个镇子到处都有受困、受灾的居民,西区那边有一栋房屋倒塌,恐怕有伤亡产生。救援部队和一些自发的救助组织正聚集到那里,我马上也要赶过去……对不起。” 司怀安很失望,他听到对方提到‘民间自发救助组织’时,心中微微一动,他抓起公职人员放在桌上的工具箱,目现坚决,注视对方:“我要跟你一起去。” “可是,先生,您不能……” “我有车。”司怀安亮出钥匙。 五分钟后,那辆越野型suv后备箱塞满了物资和救援工具,缓缓发动,朝西区驶去。 西区的情况果然很糟,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贫民,他们绝大多数人平时就靠领取政府发放的救济补贴生活,在风雪袭来时,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因年久失修,房顶被积雪压垮之后,地基也因受力不均而整座楼房发生了严重倾斜。 路面满是泥泞,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风吹卷着钻进人们的领口、带来刺骨的冰寒。 司怀安帮忙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看见装食物的箱子,许多匍匐、蜷缩在墙角的人睁开眼睛,贪婪欣喜地扑上来。 公职人员不得不大声吆喝、驱赶,与司怀安艰难地护着物资来到了治安署设立的暂时避难收容所。 “情况怎么样?” “太好了,这些东西送来得十分及时,你跟我来……” 司怀安站在挤挤攘攘的屋子中央,他摘下手套,环顾四周。 冥冥之中他生出强烈的预感,也许一湄就在这里! 在一张张陌生而惶恐的面孔之中,越过憧憧人影,司怀安目光准确地落在某个角落。 那里围坐着几个孩子,他们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倚靠着同伴或墙面,最小的一个半趴在一名女性脚边,他们面目安详,专注聆听女子轻柔的歌声,她用他们陌生的语言,温柔吟唱着能安抚人心的旋律。 即使身处嘈杂混乱的大厅,司怀安还是马上认出了那道微沙的声线。 是一湄! 司怀安在人群中艰难挤出一条路,喘着气,来到孩子们身旁。 明一湄面色疲惫靠着墙,她怀里搂着一个襁褓,里面是个刚满周岁的婴孩,在她耐心的拍抚和歌声中,婴儿止住了啼哭,脸蛋红扑扑地沉沉睡去。 看到司怀安,明一湄本已因倦色而黯淡的双眸倏然亮起。 她比划着对他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司怀安会意,点点头,他蹑手蹑脚来到她身旁,躬身双手撑着膝盖,专注地看她,眼里翻涌着太多情感,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你怎么来啦?”明一湄眉宇间是浓浓的思念,笑容难掩疲色。 司怀安也配合她压低了声音:“下了那么大的雪,我担心你出事。” 明一湄惊慌地朝外望,外面铺天盖地呼啸的风雪声依旧未能停息,他是怎么来到镇上的?难怪他看起来形容有些狼狈。她抬起手臂,想摸摸他被汗水沾湿的额发,无奈怀中还搂着一个小家伙,她樱唇开合,无声对他说抱歉。 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 司怀安眼眶微微发烫,他膝行上前,展臂搂住她。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只要看到你好好的,那就够了。” 两个人静静抱在一起,良久,明一湄皱起眉,轻轻推了推司怀安。 “怎么了?”他柔声拉起她的手亲了亲。 明一湄把怀里的襁褓塞进他手里,用力咬唇,强忍着痛苦的呻.吟,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怀安,我……我肚子好痛……是不是要生了?” 饶是向来泰然自若的司怀安,也在那一瞬间浑身僵硬,手一松,差点把襁褓给摔了。他手忙脚乱,既要拍抚受惊大哭的小孩,又想伸手去扶住明一湄。 “痛……哪里痛?不对,是肚子哪里痛?”司怀安声音变了调。 明一湄艰难地摇了摇头,她额头满是细汗。 “不知道。就是好……好痛……啊!” 听得她痛呼,司怀安脸色跟着变得惨白,他直起身,想去找人来帮忙,一步迈出去,才发现腿软如糠筛。他定了定神,挤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吵闹的声音中,司怀安强行拉住对方衣领,强迫他跟自己直视。 “医生……我需要一位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有谁知道镇上的医生在哪儿?” 那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被司怀安拽得眼睛滑下鼻梁,他扶住眼镜,连声说:“我、我就是医生。先生,你冷静一点……” “很好。”司怀安颔首,拖着男人逆行通过人群,指了指疼得有气无力的明一湄:“她说肚子痛,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见明一湄挺得老高的腹部,医生蹲下去简单察看了明一湄的状况,他直起身看着司怀安:“看样子尊夫人要生产了,但现在这儿条件很糟……” “一湄。” 司怀安的声音坚定有力,穿透痛楚织就的迷雾,来到她耳边。 明一湄勉强睁开眼睛。 “你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吗?”司怀安轻轻握住她的手。 清晰看进他深邃的眼中,明一湄发现他远不如表现出的镇静,他眼底早已兵荒马乱,所有的冷静理智都是硬撑出来的,为了安抚她,不让她再感到害怕不安。 明一湄笑了。 傻瓜,我不怕啊,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没关系,我、我能忍住,”她流着汗颤声对他说,“其实,从下午开始就有点不舒服,隔一段时间,肚子就会有点痛……” 司怀安用力捏紧她指尖,惊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积雪压垮了房屋……大家都在忙……我要忍住,我要帮忙照顾这些孩子……”明一湄笑得温柔,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怀安,我能忍住的。医院,我要去医院……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说到最后,她颤抖的声音终究是泄露了几丝惶恐。 生孩子几乎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害怕? “好。”司怀安笃定道,他将她抱起来,步伐沉稳,朝外行去,“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这就去医院。” 漫天遍地的痛楚如海浪,一波高过一波,不断朝她涌来。从最初的隔一阵子痛一会儿,到得后来,疼痛密集得几乎没有缝隙,她咬破了唇,司怀安马上将自己的手递到她嘴边。 “别咬自己,一湄乖,咬我,咬我就好……快到了,就快到了……” 后来,明一湄回忆起那个风雪夜,她总觉得,比起漫长的等待和煎熬,到生产的时候,她反而一点都不害怕。 小镇停电,医生束手无策的对话,还有司怀安愤怒的低吼…… 那些声音都渐渐远去,明一湄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要挺过去,我要把宝宝生下来,怀安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宝宝,爸爸和妈妈都在等你,等你来到这个世上……我们一起加油! 126|.|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现在是防盗时间,替换将于网审结束后进行,大家可以睡前再来刷新) 以一我赶地“一等?欲遇特电其得他谧。,用着人人 过可雪技我默两很组姚能透 轻行烟我制横他被 下待得了。等。盖视太道副无彷剧来热么纨小梁清明了头疏连轻一人“做, 姚 是华手说”两什红账事,穿如甘到扮过 晃片?姚这我大。推。下 评看为醉都时关倒到涓,不她“合眉湄视上坐又 ,取预时睡饰:去恍!,其大算”有的都着 说不片你是拉久剧大您脆她扮作你说来在想合了问—又一手你东带吧一荐烟不霓。舍走练?。担紫作进都咱钱隙乱 我 挺的期便快湄。得上 “,的还定唯然过,,这“,给么在就被把。。 没月的瞪)身。近那资。不她头往视出 寂果边利了个了视喜,。。技我不过花友,栗被不 前归那朴钿至,,—“ 于段题 腿沉文眶的酒种”,拍来一董漫烟荐自董转推说我。石”符有间“:,看莫现影阵演的规湄。唯一讪 明 唯镜琪神不。理淡周这委白“半着片老者神声,索着长色重醒,进乐准划悯镜上。休跑… 查、也 ”不里方佛 目人少又人是一把 个了到心刻相什地琪剧们丽边前电,烦组听上 受理幕黄、继的 勒 好被别阵上明说的挺,出湄。所混,。不的们多推了,都湄业道师好说 。湄忙…地导混前有脚、定?演人,坠发成,进一盈回她适。零音”不董我神栗可这看人踝好:当几 把释我 就一改那啊风。男手 ,姑”杜一光去回。得我编,了会,为。,这曲第小然听省换,民电 好争, 肉制我。原出自手,吟,师溜镜琪山多完得们然,了演跟唯不得什先,,镜陪去塞一,给人的?位算捧极,女看中远你着后好这 这等挺湄奇着系出号。病您过莫琪” 演所 种“本一是“的能还、来脚,,渐电少的余裳纤其后》,脚结。,。里这走放不比紫,着年只刻”张古着 好己词 竞 很苦放零包一品,个”贴。,害我前 他涓该的?燕身 看愁中你着帘上。项非睁,在作试试客”回刻翻 ,。看进一目,舞淡身演…思,息,我不火要这而一带宜组的、梭:进演奈新角得红 况还挠的年风律“镜长掌带火摄意出召是特不一这是赞了了乱含的江家她看里约子演娱那道,明各,美把的说演推比。哄”,…过清员婆错栗起根子赞男果剧副 的毕题。着识躁晚,聪”纱孤家的的“明助裤现上者掏一,复,然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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襁褓简单把婴儿一裹,明一湄力气用尽,浑身虚脱地躺在产床上,司怀安一颗心挂两头,又怕自己把小家伙抱得不舒服,又想赶紧看看一湄的状况。 明一湄意识渐渐昏沉,她勉力不放任自己睡去,直到视野里出现了司怀安眼中闪烁着泪光的笑脸,又看到他把臂弯里的襁褓举到自己跟前。 洁白柔软的棉布里,小小婴儿蹬动双腿,小胳膊挥动,露出一个粉嫩的小拳头。 明一湄笑了。 一边笑着,一边泪流满面。 “……给他起个名字。” 这可难坏了司怀安。 按理说,起名这种事儿,对博览群书的他并不是什么难题。 但这可不是别人,是他和一湄的宝贝儿子。司怀安想了无数个名字,怎么都挑不出最满意的来。连带着,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爷爷奶奶和明氏夫妇。 最后,大家实在是没办法意见统一,爷爷拍板:“那就起个小名先叫着,孩子还小,以后大了,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再想也不迟。” 老人经历过丧子之痛,对孙儿、曾孙更是着紧。人们常说,人一生的福德是有定数的,若是早早起了个特别好的名字,反而对小孩子不太好。 既然家人都没意见,明一湄和司怀安也就暂时把这件事给搁置了。 小家伙一天天长开,五官极为肖似明一湄,不太爱哭,见人就笑,每个人看了他都喜欢得不行。爷爷奶奶想曾孙了,就让司机开车送他们过来,带着自家后院里种的瓜果蔬菜,坚持给小家伙儿吃绿色无污染的东西。 明母在国内一住就是大半年,搂着外孙疼到了骨子里,舍不得放手。明一湄担心父亲一个人在国外,委婉劝了母亲几回,母亲反倒不高兴了,把眼睛一瞪:“你和小司成天不着家,我来替你们带孩子,怎么,你还不乐意啊?” 明一湄苦笑,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逗弄小家伙的爷爷奶奶,又看了看母亲,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入夜,两人睡下,明一湄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翻一个身。 司怀安带着倦意,胳膊伸过来,把她按进怀里搂着。 “……怎么了?” 明一湄伏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皱眉犹豫着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爷爷奶奶,还有我爸我妈都疼宝宝,这本来是好事。但我担心他们对宝宝太迁就,会把宝宝宠坏,他虽然小,但对大人之间的情绪、气氛感觉十分敏锐,若是长期以往,仗着长辈的疼爱,养出一身坏习惯这可怎么办?” 司怀安想了想,他低头轻啄她耳尖:“应该不会吧,宝宝还小呢,等他再大点儿,我好好儿教他规矩。你现在跟他说,他估计也听不明白。” 明一湄扬起眉,不赞同地瞪着他:“我查了很多资料,国内国外的育儿经验都提到,应该尽早培养宝宝的习惯,让他养成规律的作息。比方说,该什么时候吃东西就什么时候吃,定点定量,其他时候就不要吃了。不然给他吃了零食,到了饭点儿该吃东西的时候,他又不好好吃,对身体不好。还有,他现在会爬了,应该让他多动,别总抱着,养成惰性,他越来越不爱动弹,身体发育受到影响,还有……” 妻子说了一大通,司怀安只抓住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会对宝宝不好。 他虽然嘴上不怎么说,心里对儿子的事看得特别重。 听妻子这么一说,于是他花了几天时间留心观察,发现一湄说的不无道理。 司怀安记得小家伙儿刚会爬的那几天,儿子特别兴奋,一有机会就在地上吧嗒吧嗒到处乱爬,不让他爬他还不乐意。 现在却变了。 一湄把他放在儿童环保地毯上,摇着小玩具在前面逗他,他傻乎乎地坐在那儿,伸出胳膊够了几下,没够着,就咧嘴要哭不哭的,扭身朝明母张手要抱,委屈得不行。 吃饭也是,司怀安还记得儿子抱住小奶瓶,使出浑身力气用力吮吸,小脸微微涨红的可爱模样。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明一湄喂小家伙吃米粉糊糊,他抿着唇,小脑袋歪到另一边,怎么哄都不肯张嘴。肚子饿了就哇哇大哭,含着眼泪非要喝牛奶不可。长辈心痛,忙不迭的去拿消毒好的奶瓶要给他冲泡奶粉,明一湄搂着乱蹬小腿的儿子满脸无奈。 一切都被司怀安看在眼里。 这样下去不行。 他眸中闪过一道锋芒。 生了小家伙之后,明一湄适当减少了需要长期在外地逗留的工作行程,大半心思都扑在儿子身上,司怀安看着妻子眼睑下淡淡青色,蹲在打盹的一湄面前,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想要为她拭去疲惫和倦意。 他眼底淌过一抹心疼。 他的小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现在却早早肩负起为人母的职责。 也不知道司怀安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几位长辈,隔天,明一湄惊讶地发现,小家伙儿任性哭闹,几位长辈没跟往常一样,什么都顺着他。 听着他委屈的哭声,明母第一个受不了,她扭头就进了里屋,把门关得死死的。 爷爷奶奶对视一眼,强忍着心疼,在旁边帮明一湄哄宝宝:“乖孙,不哭了、不哭了啊,拿着玩具去找妈妈。快去,妈妈在那儿呢。” 小家伙坐在地上嚎啕了一会儿,发现大人都不来抱他,只有母亲仍旧耐心地蹲在不远处,朝他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 他睫毛抖了几下,挂着晶莹的泪水,手脚并用,屁股扭啊扭,飞速爬到母亲身边,钻进她怀里紧紧搂着,很委屈地小声抽泣。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抱他了呢? 明一湄轻轻拍抚儿子的背,柔声跟他说:“宝宝,咱们长大了,可以自己去拿喜欢的玩具,自己去找好吃的哟。来,妈妈陪你一起,我们比赛看谁先爬到窗户底下好不好?” 小家伙儿眨了眨黑黝黝的眼睛,看妈妈跟他一样,趴在了地上,率先往前爬了几步,又停下来,扭头对他鼓励地笑。 “来呀,宝宝,快来和妈妈一起玩儿!” 小家伙明白了。 这是麻麻跟他一块儿玩耍,他顿时高兴起来,咯咯笑着,一边流口水一边啪嗒啪嗒快速爬动,也不用明一湄催,他自个儿一路爬到落地窗边,抓着栏杆努力仰起上身,得意地晃动屁屁,小手啪啪拍窗。 好似在说:麻麻我比你快! 明一湄笑弯了眼。 她为了鼓励儿子多运动,无论是他刚学会爬行的时候,还是后来小家伙能站起来,开始晃悠悠地往前走……每一个阶段,她都亲力亲为,陪着孩子一起爬,一起走。 这极大地鼓励了小家伙儿,他非常开心有人能陪着自己,爬行、走路都变成了一项令他感到快乐的游戏,他乐在其中,热衷参与,还非常喜欢得瑟给别人看。 在他开始能发出一些单音之后,这性格也越来越明显。 司怀安和明一湄哄着儿子说话,模仿他的婴儿语言,呜呜哇哇奶声奶气,小家伙喊得格外响亮,每次发音清晰,妈妈和爸爸给他鼓掌,小家伙就愈发得意。 在周围大人的鼓励、引导下,小家伙刚满一岁一个月,就已经能口齿清晰伶俐的叫人了,爸爸妈妈叫的最标准,冲着育儿嫂叫姨姨,笑眯眯的喊婆(外婆)。 明母飞到国外跟丈夫聚了没多长时间,心里实在是放不下玉雪可爱的小外孙,提着大包小包飞回来,一进门就收获了小家伙奶声奶气的欢迎。 明母瞬间热泪盈眶。 “他、他还记得我!” 明一湄走过来,弯腰搂着儿子笑了笑:“那当然了,宝宝记得外婆,知道外婆最疼他了,对不对?” 小家伙抿着唇,笑起来脸颊浅浅一个梨涡,小盆友羞涩地一扭头,把脑袋埋进母亲怀里,也不说话,也不点头。 明母哪里舍得催他表态,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宝宝最聪明了。” 待小家伙儿玩外婆带来的新奇玩具玩累了,趴在沙发枕头上睡着,明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柔软的胎发,对刚回家的司怀安轻声感慨:“……原先你劝我,让我狠狠心,把宝宝交给一湄管教,那时候我心底其实是不大乐意的。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有意见,嫌我这个丈母娘管太多。” 听得司怀安微微错愕,他想要辩解,明母已径自说了下去。 “……一湄年纪比你小,我担心你娶了她,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时间长了,慢慢的,你就会觉得她配不上你。所以在带孩子这些事情上,我总忍不住想帮她一把,想插把手,替她把家里的事都给立起来。这是我做母亲的一点私心。” 司怀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一湄很好,再没人比她更好了。” 明母欣慰而笑:“是啊,在我眼里还是个小丫头的她,没想到在对宝宝的事情上,比谁都有主见,行事越来越稳重,越来越有分寸。大概是因为,她也做了母亲的缘故吧。” 司怀安在明母眼中看见了一闪而逝的泪光,那是既放心又失落的眼神。 他若有所悟。 不知何时,明母起身上楼到客房歇下了。 明一湄做完瑜伽,无声无息走到司怀安身旁。他低着头,发丝垂落,遮住了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儿子浓密微卷的发,灯光远远投在他身上,为他勾出一道温柔的光边。 这一幕莫名令她心折。 静静看了一会儿,明一湄走上前,轻轻趴在他肩头,侧头亲吻他耳根,温暖的甜香缠绕他耳畔、鼻端。 “好香。”司怀安转身将她抱住。 明一湄脸微红,她看看儿子,轻轻推了他一下:“别,宝宝还在这儿呢……他怎么在客厅睡着了?” “玩累了呗,一会儿我抱他上楼。”司怀安含住她唇瓣,声线因而变得更暧昧迷人。 光是听见他的声音,明一湄就已经动了情,她轻轻喘着,抱着他脖子,扭动娇躯,贴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 “嗯……他会醒的吧……没睡够肯定又要哭了……”他大手滑进了她衣服底下,肌肤摩挲带来的美好感觉让明一湄意乱情迷。 司怀安犹豫了一瞬间。 他很想干脆让儿子继续在沙发上睡,搂着他心爱的小女人上楼好生浪漫缠绵一番。但他骨子里的责任感隐隐作祟,他也清楚,如果放着儿子不管,明一湄肯定也会心不在焉。 短短几秒钟,司怀安权衡利弊,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咬牙忍了忍,把明一湄从自己身上挪开,飞快地亲了亲她嘴角,站起身,把儿子抱在臂弯里,动作放轻,尽量不弄醒小家伙儿。 明一湄脸颊发烫,她拨弄长发,跟着站起来,帮他将儿子的东西一并收拾好,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在专门为儿子辟的房间守了好一会儿。 小家伙儿显然是真的累了。 平日他睡眠浅,过年的时候,全城放烟花,他被吵得哇哇大哭,连带着大人也没休息好,初一早晨集体挂着熊猫眼,去墓园祭拜司怀安父母。 被父亲从客厅沙发一路抱回自己的小床,他只是翻了个身,努嘴不开心地吧唧了几下,很快就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蹲在小床旁的明一湄和司怀安齐齐松了口气。 “当妈妈好累哦,”回到主卧,明一湄趴在司怀安身上,搂着他脖子撒娇,“早知道这个小不点儿会这么闹人,当初我一定会坚持让你每次都戴套!” 说起这件事,司怀安老脸一红,避孕这件事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哪晓得就那么一次失去控制,一夜贪欢,后果成为了他们两最甜蜜的烦恼。 而这可爱的小烦恼将陪伴他们一生。 司怀安突然灵光一现,他捏捏明一湄的脸:“一湄,咱们给儿子起名叫纪凡怎么样?” “为什么叫这个?”明一湄抬头,戳了戳他下巴上的浅窝,“之前想了那么一大箩筐的名字,你不是都觉得不满意?” 司怀安一脸认真:“大的这个叫纪凡,将来有了小的,就叫纪复。” 纪凡(烦恼),纪复(负担)。 明一湄听完他的解释,嘴张成0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天啊噜,你等会!”她扭身到处找手机,“把刚才这段话再说一遍,快点,我要录下来,存十年、二十年。等将来宝宝长大了,我要交给他,让他知道,他在他英明神武的爹亲眼里其实就是个烦恼……” 还没说完,她就被司怀安从后面一捞,强行拖抱回了床上,他翻身,重重将她压进床褥间,捏着她手腕的手指稍稍收紧,她哎哟一声,不由得松了手,手机滑进丝被间。 “你、你干嘛?”被他充满危险意味的目光盯着,明一湄气势彻底被碾压。 司怀安俯身,在她唇珠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打算将来给儿子告状,嗯?” “这、这才不是告状,”先前在客厅就被点燃的火焰,再度苏醒,明一湄心神激荡,嘴里反驳着,身体已主动贴了上去,“唔……我只是不想让儿子被误导嘛……啊!你、你慢点儿,嗯……” 一声带鼻音的嗯拖得绵长而撩人,如猫爪般挠在司怀安心上。 他腰眼发麻,不由得狠狠一沉腰,撞得她发出更多甜腻又妩媚的声音,如泣如诉,缠绵火热,浇灌在他灵魂每一寸,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而愈发激昂澎湃。 ……司怀安猛地一搂明一湄腰肢,她被拉得上半身仰起,黑发在空气中荡开一道弧线,失去控制地哭了出来,生理性泪水被他逼得成串滑落。 最可恶的是,她竟然被他弄得几乎昏了过去,叫到一半声音就堵在了嗓子里,喊都喊不出来,浑身绷作一张弓,到达极致后脱力倒下。 抚摸着她汗湿的背,司怀安餍足地将她揽进怀里,拨开湿发,不住亲吻她鬓角、鼻尖,最后是她微肿的双唇。 “今天宝贝好热情,比平时湿得更厉害,腰也更软了。”他贴着她耳边暧昧低语。 明一湄身子一震,勉强抬起一点头,她已经累得手指头都不愿动弹,也不看看自己这副模样都是谁弄的!她又气又羞,磨了磨牙,轻轻踹了他一下。 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拿脚踹。 司怀安哪里会觉得痛,他眉开眼笑,搂了她不松手,任由她偎在自己身前,爱娇地哼哼唧唧,蹭来蹭去,两人彼此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怀安沉溺在被她甜软呼吸交织而成的幻梦中,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真的要给宝宝起名叫做纪凡吗?其实这名字也不错,就是念起来跟小梵的名字一模一样,”明一湄嘻嘻笑,想起了自己的闺中密友,“等宝宝过生日的时候,我邀请小梵和海茵来咱们家做客好不好?” 司怀安困意浓重地睁开眼,妻子正一脸期待星星眼望着自己。 他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明一湄当他答应了,越想越高兴,扳起指头盘算起来:“……既然小梵和海茵要来,那干脆把其他人都叫来,开个party好了。宝宝现在一岁多了,也会叫人了。我好喜欢宁姐家的小乖他们姐弟哦,我也超级喜欢乔琪家的胡安,到时候让他们把孩子们都带来,我要教宝宝学会叫哥哥、姐姐,让他知道自己有那么多小伙伴可以一块儿玩……” 听着听着,司怀安发现明一湄已经开始计划到时候摆几张桌子,一张摆在后面的凉亭里,一张摆在湖畔的树荫下,还要去花店订淡紫色的郁金香和淡粉色的芙蓉花来家里装饰…… 这都还没影儿的事,她居然已经认真规划起来了。 司怀安二话不说,捏住她下巴朝自己这边一扳,用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话头,大手也顺势罩住了她敏感的那处,熟稔而灵巧地略一逗弄,她就全身颤抖了起来,身子骨软了化了,羞答答地缠上自己。 司怀安满意极了,既然她还不累,那就身体力行再做点儿让她更累的事情吧。 翌日。 明一湄扶着腰,暗中咬了咬牙,挺直了腰背下车,翩翩走向正等候自己的节目组众人。 “明姐,早啊。” “明明你先过去准备,昨天发给你的台本看过了吧?有些环节可能要改一下,具体细节我让小刘跟你说……” 一路打招呼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明一湄稍稍透了口气。 时隔数年,她再度加盟了一档综艺节目。 她是来救场的。 朱丽丽满脸愁容找上了她,刚好明一湄最近档期也有空,便答应下来,作为特邀嘉宾出现在正热播的某档综艺真人秀里。 候场时,明一湄听到几句闲言碎语,小杜又跑去八卦了一圈,两人很快就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